楚迟说,“首先我们来假设下,他背后的人真是豢魔师,我记得张月辰的妈妈明面上死亡的时间,是三个多月前,豢魔师在她体内养上妖魔,左右也是这段时间内,足以证明这个豢魔师没有失去力量。他调教出来的普通人都能险些杀死我们,如果他自己出手,我们必死无疑。强弱上的对比,以他的实力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没必要动用虾兵蟹将,浪费时间。并且我们毁了他养的东西,他不亲自动手真说不过去。”
“你是说,豢魔师并不存在,如果他存在,出手的就是他了。”周申想了想,理解了楚迟的意思。
楚迟点头。
“可我们明明看到了女尸体内养着妖魔。”周申说。
“我们并不知道女尸体内是什么妖魔,而且我没感觉到它的任何气息,一开始以为是白猫血和我的惊雷符把它的痕迹和气息全抹掉了。”楚迟顿了顿说,“但事实上,它很有可能是自己隐匿了起来。”
“能说得更清晰一点吗?”周申摸了摸头。
“一般妖魔成了气候,化生魍魉之后,都会选择活物作为宿主。”楚迟说,“只有活物的天魂,才能滋养出它们的灵智。豢魔师养魔,也是这个道理,因为具有灵智的妖魔更容易控制,并且力量也更大。当然也不排除特别的例子,以死尸来养魔,这样培育出来的妖魔,虽然只能成为愚怪,力量也不可轻视。但妖魔在死尸体内,还存在一种更可怕的可能性……”
周申听得直犯愣,笑着说,“我理解一些,但有些词能听懂,却不知道你所指的是什么。”
“妖魔在适应……人体。”楚迟说出后,长吁一口气,脸色更显苍白。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这个推断,远比之前推断的豢魔师要靠谱得多。
尸身不腐,就是明证。
豢魔师再强,也很难做到这点。但妖魔要做到,却非常简单。
而且,在这个推断之下,韩渊出手就显得合理多了。而张月辰的遭遇,似乎也更容易解释!
好一张诡秘的网。
“嗯?”周申还是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算了,我瞎猜的。天快亮了,我们回去吧。”楚迟眼中明显多了一重忧色。
两人返回,再次来到韩渊的尸身旁。
尸体已经有了腐败的迹象,肿胀了起来,散发出恶臭。
楚迟原本想拿出黄纸利用韩渊的三魂制符,却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力气,同时想到韩渊的三魂被耗尽得差不多,即便制符,威力恐怕也不大,便放弃了。
“你先走吧,我把他扛到石室里去,腐臭味散发出去,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周申刻意保持声音自然。
“好。”楚迟点头。
周申心中一喜,背起韩渊的尸体走向石室。
楚迟独自来到二楼,他没来过二楼,不知道张月辰具体住在哪间,连续推了好几扇门,都没有找见,可能是响声惊醒了张月辰,她自己走了出来。
“天还没亮,你在干什么?”张月辰打了个哈欠,面无表情的问他。
“刚才你又没听到什么?”楚迟问。
张月辰纳闷的摇头。
“有些事情需要确认,等不到天亮了。”楚迟故作轻松,但在看到张月辰的刹那,暗下里已经叹了口气。
他看向张月辰的脚下。
张月辰的睡裤似乎小了一码,露出光滑白皙的脚踝。
楚迟的视线继续往下,看着地毯上张月辰的影子。
果然,她的影子是一团浓郁的黑色。
“进房间来说。”张月辰说。
“不了。”楚迟走近些,对比张月辰和自己的影子,张月辰的影子比他的竟然要浓郁一些。
张月辰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你在看什么?”
“你的影子又出现了。”楚迟说。
“对噢,我竟然没发现。”张月辰说,“我记得之前自己的影子不见了,怎么现在又有了……”
楚迟指了指自己,“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你是楚迟啊,怎么会这么问。”张月辰说,“你是不是病了?”
“记得就好。”楚迟说,“没事了,你继续休息吧,等天亮,我再来。”
说完,他转身准备下楼。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张月辰抢先一步,张开双臂拦住了楚迟的去路。
她比楚迟要高出一点,胸前的峰峦已经有些规模,张开双臂的时候,显得特别挺拔。
楚迟不可避免的看到,又因为距离很近,闻到她身上香气扑鼻,不禁心跳加速。前些天他倒是没注意到这些。
“我对你身上出现的问题,判断有错误。”楚迟顿了下,决定跟张月辰坦白。
摊上这种事,应该有知情的权力。
“嗯,你说。”张月辰说,“是不是很严重,你脸色很不好。”
“是要严重一点。”楚迟勉强的笑了下,脸部的肌肉僵硬,“其实……”
“你能不能一口气把话说完,要急死我。”张月辰说。
“难道说我能力不够,帮不了她?”楚迟低头望着自己的影子,心里暗想。
“你到底知道什么了?”张月辰轻推了下楚迟的肩膀。
“其实,我还算不上猎魔人,我没有考到执照。”楚迟抬头,改变了到了嘴边的话,“这点我必须告诉你。”
“啊?”张月辰愣住,“你就是要告诉我这些?”
