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父,有人来了!”
杨大戬盯着远方,低低而语。
风逸听见了,当然也看见了,这对父子,已经在漫天大雪之中等了很久,只是因为杨大戬相信义父,而风逸相信来人。
见杨大戬双拳紧握,微微有些颤抖,风逸皱眉道:“戬儿,你怕?”
杨大戬咬紧嘴唇道:“不,我恨!”
风逸点头道:“义父也恨,但是一定要镇静,龙骨绝锋不是烈焰墨弓所能比拟,五行之体也不是风紫筝。”
“义父教训的是,孩儿记下了!”
原来,他们要等之人,竟然是天心,风逸的所有计划,成败在此一举,他借下的三年性命,也该在今日归回,即便对方早就将蛮疆借命,当做一句玩笑,甩手而忘,但是他不能,没有原因,就因为他是风逸,对方是天心。
……
天心趁着酒意,雪中飞奔而来,杨潇然看他高兴的孩子一般,原来醉了之后,他会有这般的快活,可以随意释放他藏在心中最原始的天性,难怪他要嗜酒,酒乡真好。
二人一前一后,奔着大雪山狂奔,杨潇然双修大法之后,神通修为平白添了好几千年,已入神境,任天心脚程再快,她也能稳步相随,更运起修罗“明心见性”,四周十里之外,任有一点儿分吹草动,都逃不过她的耳朵。
忽然,她加紧几步,拉住天心的一条胳膊,天心回头对她一笑,以为她和自己闹着玩儿,就势一拉,杨潇然脚下踉跄,一头栽进了天心怀抱。
天心将她抱在怀中,低头闻见她身上的异香,心神荡漾道:“潇然,这雪好美,你也一样!”
杨潇然笑道:“是啊!如果没有什么三界纷争,你我就这样自由自在,天高海阔,永远永远的在一起,多好!”
天心抚摸着她满头垂落的秀发道:“放心,会有那样一天的,而且,很快就会有了。”
杨潇然仰头望他,风雪虽寒冷,但是酒劲烧心,天心额头鼻尖,冒出许多细小的汗滴,忙抬起手,拿衣袖替他擦了擦道:“我当然相信你了,不过,前面,好像有人!”
天心点头笑道:“我们难道不是寻着他们而去吗,这种天气,这种地方,若有人影,必定也是和咱们一样,为了‘不老泉’而来。”
杨潇然“哼”了一声,笑道:“原来你装醉,害我白白为你操心。”
天心将她一把横抱而起道:“醉是真醉了,但是真的清醒。”
杨潇然感觉风雪扑面而来,咯在脸上,生疼生疼的,天心抱着她,迈开大步,雪地之上,落地无痕。
杨潇然将头埋进天心的臂弯,躲避着风雪,嘴中轻道:“你快些放我下来,若让人看见,传满三界当中,多害臊。”
天心“哈哈”笑道:“我正是要让三界知道,杨潇然,是我天心的一生知己,待大事一了,我要霞披凤冠,昭告三界四海,娶你为妻!”
杨潇然面上一红,身子一下疲软在天心怀抱之中,胸中那颗“砰砰”跳跃的红心,全部碎了,这一生,所有的苦楚,在这一刻,不,在认识天心的那一刻,就都值了。
黑影越来越近,风逸与杨大戬终于看清,一个高大的男子,怀中抱着一个身材婀娜多姿的长发女子,冒雪而来,他的步子,迈的也不是很大,却偏偏很快,眨眼之间,已经到了跟前。
除了杨潇然,秀发朝外,面朝里,也不知道是沉浸在幸福之中,还没醒来;还是知道马上要碰见生人,怕有些不好意思,一时没有抬头。
其余的三双眼睛,刹那间碰在一起,不乏个中滋味。
稍一沉默,天心率先开口:“这是什么地方?”对于碰见风逸,也不知是酒醉,也不知是什么,他居然毫不意外。
“你要去什么地方?”风逸很镇静,想来一切都是在他的意料之中。
“当然是‘不老泉’!”没有必要隐瞒,何况天心本就无心隐瞒。
“那你就来对了,我替神天尊守护的,正是‘不老泉’!”
“又是神天尊。”天心哈哈大笑:“你何不叫神天尊出来,让我看看他究竟是何方神圣,鬼镇美酒,三界第一,我想看看他值不值我一坛美酒!”
