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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尾声 (6)

我已经很久没有联系父亲了,自从妈妈去世后,他有了自己另外的一个世界。见面是我避之唯恐不及的,他的存在时时提醒我无家可归。早在我还年幼的时候,现实生活就给了我对“父亲的责任”真实的理解,让我深刻体会欲哭无泪的伤心。恨已经淹没了爱,已经不记得他也会在下学的路上等我回家,不记得他也会在我复习考试中默默陪伴,不记得他会每天早起一小时做我最爱吃的蒸蛋,不记得他也会给我关爱让我长大……当这么多的“不记得”浮现于眼前时,我已经潸然泪下……在我生命的尽头,只想见见这位给予我生命的父亲。发白的头发,深刻的皱纹记录的波折和风霜并不比我少,在我伤心的时候也许他比我更难过吧。原来我从来都不曾忘记他,恨也是因为我渴望从他那里能得到更多的爱。只是,几个小时之后,这一世的父女缘也就此结束,爱也罢,恨也罢,所留恋的一切,再痛也必须放下。我想知道:爸爸,我不在身边的日子,你都还过得好吧。

如果没有明天,我只想要这样简单的幸福,有亲人依偎在身边,即使黑暗也会温暖。

5.写给未来的一封信

(吴文燕,1982年生,医务工作者)

“收音机里不断插播着诸如太平洋海啸、火山喷发、地表开裂等正在发生的自然灾难,死亡人数、毁坏程度等新闻纷至沓来,惨不忍睹,四处喧嚣着哭声、喊声、骂声、奔跑声,外面的马路由于交通的堵塞变得寸步难行,汽车喇叭的鸣叫更是不绝于耳……亲爱的未来的宝宝,这便是我现在身处的环境,世界不定何时就会沦为废墟。宝宝,我只是比你们早到而已,也将比你们早走,我只是想趁着余下的这点时间给你们一些忠告并提醒你们一些不宜再犯的错误。

在大自然面前,我们和你们一样,其实并没有比其他生物有更大的权利去决定环境,主宰生态。现在看到这一片狼藉的世界,我无比后悔未能尽自己的一份责任去好好爱惜和保护它,我为曾经所做过的任何不利于自然环境的行为深深忏悔。亲爱的宝宝,这末日前的忏悔或许不具有什么意义,但至于你们,我希望能够吸取教训,更好地生活,你们何其有幸生存于地球,不管你们是人类也好、外星人也罢,更或者是毁后重生的其他物种,你们都要格外珍惜这样一个优厚、温暖的环境,要热爱生活和尊重生命,不要再随意地去破坏了。万物与自然共生共存,沟通才能和谐,和谐创造和平,唯有这样,能量的传递才会生生不息。

亲爱的宝宝,祝愿你们幸福,希望你们的时代万物皆悠游。”

写完搁笔,折叠好信纸,塞进信封,落款:写给未来的一封信。

6.在红豆梦中长睡不醒

(何海霞,1982年生,自由职业者)

烦恼的年华,加上多灾多难的年月,我脑子里时常有一个问号:“如果没有明天,我会怎样呢?”片刻间忆起前段时间做的一个梦,梦境大概就是我下意识的愿望吧:

在非洲的沙漠戈壁上,两个人,两匹坐骑正对峙着。枣红色的汗血战马上坐着一位英姿飒爽、气宇轩昂的女子,手里握着一副闪亮锐利的宝剑,样子怪异、体型庞大的一匹堪称怪兽的坐骑上,是一位黑色的体格庞大样貌阴森的恶神,手上是一副超大的钳形利器。

两人正挥舞着利器殊死搏斗,阵阵巨响充斥整个戈壁。恶魔发出恐怖的吼声和怪异的笑声:“愚蠢的人类,不要再作最后的垂死挣扎了,看看这个魔镜吧,别以为你有多高尚、多纯洁,你们人类有多少丑态在里面,别费力啦,注定到了你们灭亡的时刻,投降吧!吼哈吼哈哈……”

“住嘴!”女子义正辞严地说道,“正是因为你,因为你的丑恶与贪婪,自私与无情,你一步步摧毁着世界,摧毁着人心,人类变得脆弱,自私甚至残忍!可是,不是所有的人性都能被你摧毁,看,人类还是很团结的。在汶川、玉树大地震的时候,军民是何等的团结一心,来抵抗你给人类带来的灾难!雪灾、干旱、水灾、病毒都瓦解不了人类团结坚强的心,胜利总会站在为人类而斗争的正义一方!别以为你是心魔可以主宰一切!毁灭吧!”

