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1年11月5日,陈璧君出生于马来亚槟榔屿乔治市的陈姓华商家。其父陈耕基,原籍广东新会,与梁启超同乡;其母卫月朗,原籍广东番禺。年轻时,陈耕基携妻闯荡南洋,成为当地富有的橡胶商和体面的绅士。陈璧君生长在优越的家庭环境里,接受的中英文教育都很完备。“绝对清洁,但不齐整。爱好天然,不事装饰,除去爽身粉外,一生未涂过脂粉。不会唱歌,不会跳舞,好听优美的音乐,但是不懂。好看新、旧、中、外的画,但自己一条直线都画不出来”,这就是陈璧君的自我描述。
在华商中,陈耕基对政治较为超然;卫月朗识大体,明大义。青少年时期,陈璧君颇得母亲真传,有主见,也有胆魄,比一般女生更有思想和决断力。
1907年,陈璧君16岁,在槟城同盟会会长陈世荣家莎兰园,她见到年方二十四的革命才子汪精卫。汪是典型的美男子,胡适就曾说过,他若是女人就一定要嫁汪精卫,此话并非戏言。陈璧君情窦初开,对汪一见倾心。为了能常常见到汪精卫,与他共效于飞,陈璧君脑海里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远赴东瀛留学,加入同盟会。
陈璧君的心思汪精卫洞若观火,有意回避--汪精卫是有妇之夫,与家乡的刘姓女子结缡数年,虽在异域他乡奔波数载,夫妻关系名存实亡,毕竟那道无形的“纸铐”没有解除。汪精卫旅日期间,因在《民报》上宣传民族革命触怒清廷,他担心牵连刘氏,去信表示“彼此夙无爱情,不宜再生纠葛”。偏偏刘氏是个难得的烈性女子,对夫君忠贞不渝,拒绝离婚,托人郑重其事地转告汪精卫,她决定终身守节,好女不事二夫,因此这段婚姻依然悬而未断。
于是,汪精卫对陈璧君的爱慕作了冷处理,不告而别,避免节外生枝。但陈璧君天性执拗,且不管汪精卫同不同意,先把父母争取过来,变成自己的同盟军。陈耕基听说女儿爱上了有妇之夫,颇为不悦,苦口婆心解释:嫁革命党人,做寡妇的机会很大,过安生日子的可能性却很小。何况陈璧君已与表兄梁宇皋订婚,岂能说悔婚就悔婚,这成何体统!母亲卫月朗却通情达理,她看到女儿茶饭不思,身形日益消瘦,就提出一个折中的方案:由她亲自陪同陈璧君前往新加坡,探明汪精卫的心思后再作计较。
陈氏母女到了新加坡,孙中山特意为她们接风洗尘。年过半百的卫月朗亲睹了一代伟人的风采,亲耳聆听了三民主义主张和创建共和的远景描绘,心驰神往,似乎全然忘记了到新加坡来的初衷,不仅允许女儿去日本留学,她本人也要加入同盟会。
1908年,陈璧君赴东瀛寻梦,“心旌耀耀,一如辅翼凌空,翔飞万里”,她的豪情是那个时代狂飙激进者所特有的。陈璧君乘船抵达东京后,很快结识了同盟会的大批革命志士。
1910年,汪精卫决意亲赴北京刺杀清政府摄政王载沣,以回击外界对同盟会高级干部的质疑。(认为他们是怕死鬼,只知怂恿别人流血革命,自己却躲在幕后唱高调。)陈璧君毅然与之同行。当时行动经费奇绌,筹措甚难,卫月朗不惜典质衣服、首饰,给他们提供川资。
由于细节上的疏漏,汪精卫和黄复生的刺杀行动尚未实施,就泄露了行藏。警察顺藤摸瓜,捕获了二人,并打入死牢。清廷将革命党人“明正典刑,以儆效尤”乃是一贯的做法,但汪精卫和黄复生意外地遇到了一位善主--肃亲王善耆。当革命党刺杀成风、起义不断时,善耆曾说过以下颇具见地的话:“革命党人,早已甘心鼎镬,不畏一死,酷刑重罚,决难禁止其谋。为今之计,只宜刷新政治,以去党人口实;宽容党人,开其自新之路……”
宣统三年(1910年)春,善耆细阅汪精卫的供词之后,慨叹“其才出色,其志可悲”,“与其杀掉,莫若令其改变志向,为国尽瘁”。经善耆力争,汪精卫和黄复生幸免一死,仅被判处终身监禁。自有大清律例以来,这是破天荒头一遭。