“神天尊不喜酒!”
“不喜酒?这算一戒,不知他可还有二戒!”
“天心,你醉了!”
“风逸,你错了!”
杨潇然猛然听见天心喊出风逸的名字,她忽然扭转过头,风逸看见了她,她也看见了风逸,一种不祥之感,莫名传来。
“啊!你……你是……”一旁的杨大戬,双眼忽然睁大,他本来阴沉着的小脸,顿时如同看见了让他最最向往的东西一样,大大的眼睛之中,一下擒满泪水。
“戬儿,你忘记了,义父曾经告诉过你什么?”风逸见状,忙一声大喝。
杨大戬从恍惚之中一下醒来,他小手双眼之上一抹,将那欲满要流的泪水,一擦而过,挺胸道:“义父教训的是,孩儿从来只是在想象之中思念,一时料想不到,她……她……她与家母,居然如此相似。”
一语而出,天心的酒,登时醒了大半,杨潇然也从天心怀中跳下,她盯着杨大戬,看他十四、五岁的年纪,心中难免生出怜悯,便一步一步的朝他走去。
杨大戬忽然拔剑一指,一道剑气袭来,杨潇然一仰身,剑气擦胸而过,天心叫了一声:“潇然小心!”
杨大戬喝道:“妖女,不要过来。”
天心看他年纪虽小,出手霸道凌厉,怕是剑道臻至化境,破仙境而入真境,忙也上前几步,护在杨潇然身旁问道:“戬儿?你莫非是诗冉的孩儿,你可还认识我?”
“就算剥了你的皮,化了你骨,我也认识你,还有你这个妖女,化作我母亲的模样,骗天心老贼****之心,我苦苦等这一天,就是要为父母报仇雪恨。”杨大戬小口一张,滔滔不绝而出。
天心喝道:“住口,谁告诉你,父母之仇,找的是我们,风逸,难道是你!”
风逸仰头狂笑:“天心,你也有今天,当年诗冉惨死在你的怀中,戬儿亲眼所见,我又知道什么?你我兄弟一场,你居然这般怀疑我,真令人失望。”
天心咬牙道:“诗冉惨死我怀中不假,可是她是为何而死,你难道不清楚?这三界之中,不是人人都知道吗?为何,为何戬儿不知道?”
风逸冷笑道:“我又怎会知道,我今日等你前来,不过是想还命给你,三年借命,时期已到,我不想欠下你的,戬儿与你的恩怨,与我又有什么干系。”
“我若真想杀你,怎会借命于你,你想多了。”天心的酒,彻彻底底的醒了。
风逸道:“你可以施舍,但我不能欠债,除非……”
“除非什么?”天心双目之中,俱是威严。
风逸同样眼中发狠,咬着牙齿道:“除非,除非你死了!”
“好!我明白了!”天心一扭头,重新望向杨大戬,他的目光瞬间也变的柔和起来:“戬儿,告诉我,你舅舅呢?”
“你不必假惺惺,我父亲早就死在你的手里,你和这个妖女,最怕的就是今天吧,我今日一定亲手杀了你们,既要慰藉我父母之灵,也替我义父还债!”杨大戬语气强硬。
天心叹息一声道:“原来你什么也知道,昊天公子难道真的死了吗?不会的,他可是鸿钧老祖门下亲传。”
天心所言,指的是杨大戬知道昊天公子并非他的舅舅,而是生身父亲,但是听在杨大戬的耳中,反而好像是他亲口承认,自己的父母,就是惨死在他的手中一样,恨的他咬牙切齿。
杨潇然也慌忙开口道:“戬儿,你好好看看姨姨,你的母亲,比姨姨还要漂亮百倍,千倍,若是你不嫌弃,你也可以同样叫我一声母亲,但是,我却并非化作你母亲的模样,我是修罗宗主千挑万选而来,修行‘修罗秘法’的女子,和你的母亲一样,修罗一族,大法若成,男的极丑,女的极美,我与你的母亲,都是修罗之中,寥寥无几,促成大法之人,加之我二人本就连相,所以,你才会有此误会。”
“呸!妖女,我若信你,便是三岁小孩,闲言少说,你们受死吧!”杨大戬掌中宝剑飞舞,引天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