尽管如此,女子仍然败了。当心魔的利钳将要刺入女子的心脏时,天空中出现了一些洁白的长着翅膀的小家伙,他们盘旋于女子上空,说“亲爱的爱神,你已经尽力了,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可以战胜心魔,就是将你的心化为世间最锐利的剑,刺入心魔的心脏,才能将之瓦解。人类社会也将重获新生!”

女神微笑着答应了。在她死亡的地方,长出了一颗茂盛的大树,树上长满了一颗颗红色心形的豆蔻,人们称之为爱心红豆。

梦的另一幅图景是:在一个无限大无限宽广的花园岛屿世界里,有山有水,有一座座木屋或石屋,每一户人家都是独立的小花园。在岛屿周围的海洋与山峦的映衬下,每个花园里都生机盎然:驴子叫唤,马儿低鸣,自行车欢快地行驶在小道上,各种环保节能小车、小船悠闲地穿梭着。

这边传出美妙的小提琴曲、钢琴协奏曲,那边传出热锅炒菜和闲聊的声音,这厢传出婴孩啼哭及大人哄孩子的声音,那厢又传出家庭琐事的争议声……一派祥和的盛世生活图,人们的微笑,就像金秋的果实般灿烂迷人。

黄昏,夕阳如血,我和老公带着宝宝在花园里,一边悠闲地播种心形红豆,一边等待老妈烹调的美味晚餐。宝宝问:“传说中,种下心形的红豆树,人间就会充满爱,世界就会和平美好,这是真的吗?”我和老公相视而笑,异口同声地说,“那当然,只要人间洒满爱心红豆,那么世间就会充满无尽的爱!”

小家伙拍着手又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说,要在花园里种满爱心,让花园永远美丽。

……

梦中的美景时常在我脑海中盘旋。“如果没有明天……”,我只想让这美丽的梦延续,在梦中将爱神幻化成的心形红豆种满世间的每个角落。

【感恩与宽容】

甚么时候,我们才肯为自己拥有的一切满怀感激?

忘掉岁月,忘掉痛苦,忘掉你的坏。

——【中国】徐志摩

1.来不及报答的爱——写给父亲

(韩雪莲,28岁,编辑)

如果太阳在2012年12月20日落下后,永远不再升起,在这个生命中的最后一天,我要怀着感恩的心给我生命中占据最重要位置的父亲,写下这封信。让我在缅怀父亲恩慈的点点滴滴中,随太阳一起隐匿阑珊,随世界一起长眠……

尊敬的父亲:

没有明天,女儿还能做什么去报答您的无私与恩宠。

二十多年来,我常常庆幸有您这样的父亲:慈悲善良,您从来都是与人为善,即便路中有只小猫,您都要把它抱开;胸襟伟岸,从来没见你在家人面前抱怨过成败得失,总是一个人默默地承受和消化;无私奉献,你从没有拘泥在自家事务上,总是肩负着一种振兴家族的责任感和使命感。

“文革”期间,家业四分五裂,亲情支离破碎,毕业于热河高等学府的爷爷被折磨致死,您开始在生产队看果树,在公社当会计,小小年纪就遍尝人间冷暖。您曾经对我讲,那时的您每天晚上都一边听着小录音机,一边看着满天的繁星。我常常想,您一定向往外面的世界,也想去追求自己的梦想,只是那个特殊而动荡的年代,使得一切像泡沫一样被岁月吹裂,永远无法复圆。

一九九二年,姑父得了严重的脑瘤疾病,需要在北京地坛医院动手术,在他的亲兄弟都“不拔一毛”的情况下,您不由分说地交了在当时是巨额数字的7000元手术费,至今您从未邀功。

父亲您可知道,您的言传身教对我影响何其之深,何其之大。六岁的时候,我就知道“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长大后,我才真正明白您的良苦用心,您告诉我真正能改变一个家族命运的就是知识与德行。所以您对教育的投资从不吝啬,生平的第一次搬家,确是因为您想让我接受更好的教育。小时候,即便得了“三好生”,被选为“三道杠”,您从来不表扬我,只是让我再接再厉,后来我明白了一个词语叫做“虚怀若谷”;当我在学校和同学发生了矛盾,哭着鼻子回家的时候,您也只是告诉我“寻找自己的缺点,然后用你的真诚去感化别人”……

