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天津站,凌云便去找住在老租界地区的罗翰。
罗翰的家是个白色的两层小洋楼,有一个精心修整的院子,墙上爬满了常春藤。罗翰把凌云让进一个向阳的房间。
罗翰是个学者,本来在巴黎的天主教学院任生物学和考古学教授。他有个朋友,30年代便在陕西发掘旧石器,取得了为国际同行羡慕的显著成绩。他受到影响,于解放后的第一年回到祖国。
罗翰说:“我接到了万象将军的电话。听说利用这些赝品作手段,采取措施保护的东陵出土字画真品终于失踪,我很遗憾。凡是我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
罗翰喝了一口茶,接着说:”我退休时,许北林是经我推荐接替我担任馆长的。许北林个非常优秀的文物学者。因为太潜心于乾隆文物研究,积劳成疾,得了心脏病。在他死的前一年,已经轻微地发作过。因一次严重的发作,左臂几乎不中用了。但他仍不愿中断研究去住院治疗,他已经做了死的准备。对他来说,乾隆文物重如生命。他虽对政治形势不甚了了,但对今年以来的全国无政府状态是有所了解的。去年底,他来天津看病时到我家一趟,有事相商。他脸色苍白,告诉我他的死期将近,问我他死后乾隆文物的保管问题应怎么办。我说现在的无政府状态和造反派的无法无天,什么事都可能发生,劝他仿造一些乾隆字画的赝品放起来。必要时,利用这些赝品作手段,采取措施保护真品。今年4月,他的病又一次发作,倒在工作岗位上了。真可惜啊!”罗翰的眼睛里充满了哀惋之情。
“罗老,许北林采取了什么保管措施呢?”凌云问道。
“仿制品完成之前,他死了。他对杨欣秘书是信任的,杨欣由青岛调到博物馆当秘书,是亲自他操办的。我想,他会把仿制品一事告诉了她,并交代她保管品。”
“许北林对保护乾隆文物有什么文字性的东西吗?”
“他给我看了他写的指示杨欣如何保管东陵出土文物的方案。”
凌云想,“红姑”所说的“秘密笔记”是不是指这个呢?于是,他问道:“什么方案?”
“具体内容不知道。写在3篇信纸上,指示她读后烧掉。去问问杨欣如何?”
“乾隆文物失踪的当天,杨欣也失踪了。你还不知道?”
“失踪?她……”
“是的。具体地既是12月3日上午8时。她和副馆长夏天一起溜掉了。但据迄今的调查,没有证据说明他俩失踪后仍在一起行动,可能是分头躲藏起来了。罗老,许北林如果把乾隆文物真品隐藏了,你以为他会在什么藏到什么地方去。
“如今天下大乱,他不可能带着国宝跑好远的地方去。我看啊,隐藏地可能在离省城不远的什么地方。具体在什么地方,可得化一番工夫去分析了。”
乘火车从天津返回省城时,凌云想:许北林交给杨欣的笔记本里一定记载着乾隆文物的去向。杨欣才是此案的关键人物。她在青岛时被田中阳玩弄过。后来,她调到省博物馆工作,而田中阳早就在文物商店谋生,两人不知什么时候又见了面。田中阳听说她保管乾隆文物,企图利用她的地位把国宝弄到手。
作出这样的推断并不困难。但再下去就遇到一个很大的问题:恨不得杀死田中阳才解气的杨欣为什么会答应田中阳这件事呢?反而言之,田中阳采取了什么手段才接近了杨欣呢?
还有一个谜,即想必已控制了杨欣的“文卫东”战斗团,为什么未根据她的供词开始行动呢?再有,枪杀田中阳的是杨欣吗?她确实很想杀死他。而且有证据说明,田中被杀前20分钟,她跟田中阳在一起。
凌云忽又想到还有一个高个儿男人。想着,他忽然觉得好象在哪里见过这个男人的影子。凌云在他所有的记忆细胞中搜索着。他用右手慢悠悠地揉着脖颈,这是他回想什么事情时的习惯。列车轻快而单调的节拍使他的记忆细胞更加活跃。
“对了,是在‘沪光’菜馆的那个男人。”小林光想起了“沪光”女招待高颖的话:“那张桌子起先是3个人,有个高个子坐在那里……”
凌云想:没错,就是他。此人当然与田中阳谋过面。凌云不禁吃了一惊。因为他作了两个大胆的假设。这个假设如果成立,谜就将解开,这个案子的脉络也就清楚了。
凌云一到省城,就到邮电局拍了一封长长的电报,发给青岛公安局的孙山。电报最后强调一句话,“请调查之后立即回电”。
接着,他又前往“沪光”菜馆见服务员高颖,核实了她见到那个女郎就是像片上的杨欣,并详细问明了那个高个子男人的长相。
下午,孙山的复电就到了。凌云读完电报后,脑海里相当清晰地浮现出杀害田中阳的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