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周美人的身边已经有一段时日,周美人待她如同座上宾客。这让兰陵王不免对周美人产生了一些好感。她在抚琴,兰陵王和周美人说着话,她的孔雀东南飞弹得已经很好,兰陵王不禁心头一热。
一曲琴毕,周美人鼓掌说道“硕姑娘的琴艺超群,果然是绕梁三日呢。”她莞尔一笑,福身说道“美人过奖了。”兰陵王道“媚儿并没有夸你,确实是如此。”她低着头。周美人知道兰陵王要和她说话,便道“王爷,我下去准备一些甜食。”兰陵王点点头。周美人退了出去,兰陵王看着她,说道“你消瘦了?”她微微一笑,只道“王爷只是半年多未见我,才会觉得我瘦了些,安德待我很好,不曾亏待过我,我又怎么会瘦呢?”兰陵王看着她,有些不可思议,她竟是叫高延宗的封号,她看着兰陵王说道“我可以唤你兰陵吗?”兰陵王点点头,有些不明所以,问道“为何?”她皱着眉头,随即一笑,说道“你的小字,名讳,怕是都有人称呼吧,我希望你有一个只属于我能叫的名号。”兰陵王点点头,她欣慰一笑。兰陵王看着她笑,不免摇摇头,她也有如此顽劣的一面。
她看着兰陵王,突然附耳说道“你这府里眼线多,你要多加小心。”兰陵王看着她,压低声调问道“你怎么知道?”她答“周美人告诉我的,她愿意帮你将眼线除去。”兰陵王看着她,她说道“你不信她,可不可以相信我?”兰陵王点点头,她说道“好。既是你相信我,就由着我闹?”兰陵王道“好,随你去闹。”她莞尔一笑,随即眼眸一沉,道“兰陵,若是你的郑妃也是皇上的人,你会怎么做?”兰陵王没有说话,只是直直的看着她,说道“啊硕,她不会是,我相信她。”她点点头,道“好,我知道了。这事情,我以后不会再说。”兰陵王带着一些歉意,她轻叹一口气,心里想着:终究只有对自己爱的人才会深信不疑。安德王,宇文邕,还有你,都是如此。
兰陵王怕再一次的伤害她,只道“啊硕,对不起,我实在无法相信,兰儿是皇上的人。”她点点头,说道“我明白,你放心,我不会再提此事。”兰陵王点点头,看着她的模样,心里有些发疼,她太过懂事,总是这样,不会有一丝的脾气。
气氛显得有些沉重,周美人此时端着甜点进来,见两人都不说话,开口说道“唷,这怎么都站着呀。”说着走到兰陵王的身边,将兰陵王拉着坐下,说道“王爷,我煮了银耳羹,你吃一些。”兰陵王点点头,周美人咧嘴一笑,又走到她的身边,说道“硕姑娘也用一些吧。”她点点头,此时她心里正苦着,吃些甜食兴许能够去去苦味。
兰陵王坐了没一会便离去了,周美人见兰陵王走后,问她“硕姑娘,王爷怎么了?”她摇摇头,道“是我惹王爷不快了。”周美人笑了笑说道“咳,硕姑娘,王爷是真心喜欢你的,我进府这么久,王爷从未和人红过脸。”她看着周美人,有些不明所以,周美人有些沮丧的说道“有时候我多希望王爷也能和我生气,可是王爷根本不屑,无论我做了什么,他从来不和我生气。”她问道“倘若他真的喜欢你,怎么会和你生气?”周美人摇摇头,说道“王爷和其他人不同,这府里的眼线多,行为处事要处处小心,所以王爷懂得隐忍,深怕做错了什么,搭上性命。他从未和人有过争执,更不会和人多说什么。以前是对郑王妃好,却也不管郑王妃做了什么事,他都不闻不问。惟独你,自从你进府以来,王爷就处处关怀。你走了以后,王爷就像失去了什么一样,每日会到你曾经的住所看看。所以我才猜想你是女子,果然。”她听得心里一疼,以为兰陵王心里没有自己,却忘记了站在兰陵王的角度上想问题了,他如今四面楚歌,郑王妃是他最信任的人,倘若要他怀疑自己最信任的人,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情,所以即便他也有疑心,却不愿意多想。
想到这里,她心里一紧,对周美人说道“你告诉我实话,郑王妃是不是皇上的人?”周美人倒吸一口气,说道“我不能确定,但是我肯定她不是善类。能做到王妃的位置,不是由王爷一封书信说了算的,皇上会同意她做王妃,想来是有联系的。”她点点头说道“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郑王妃也是皇上的人。”周美人看着她,说道“其实这府里有的眼线我基本不知道,陆大人的手下养了一些暗卫,都是她的心腹,我们这些人是不会知道的。”她看着周美人,沉思一会,问道“倘若你们这些人要联系,该怎么办?”周美人说道“只需要放出信号,是皇上的人自然会知道,但是暗卫他们和我们不同。即便我们有危险,他们也不会救我们,但他们有需要,我们就要全力配合。”
