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唐家,这都城最有头有脸的,也就唐御史一家和八大家族之一的唐氏一族。
唐御史家那个儿子虽不济,到底家境是好的。看何婉那个排场,众人就想着,应该是嫁给有头有脸的人家的,而那个何家小子倒确实够得上这点。所以,一开始就猜的是他。
但一听说不是他以后,所有的猜测便全都不成立,他们又理所当然地想应该是嫁给某个姓唐的平凡男子。只是因为是下嫁,所以送亲的排场才大了些。
这些猜测从头到尾,都没往唐正卓的身上想,毕竟,唐正卓的家世,他本身的外形才气,都是出类拔萃的。何允他们兄妹俩虽曾也是官宦子女,他们的父亲也是有名有望的人,但是,到底晚节不保,如今他们冠着罪臣子女的头衔,这样的境遇,已经不够资格与唐氏一族攀亲了。
然而,何允却回答道:“是唐氏一族的唐正卓。”
“唐正卓”这三个字一念出来,那几人全部都傻住了,一个个瞠目结舌的。
云容仿佛一直就是在等着这一刻似的,之前都在百无聊赖地玩着自己的指甲,此时却特意地抬起了头来,打量着何允这些好友们怔傻的神情,嘴角微微地勾起一个弧度来,带着看好戏的笑意。
坐在她身边的云士忠目光注视着她的脸色,看到她脸上那标志性的狡黠笑意,不知为何,这心里就好像是拨云见月般,有份豁然的喜悦。
“何兄,你这是在开玩笑吧?”赵公子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难以置信地问着何允。
何允一脸的认真:“事关我妹妹的名声,我岂会拿这事来开玩笑?”
“……”
几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个周公子才开了口:“何兄,说句实在话,你妹妹这桩婚事,真是让我们几个刮目相看。”
何允了然笑道:“是啊,应该很多人都很难想到,我妹妹要嫁的人就是唐氏一族的长公子唐正卓吧?”
“是啊,谁能想得到呢,而且还这么突然!”赵公子猛然激动了起来,立刻从座位上起身:“这事,你不是该很高兴的吗?应该大操大办才对,怎么你竟然这么低调,连我们几个都没说。我问你,若非我们今天凑巧碰到,跟着你妹妹的队伍凑热闹,是不是你压根就不会告诉我们这个事情?”
何允笑了笑,面容心虚。
赵公子生气道:“你还真打算这样做啊!何兄,你这也太不厚道了吧?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连请帖都没准备?”
“准备是准备了,但是……”
“表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口口声声说会好好地给婉姐姐操持这门婚事,可现在看,你似乎不是很积极地在操持呢。”
云容的声音忽然响起,打断了他们之间的谈话。
何允看向云容,开口解释道:“九妹妹,不是这样的。我这么做是因为……”
“因为什么?”
“……”何允沉默片刻,才说道:“这个事,是唐夫人的意思。”
“唐夫人?”
云容还很困惑,但是,那几位年轻公子却不约而同地露出了了然的神情:“啊……”
拖长了尾音,颇为意味深长。
“表哥,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周公子看向云容,解释道:“这个唐夫人有些门第之见。在都城这些名门夫人里面,是非常突出的。”
“门第之见……所以,她是看不起你和婉姐姐的罪臣子女身份?”云容看着何允,说话直接。
云容的直接却让何允的尴尬无所遁形,但事实如此,他也没法说什么,只是苦涩一笑,说道:“嗯。所以她不想太声张,她也表示了,最好还是不要让人知道婉儿的家世背景。所以,我们这儿就……”
“岂有此理!”
云容气的直接拍案而起。
她这么大的反应,让其他几个大男人都愣住了。
然而,云容又很快平静下来了,慢慢地,那狡黠的笑意又再次浮现在她的脸上:“如此说来我今日这一举动,不是正好打坏了她的如意算盘?”
“原来今天这么大张旗鼓的,是你的主意……”何允话才说到一半,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糟了,此时此刻,唐夫人肯定已经知道了。”
云容淡然地坐了回去,端起茶喝了一口:“嗯。是知道了吧。”
“不行,我得去趟唐府。”
云容见状,忙起身拦住了他:“你去唐府做什么?”
“这个事情肯定让唐夫人很不高兴,我得过去跟她解释一下。”
“解释什么?”
云容微微板起脸来:“她既然决定了让婉姐姐过门,自然就要接受婉姐姐的一切情况。哪有像现在这样做的?未免太不像个长辈的样子了。”
“九妹妹,你也不能这么说,她的考虑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唐氏一族……”
“唐氏一族怎么了?有什么了不起的吗?”
赵公子善意地提醒道:“九小姐,这唐氏一族是月仙国八大家族之一。如今更是八大家族中的领头者。这点来说,还是挺了不起的。”
“怎么,这就了不起了?”云容不为所动,眼神冷然:“真正了不起的,是门风,是大家族的风范。他们这样的,光有气势身份压人,却无仁心仁德的,家世再好,又有什么了不起?”
“……”
云容一席话,让几个人哑然。
原只觉得云容是个容貌惊艳的女子,后来听何允介绍,得知她是那个赫赫有名的云家九小姐后,便多了几分留意,知她聪慧能干,可是,最让他们刮目相看的,还是云容那番见解。
放眼月仙国,估计很难找到几个女子能如云容这般洞识世理的女子了。
可惜的是,不是单单洞识世理就可以的,这世间更困扰人的,是世情,这世情未必是世理所能适用的。
一直静静坐在那里不说话的云士忠这时站了起来,走向云容:“这事是小允和婉儿的事,我们与他们虽是兄弟姐妹,却也不好出面干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