“嗯。”楚迟郑重的点头。
“我对猎魔人什么的完全不了解,至于执照,我也不在乎。”张月辰说,“我只知道除了你能帮我,不会再有别人。”
“你真相信我?”楚迟的眼睛里闪烁出一丝光。
“死马当活马医吧。结果怎么样,我不怪你。”张月辰说,“在你所知道的世界里,你可能算不上什么厉害人物,但在我的世界里,你是唯一的希望……”
听到这种话,楚迟的心情更加沉重。
唯一的希望,眼前的女孩,到底有多无助。她肯定有很多想做的事情,像自己一样对这个世界充满了眷念,可是,天大的不幸却降临在她头上,要剥夺她生存的权力。
该死的妖魔。
“我刚才做了一个噩梦。”张月辰说,“我梦到自己被人带到了地下的某个地方,那地方摆着一口棺材,里面有一具发光的骷髅坐起来,扑向我,它要钻进我的身体。它拼命的钻,撕开我的后背,我很痛,也很害怕。我真都不想死,可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那只是个梦。”楚迟说,“你不会死的。”
“我醒来后,发现自己在床上。”张月辰说,“那的确是个梦,但很真实。”
“妖魔能侵扰你的梦境。”楚迟说,“它想让你害怕恐惧,它会因为你这些负面的情绪,成长得更快。你可以找些让自己开心的事情来做,它就无能为力了。”
这些当然都是假话,但他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我喜欢画画,画画的时候会让我忘记其它的一切。”张月辰说,“会有用吗?”
“当然。”楚迟说。
张月辰忽然牵住楚迟的手,走向走廊的尽头,“走,我带你去看看我的画室。”
走廊的尽头是楼梯,他们走上楼梯,到了一间狭窄的阁楼里。
这里是张月辰的画室,室内挂满了画,画架倒在地上,颜料瓶罐堆在角落。屋内满是灰尘,有段时间没人打理了。
张月辰走过去将窗帘拉开,窗口正对着东方,已经是清晨,微弱的太阳光正要从云层中钻出来。
“以前我常在这里画日出,日出的景象每天都略微不同,很漂亮。”张月辰说,“我原本打算等读完书,就步行全国,把任何地方的日出都画一遍。”
“那我们可以结伴。”楚迟说,“我也需要走遍全国。”
“你要做什么呢,游历猎魔吗?”张月辰说。
“倒不是,猎魔只是我必须做的一件事而已。”楚迟说,“我走遍全国,是要去找一个答案。”
“什么答案?”张月辰趴在窗口,呼吸着屋外的新鲜空气。
“我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楚迟眼中似乎蒙上一层浅浅的雾。
“有线索吗?”张月辰问,说完知道,顿时觉得问错了话,如果有线索的话,似乎用不着满天下找了。
楚迟笑了下,“等我扬名天下的时候,他们一定会出现的。”
“为什么?”张月辰问。
楚迟却是停顿下来,不再说话。
太阳终于冲出了云层,浅红色的光辉照射大地,异常柔美。
“你能吻一下我吗?”张月辰看着远方。
楚迟诧异的望向她,觉得刚才张月辰的话有些恍惚,竟不知道她是否有说过这句话。
张月辰的脸色很白,但嘴唇的颜色是粉红,嫩嫩的,有一种诱惑人的魔力。
楚迟莫名的紧张起来,张月辰忽然扭过头,凑近勾住他脖子,吻住了他。
楚迟大脑一片空白,僵直在那。张月辰的口中似乎有一种香味,让他贪恋不肯松开。
“便宜你了。”张月辰松开,笑着说。
“明明……是你捡了便宜!”楚迟局促的反驳,“我这是初吻。”
“我也是。”张月辰说。
“为什么?”楚迟匆匆的走到门口,回头问。
“这样的话,你会更加尽力的救我了吧?”张月辰坐到窗台上,阳光从她身后照进来,笑颜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