汪精卫与黄复生入狱之后,陈璧君竭力营救。一天晚上,陈买通狱卒,给汪精卫传递了一封情书:“四哥如面:千里重来,固同志之情,亦儿女之情也。妹之爱兄,已非一日,天荒地老,此情不渝。但此生已无望于同衾,但望死后得同穴,于愿已足。赐我婚约,以为他年作君家妇之证。忍死须臾以待之,其当字覆许我也。”署名“冰如”。
生死未卜之际,汪精卫被陈璧君的挚爱感动,乃步清初顾贞观寄吴兆骞之《金缕曲》原韵,填词一阙,赠陈璧君:“别后平安否?便相逢,凄凉万事,不堪回首。国破家亡无穷恨,禁得此生消受。又添了离愁万斗。眼底心头如昨日,诉心期夜夜常携手。一腔血,为君剖。泪痕料渍云笺透,倚寒衾循环细续,残灯如豆。留此余生成底事,空令故人潺愁。愧戴却头颅如旧。跋涉关河知不易,愿孤魂缭护车前后。肠已断,歌难又。”顾、吴是云天高义,汪、陈是江海深情,都有令人心折处。
在这阙词后,汪精卫还另书五字--“勿留京贾祸”,表达了他的殷殷关爱。在回信中,受到鼓舞的陈璧君彻底表明了心迹:“我们两人虽被牢狱的高墙阻挡无法见面,但我感到我们的真心能穿过厚厚的高墙。我将遵从你的忠告,立即离开北京,不过在此之前有一件事想和你商谈。你我两人已不可能举行形式上的结婚仪式,但你我两人从现在起,在心中宣誓结为夫妇,你看好吗?”汪精卫自料必死无疑,有约如此,理应遵行不悖。他咬破手指,写了一个红红的“诺”字,认同了陈璧君的方案。对此,曾有高人指出,陈璧君耍了心计,用情用得狡黠。这太扯淡了,生死关头,谁还会打这种小算盘呢?
1911年10月10日,十八星战旗插上武昌城头。不久,清廷覆灭,汪精卫出狱,成为全国景仰的大英雄。陈、汪二人聚首上海。1912年3月10日,袁世凯就任临时大总统。就在这个月,汪精卫和蔡元培发表《告别京津同胞书》,汪离京返沪,正式宣布和陈璧君结婚。4月下旬,两人在广州正式举行婚礼,陈璧君的伴娘是何香凝。其时,同盟会志士齐聚广州,公祭黄花岗七十二烈士牺牲一周年,因此汪、陈的婚礼办得非常气派,观礼的人很多。
袁世凯上任后,聘请汪精卫为“高等顾问”,对于此等美差,汪精卫却敬谢不敏,他还辞去了民选的广东都督一职。汪和陈一心想去法国留学,对做官不感兴趣。
1924年1月,在中国国民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上,陈璧君出尽风头。她不仅是仅有的妇女界与会三名代表之一,而且当选为国民党中央监察委员,开始步入政坛,还得到了孙中山的赏识。作为同盟会会员,她参加的一次美洲之行,在海外华侨中为国民党筹资30多万元,创办黄埔军校的经费因此有了着落。
1925年春,孙中山病逝于北京。同年7月,汪精卫当选国民政府常务委员会主席、军事委员会主席和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主席,党、政、军大权集于一身。陈璧君也平步青云,成了令人仰慕的“第一夫人”。
汪精卫主持广东国民政府期间,******想与汪精卫义结金兰。但陈璧君对蒋没好感,特别担心汪精卫千辛万苦得来的大权被蒋轻易攫去。一次,她看到汪精卫在信函中称呼******为“介弟”,便数落道:“你愿意做他的把兄,我还不愿意做他的把嫂呢!”汪精卫听出了言外之意,于是顺从夫人另行起草,所谓的“兄弟情分”就这样被抛到了一边。
1926年,******气走汪精卫,将军事委员会主席、中央组织部长、国民革命军总司令等6项要职抓在手中。其后数年,汪精卫东山再起,出任行政院长兼中央政治会议主席,但已退而居其次。
陈璧君尽管贵为显赫的院长夫人和主席夫人,但较之昔日,总觉低人一肩,因此心下悻悻然。她另寻胜筹,为丈夫找补几许亮色。她开始居则富丽堂皇,穿则奇装异服,食则美味佳肴,热心社会慈善事业则只为猎取美名。宋美龄行事高调,夫人外交笑靥生春,陈璧君看不顺眼,妒意和敌意齐齐发作,免不了嗤之以鼻。于是,******与汪精卫在政坛上掰腕子,陈璧君与宋美龄在后院中斗心气,两方面的戏份都很充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