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心听见血祖在身后的咆哮,他嘴角露出笑意,脚下故意连连踉跄,假装回头去望。
混沌血祖见状,两眼露出喜色,追的也更急。
二人一前一后,如风如电划破虚空。
混沌血祖立功心切,一心扑在受伤的天心身上,随着天心的身影变化不时脚下加劲,见那五行之体从云端急坠,跌入下方一片水潭之中,那水潭四周,呈半弧峭壁,有瀑布飞溅而落,他不假思索,也一头扎下。
忽然,漫天的白烟窜起,这烟,似云似雾,似水似冰,似火是光。
三界之中,好像再没有这突然腾起的烟雾,能让血祖震惊了,他慌忙闭起口鼻,却还是吸入了少许,不由的头昏脑胀,酸泪从眼角无法抑制,涓涓流出,视线受阻,但是那浓烟底下,褶褶溢来的一道紫韵,令他浑身毛孔又都不经竖了起来,血祖大叫一声:“红儿,是你吗?我血祖完了!”
混沌血祖双眼不能视物,手中单叉银戟胡乱格挡而去,只见天心生龙活虎,口含“避烟丸”,舞动龙骨绝锋,避开银戟,这一剑,他仍然是刺向混沌血祖胸前,血祖狂妄,以为龙骨绝锋不能伤他,天心偏偏还要一试,观他这一剑之姿,哪里有方才受伤的窘态。
神锋开紫韵,紫韵破混沌,任他血祖不死金身,钢筋铁骨,也经不起今日天心一剑。
“噗嗤”一声响,混沌血祖雄心一痛,他面露痛苦之色,单戟脱手,高瘦的身躯不由自主的往那谷底掉落,天心一扬手,血雾随着他手中紫韵跳起,在白烟之中,显的特别的清晰。
“叭嗒”一声,混沌血祖身子着地,“咯吱”响起,瀑布下面显然有水潭,而他,重重的摔在了一条竹筏之上,血祖蜷缩着身子,鲜血已经染红了水面。
一个女子老迈的声音传来:“血祖,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红儿!红儿!是你吗?你听我说,你听我说!”血祖满脸痛楚神情,他一只手按着胸前的伤口,另一只手胡乱拍打之下,触及水面,他忙挪动身子,将整个头一下伸入水中,受伤的双眼被凉水一浸,痛楚马上减少,又有光亮渐渐透过眼帘,他慢慢挣扎着盘腿坐了起来。
眼前不远,另一条竹筏上,一个完全陌生的矮小老婆子,正死死的盯着他,那白烟正被她施法收去。
“你……你……你是……你是谁……”血祖脱口而出,结结巴巴,却又戛然而止,显然,他明知故问。
“问的好!我是谁!”帝日红出奇的平静,不知道是她早有所料,还是心已经死去。
混沌血祖慌乱的转过头,看见天心正站在一侧,与自己的狼狈不堪相比,他衣着鲜亮,双目炯炯有神,哪里有刚才受伤的落魄。
天心见他故意不看帝日红,知道他心中早就波澜起伏,不由笑道:“血祖,万妖门前,龙骨绝锋能刺穿龙行无迹,试问又怎会伤不得你呢?你不是昔日的血祖,难道天心还是当年的天心吗!”
血祖慌忙盘息,气入丹田,想平复自己的心情,因为他发现,他越激动,血流越快,体内的灵力也越溃散,然而,他再次失策, 越是心急,丹田之中,越是星火难聚,血祖红肿的双目终于不再躲闪,他望向帝日红,今日遭受龙骨绝锋重创,皆是因为她的毒烟,让自己情绪失控,乱了章法,若想渡过此劫,还须从她身上寻找时机。
“红儿……我……”
“谁是红儿,你认错人了!”血祖刚出一言,帝日红厉声打断。
混沌血祖一愣,他左手身后一扯,将他那一件从不离身的猩红斗篷拉了下来,举过身前道:“红儿,你看,这斗篷,我从不离身,它就是你。”
帝日红忽然身形一动,天心一惊:“前辈……”
话音未落,混沌血祖已经身首异处,他一颗头被帝日红一招斩落,伸脚踢入水潭之中。
好血祖,脑袋脱落,他仍能言语,那脑袋在水中翻腾着转过面来,与帝日红相迎,嘴中出言道:“红儿,当年我对不起你,我今日知道错了!”
帝日红那一张布满褶皱的老脸之上,神情至始至终,一动未动,看不出她的喜怒哀乐,但是又从她毫不留情的出手之下,不难看出,血祖辩解的机会她都不曾给予,自然是心中恨到了极点。
“好!今日我也知道错了,这才是当年我亲手织就的那一条斗篷,你早就将它遗弃,何必还来骗我!”帝日红佝偻着背,右手一扬,同样一条猩红的斗篷飘向混沌血祖,落在他的眼前,“帝日红”三个大字,醒目的落在斗篷一角。
血祖那一颗脑袋喉头轻动,口齿已经不清:“原来……原来……它一直在……一直在……你这儿……当初……我真的……只是……只是……遗落……”
“不错,你早就遗弃,后又故弄玄虚,假模假样编织一件,为的就是怕我有朝一日,踏破三界前来寻来,可惜啊可惜,你为何不睁开眼睛细细看一看,那‘紅’字下面三点,我只绣两点,喻我二人两心永固,你却绣的是三点,早有三心之嫌。”
混沌血祖的脑袋随着水流暗涌,又慢慢的回流到他的尸身一旁,他那一双猩红的怪目努力的打点着精神,忽然纵起一跃,朝他肩头飞去,怎料帝日红早有所备,她横插一手,忽然将血祖脑袋之上那发髻揪住。
混沌血祖功亏一篑,眼见不能合身一处,自己元气大伤,再有耽搁,怕就回天乏力了,忙声嘶力竭的吼道:“红儿……红儿……你听我说……”
帝日红提着混沌血祖的孤头,纵身飞上云端,阴恻恻的道:“三界的男子,没有一个好东西,我再也不会听你的花言巧语了,小子,你速速砍去他的四肢,弃于天涯四方,从此三界,再无血祖,更无十二祖凶,烛九阴师兄,帝日红与小师弟,来给你赔罪了!”
“不要啊……不要啊……”混沌血祖字字恐惧,渐渐的听不见了。
天心望着帝日红远去的背影,久久不能相信眼前所发生的这一切,可是它就这样真真切切的发生了,终于,他浑身上下,打了个冷颤,这才回过神来,伸手从水面之上,慢慢捞起那两件猩红的斗篷,果然,一件上绣着“帝日红”只有两点,另一件之上,三点俱在。
他细细回想,当年在鬼镇外那石头山上,他与龙行无迹捡到的那一件,也是“帝日红”三点俱在,看来,混沌血祖所披这件件斗篷,早就不是当年帝日红亲手所缝制的那一件了,他们之间的旷世畸恋,除了他们自己,恐怕无人能说的清,道的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