您那么精细,即便看电视听到优美的句子也要摘下来给我,看到杂志上有唯美的图片也要剪下来让我保留。您不但要求我言谈举止得体有致,还要求我的穿衣打扮朴素大方,在您面前我从来都是小心翼翼的,因为您时刻都会发现我的不足。我也因为您的“高标准,严要求”,产生过极为逆反的情绪,也曾惹您伤心,在多年以后的今天,我自责不已。

因为那些年少往事,顽固性神经性头痛,高中没能全力以赴学习,最终没考上理想的大学,这大概是我二十岁以前最大的遗憾和失败。当我选择另外一条求学之路,您给我取名雪莲,说雪莲是在下暴风雪的时候开出的最顽强的花,您希望我坚强刚毅,一如既往。毕业后,我本拥有一份很好的工作,却为了学习决定辞掉它,您毅然支持我的决定……

父亲,您对我的养育之恩、无穷尽的精神财富,我该怎么去报答您呢?没有明天了……

女儿

2012年12月20日

尚未仔细保存好信纸,房间开始倾塌……

2.活在当下的幸福

(吕菲,1976年生,医疗管理人员)

最后一天。一大早,我就出门,找到成婚的爱人。我们情不自禁紧紧相拥。因为我们说好,在最后一天会陪伴各自的父母,所以此刻,我们只能紧紧相拥,紧到恨不得将彼此溶化。

回到家,我站在阳台上,看着远方火红诡异的天空,一阵阵的热浪扑面而来。虽然已经12月底,但温度却不亚于三伏天。大地不时晃动,房屋承重墙的左上方已有一些细微的裂痕。

此时,家人都已全部聚到一起。回望这些我生命中的至亲,大家脸上虽然充满了恐惧、绝望和无奈,但同时也有亲人团聚的一丝宽慰。小外甥不知即将发生什么,依然在他父母的怀里依偎着让讲故事。明天12月21日是中国的冬至,母亲说:“我们今晚提前把饺子吃了吧。”

吃过饺子,家人围坐在一起谈着过往的一切。面对父母的养育之恩,所有的感恩言辞都显得那么苍白;面对生命的渴望,所有的思绪都显得那么无助。

应该已到夜幕降临时分,但天空却仍然明亮如昼。

我开始思念我的爱人。掏出手机,竟然还有信号!虽然他不在身边,但我依然可以闻到他发迹的清香。抚摸着他买给我的玉佩,静静等待着灾难的降临。

多么可悲,大自然曾经慷慨地给予人类不断发展和创造文明的动力,但是在人类不断的索取面前,它最终决定收回这一切,包括人类的生命。倘若我们能早一些有这样的忧患意识,或许就不会有明天的一幕。

此刻,在时间滴答的流逝中,我体验着亲情的弥足珍贵、爱情的甜蜜宝贵,以及活在当下的幸福……

3.期待下一次轮回中的相遇

(杨杨,26岁,旅居美国)

2012年12月18日

今天,我和老公登上了从美国洛杉矶直飞中国上海的中国航班。食物是一如既往的难吃,机舱是一如既往的狭小,空姐的脸也是一如既往的冷若冰霜。但有什么关系,我是在回家的路上了。

2012年12月19日

飞机降落在浦东机场,潮湿寒冷的空气迎面扑来。上海,记录我3年青春的地方,在这里我种下过梦想,挥洒过汗水和泪水,也见识了所谓的职场龌龊无聊的本质之后,更深切体会到上海滩的冷漠世故以及居不易,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地离开。除了这里是老公生长的地方外,这座城市,跟我无关。

2012年12月20日

今天,我回来了,和老公一起,回到了我魂牵梦绕的故乡。没有在异国他乡的孤独惶然,也不是在繁华大上海的疲于奔命,这是我生于斯长于斯的家乡,无论我走到世界任何地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已深深扎根在我的灵魂深处。我回来了,犹如回到了母亲子宫里一般的安逸温暖,没有任何压力的放松和自在。

生命中的最后一天,我只想跟我最亲的人一起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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