她沉思一会,问道“那郑王妃对你呢?”周美人说道“郑王妃看我处处不顺,曾经想要对付我,但因为我是皇上指派来的人,她不得下手罢了。”她不解的问道“那王爷府上先前的姬妾就不是皇上指派来的吗?”周美人微微一笑,说道“她们也是,但是王爷从未碰过她们。”她看着周美人,有些诧异,周美人说道“若不是我使了计,王爷也不会碰我的。”她瞥了周美人一眼,周美人害羞的低下头。接着又道“郑王妃怕是也使了手段。”她看着周美人,道“王爷对她深信不疑,她不必使手段就能得宠。”周美人摇摇头,说道“硕姑娘,你怕是不了解我们王爷,娶我之时,是王爷邙山大战归来。王爷说她爱上了一个女子,他不会碰别人,王爷言出必行。若不是我下了药,王爷不会把我当成你。”她心里一惊,周美人说道“我知道,你就是那个女子。”她点点头,周美人叹一口气,说道“郑王妃初入府时,受到了一干姐妹的排挤,当时王爷心疼她,所以处处呵护她。只是王爷从来不曾留宿在她房里,后来不知怎么了,府里的姐妹被郑王妃一个个的排挤出去,王爷更是加封她为妃,她本想连我一起排挤出去,但是我已经是王爷的人了,王爷念及恩情,才让我留下,可是她对我却也没有赶尽杀绝,这是最让我看不透的地方。”
她听了以后,转念一想,道“若是你和王爷在同样的处境,这时候有人帮你排除危机,你会不会感激涕零?”周美人想了想道“许是如此吧。”她道“郑王妃是真的爱着王爷的,不管她是不是皇上的人,至少她和你一样,不会伤害王爷。”周美人点点头,她看着周美人,说道“其实你大可不必为皇上卖命。”周美人摇摇头,说道“我父母的性命掌控在皇上的手里,我怎么能背叛皇上?”她道“高炜真是混帐。”周美人赶紧捂住她的嘴,说道“硕姑娘不可再说此话,皇上的名讳更不可直呼,你这样不仅会害了自己,更是会害了王爷。”她眼眸一冷,道“我知道了。”
周美人松口气,弱弱的问道“硕姑娘,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她看着周美人,周美人说道“你的身份究竟是什么?”她吸一口气,说道“我是个江湖浪子,与王爷在邙山结识。”周美人叹口气,说道“罢了,姑娘还是不信任我。”她没有说话,周美人又道“我猜想你就是邙山大战时,助王爷反败为胜的大周皇后吧。”她心里一惊,面色却一直很平静,她说道“我若是皇后,又怎么会在齐国?”周美人说道“天下皆知,周朝的皇上娶了突厥的公主为后,在此之前飞了宇文护的义女,打入了冷宫。我猜想,娘娘是从冷宫里逃出来的。”她看着周美人说道“美人是个聪明人,希望美人懂得斟酌。”周美人突然跪下说道“皇后娘娘,只有你能帮得了王爷了。”她扶起周美人,说道“我早已经不是皇后了,再者,这里是齐国,我怎么帮?”周美人说道“皇后娘娘在邙山可以当着十万军士的面帮着王爷反败为胜,如今定是可以。”她点点头,道“我自不会不顾王爷,还请美人帮我保守身份,切不可在唤我皇后娘娘。”周美人点点头,说道“是。”
她坐下想着这个府里的关系,兰陵王怕是邙山大战以后就成为了高炜的眼中钉了,如今他四面楚歌,得先将他身边的人一一铲除,兰陵王才能有一线生机。她闭上眼睛,对周美人说道“你将整个府里的人一一告诉我,不可遗漏一个。”周美人点点头,将整个兰陵王府里的人都排列了出来。果然是训练有素的人,看来高炜为了对付这些有功之人,是下了功夫的,她只感叹帝王无情。
她看着整份的名单,问道“可有遗漏?”周美人自信的说道“你放心吧,自我进府的那日,就已经将整个王府上下的人熟悉了。这样才能方便我以后行事。”她笑着说道“看来高炜是下了功夫培养你们了。”周美人看了她一眼,没有答话。她也不去搭理,看着名单上的人,管家怕是最有可能是高炜的人,她想了想,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对周美人说道“告诉我,你们之间接头的信号。”周美人看着她,有些不明白,却也配合她,拿出一个信号弹,说道“只要将这个火折子放响了就好。”她点点头,说道“好。”周美人拉着她的手,说道“你小心点。”她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