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唐季珊躺在床上却是怎么也睡不着。
季乔童年时的那本日记本,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她迫切又渴望想知道,那本日记本里有没有记录与周生尧有关的事情,却又害怕看到这样的日记。
她就像是一个小偷一般,如季葵所说,是她偷走了季乔的人生,一场大火烧死了季乔,她却还苟活在这世上,现在又要来偷走季乔曾经喜欢的人么?
虽然,她并不能确定季乔曾经是否喜欢周生尧,也不知道周生尧从前与季乔到底是什么关系,甚至无法确定确定周生尧与季乔到底有没有关系,但周生尧的种种表现已经像是一记记巴掌狠狠的打在了她的脸上,清楚明确的告诉她,季乔与他关系匪浅。
然,她还是无法相信,不愿意相信,自私的想要将他霸占,想要抹去曾经他与季乔的那些往事。
内心挣扎又凌乱,她无法入睡。
在唐季珊翻来覆去,焦躁郁闷时,卧室的门却突然被人从外打开。
走廊上的一丝光亮透过门缝照了进来,但仅仅是一瞬,房门便将那些光全数阻隔在外。
唐季珊背对着房门的那面墙,握紧了被褥,仔细的听着朝她一步步靠近的脚步声。
她明知是谁,但却仍是紧张,甚至因为就是知道来的人是他,所以才感觉到越发的紧张。
周生尧一步步的靠近,黑暗中将她轻微抖动的肩膀纳入眼底。
突然,柔软的大床往下深陷。
周生尧踩着床铺站了上去,一步步来到她的身边,将被子掀起来,与她躺在一起。
刚刚躺下,强壮有力的臂膀便将她牢牢环住,把她蜷缩成一团的瘦弱身躯圈入怀中。
突然被炙热的躯体抱在怀里,唐季珊更加紧张的僵硬了身子。
但周生尧仅仅是抱着她,平稳的呼吸声在她头顶响起。
好一会儿后,感觉到身后的人并没有任何动作,她才放软了身子,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
唐季珊背靠在周生尧的怀里,良久,等听到了周生尧睡着了的声音后,这才彻底的放下警惕,闭起了眼睛。
在他温热的怀抱中,不知不觉间竟睡了过去。
后半夜,她睡得很熟,是这十年间睡得最安稳的一次。
没有再梦到任何人、事,仿佛那些烦恼的,让人纠结,让人挣扎的事已经通通消失不见。
早晨四点钟,桌子上的手机传出震动声。
唐季珊睡得安稳,什么也听不见。
在听到持续不断的震动声后,周生尧这才睁开惺忪睡眼,把一只手从唐季珊的身下抽回,绕过唐季珊的头顶,将桌子上的手机拿了过来。
电话是唐季珊的,来电显示是莫斯科。
看到来电显示的区域,周生尧没有犹豫半秒,便按下了接通建。
电话接通之后,他不缓不慢的将电话放在了耳旁。
电话那端静悄悄的,像是根本就没有人存在。
周生尧握着电话的手紧了几分,眉头也微微蹙起。
他本以为来电显示是莫斯科,打电话的会是程菲,但现在看来电话那头的人并不一定是她。
又等了几秒钟后,仍是听不到半点动静。
周生尧把电话拿到眼前,睨了一眼显示的地域,在他要挂断电话时,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了微弱的抽泣声。
哭声很小,像是在隐忍,断断续续的女声。
认出程菲的声音后,周生尧的眉间拧成了一道沟壑,把电话放到耳边,观察着熟睡中的唐季珊,压低了音量,问道:“程菲?”
他虽与程菲接触的不多,但以程菲的性子绝不会哭哭啼啼。
“恩?”在周生尧的声音落下几秒钟之后,程菲才应了一声,声音里有着浓厚的鼻音:“怎么是你?我家33呢?”
她言语活泼,与往日并无太大差别。
周生尧看了唐季珊一眼,走下床,这才小声回答:“睡了,怎么?你有事?”
“没事还不能打电话了?”程菲尾音高扬,透着嚣张:“我又不是打给你,关你屁事!”
“嘟嘟嘟——”
她话音还未落下,那端已经不留情面的挂断了电话。
握着传来忙音的电话,程菲像是被瞬间抽空了力气,失魂落魄的垂下了头,但仍是把电话举在耳旁不肯松手。
标准俄罗斯长相的女护士拿着药走进病房,嘴里说着什么,但程菲却弯着腰坐在床上,保持着打电话的姿势一动不动。
望着盖在身上的白色棉被,她的眼泪却一颗颗的落了下来,泪水将视线模糊,耳旁所有声音也消失殆尽,仿佛整个世界将她遗弃,瘫坐在病床上,存在于自己的独立空间,模样孤独又落寞。
*
挂断电话之后,周生尧将唐季珊的电话关机,这才放心的再次躺在了唐季珊的身边,将她瘦小的身子圈在怀中,满足的闭上了眼睛。
清晨,周生瑾才拖着疲惫的步伐回到家中。
走到二楼的拐角处后,步子却停了下来,有些犹豫不决,但目光却落在唐季珊的房门上久久不能移开,他的视线像是不受控制似的。
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抵不过内心深处的那份挣扎,举步朝着唐季珊的卧室走去。
站在门口,他轻轻扭开房门,把门拉开一条缝,透过缝隙往里看去,但仅仅是一眼,他积压的怒气便像是惊醒的兽,在心底嚎叫,撕咬,叫嚣着。
视线无法从大床上那两具紧贴在一起的身体上移开,眼眶也在一瞬间变得通红,犹如蛰伏等待厮杀的野兽。
他在门口站了许久,最终还是把怒气压下,将所有愤恨藏在心底,万般不舍的将房门关上,退了出去。
早晨九点半唐季珊才醒来,这么长时间以来都没有睡过这么安稳的觉,一觉醒来她便满足的伸开双手,长呼一声。
爬起来,转过身,身边已经没了人影,但手掌触到的地方还留有余温。
摸着手心下的热度,唐季珊不由自主的勾起唇角。
她无法控制自己的心,也无法控制自己抑制不住的好心情。
跳下床,洗漱完毕,下了楼绕道前厅后,刚刚站在门口,她便看到了餐桌旁坐着的周生叔侄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