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菲被噎住了,脑里急促转动,张卿什么跟她说过休假的事情?10天前,办公室外面的走廊上?她打着电话?难道那时正到处找朋友在打探高景年的消息吗?
“既然休年假,为什么联系不上?”程菲不想跟他在这个细节上纠缠。
“我有个习惯,休年假时都会关手机,免得被人打扰。”张卿似乎看出程菲的经验不足,镇不住大场面,开始跟她绕着圈了。
程菲被张卿这副无赖的嘴脸给气倒,明知道对方有问题,却始终问不出真相,一时激动,身体微微颤抖,目光宛如喷火,几乎要将他烧掉:“张卿,那3亿资金你到底转去哪里?”
张卿双手一摊:“我哪知道,钱财并不归我管,这事你得问财务。”
程菲攥紧手指,张卿的推诿耍赖让她满腔怒火又无可奈何。
她正想斥骂,突然间,肩膀被一只宽大的手臂搂一下,一股男子气息飘过来。
她抬起头,正对接上高景年深沉的眼眸,那眼里的光芒,让她心里莫名地温暖。
高景年随即转过头,冷冷的目光有着不动声息的逼迫。
张卿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气怯一下。
这个男人,气场很足啊……
那气势,那眼神,不怒自威……
“张卿,听说你儿子今年读一年级,在江海市一中,对吧?”
高景年说得漫不经心,唇边仿佛还带笑,可张卿感觉,那笑很冷很锋利。
“你调查过我?”张卿的声音立刻冷下来,有不可觉察的害怕。
“要查你的底还不容易?我在公安局里,人脉多得是,连你这一年去过哪里,住过哪些酒店,都能翻个遍。”
“我跟我妻子已经离婚,孩子归我前妻抚养,我在曽氏集团所做的事情,完全跟他们无关,现在是21世纪,就算我犯了法,难道你想像古代那样搞株连?”
“你那么心急承认犯法干嘛?我都没说你犯法。不过,高达3亿资金消失,如果报警,一旦查实,你觉得经济诈骗罪最高会判多少年?无期徒刑!”高景年不跟他兜圈,直接给他上一堂法律课。
张卿倒吸了一口冷气,眼神开始慌乱:“我说过,我根本没拿钱,你不信,大可查我的银行账号。”
高景年既然找人调查他,自然知道他名下的银行账户根本没有这笔钱。他虽然没有私吞这3亿,但肯定知道去向!
“你有没有拿钱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笔钱是在你手上弄不见,跟你脱不了干洗,假如警察调查,你不是主犯,那也是从犯!十年以上的刑罚逃不掉!”
张卿眼珠不停地转动,为了一笔并不属于自己的钱而把自己搞进监狱,不仅失去名誉、家庭、亲人,还失去自由,值得吗?
高景年看见他畏惧了,冷笑一下,继续说:“如果你坐牢,你的儿子就会被人在背后骂是监犯儿子,你忍心看着你儿子一辈子抬不起头?”
张卿嘴唇哆嗦一下,不过没有说话。
“如果你依旧不肯说出资金的下落,程总裁是女人,心地善良,我可不是那么好说话,你最好让你儿子上学时候小心点!因为车辆无眼!”
这已经是赤裸裸的威逼恐吓。
程菲心里跳了跳,看了高景年一眼,高景年说这话是脸色平和,但说出来的话,让人打了个寒颤。
张卿脸色灰白,纠结了好一阵子,最后颓然长叹:“我什么都告诉你,但求你别骚扰我儿子!”
事情很简单,凤凰山旅游项目,是张卿负责,资金虽然是财务在管,但他有权调动。有天,天恒集团的总裁找到他,让他把曾氏集团打进来的3亿资金转走,一个月后再打进来,报酬是300万!
“我也是一时鬼迷心窍,最近手头紧,看见有300万的报酬,就动心了。对方说,只是让我把钱转走,而不是卷走,到时间了再打进来。我没有私吞这笔钱。我把钱转到一个草包公司后再转到私人账户,我真的分文未拿啊!这样应该不算犯罪吧?钱转走后,对方指示我休年假,关手机,我不知道这样做给集团造成严重后果的啊!因为这笔是凤凰山项目的,对方说出了事他负责……”
张卿痛哭流涕,他开始后悔,世界上没有免费的馅饼,也不会有人无缘无故塞一笔钱给他。
“钱去哪里了?”程菲很紧张这笔钱的流向。
“在我儿子名下,我用我儿子的名字开了一个银行账号。”
程菲恍然,怪不得原先把张海的账户翻个遍都查不到,原来他转给了儿子。而这个儿子,抚养权归前妻,所以,一时漏查了他儿子账户。
“谁指使你这么做?”
“一个律师,叫黄之华。”张卿那么淡定,也是因为指使自己做这种事的是律师,不会有法律后果。
可他也过于轻信对方,谁知道这个律师不会存点心思,故意欺骗他?
“黄之华?哪家律师所的?”程菲皱眉,和高景年对望一眼,她不认识这个律师。
“光华律师所的。”张卿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听说这个律师所是天恒集团的法律顾问。”
程菲脑里白光一闪,刹时间想通了很多事情。
只是,在想通之后,脑海里马上浮现出那张俊美飘逸的脸庞,还有那微微一笑,左边荡起的酒窝。
隔着那么长的时间,这微微一笑并不能勾魂夺魄,却让她心底生出丝丝阴冷,以及无法把握的无力感。
曾经相爱过的人,至于这样算计她吗?
也许,她从未真正认识方伟。
记得和他重逢的那段时间,他的刁难、捉弄、嘲讽,她那时是坦然接受,毕竟他只是针对她,也许是出于恨,也许也有爱。不管怎么样,她负了他在先,他的伤害,她能忍。
可现在,涉及的面已经很广,不止是针对她个人,更是针对整个集团,集团不止是曾家的基业,它还养活着上万人,这已经超过她容忍的范围。
他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狠绝阴暗?
当初那个身姿挺拔、眼神清澈的少年,哪去了?
“这事跟方伟脱不了关系,报警吧?”
“不。只要钱追回来了,一概不追究。”
她现在有点庆幸,当初没有选择报警。
当初方伟起诉她虚假出资时,她就隐约猜到可能跟他有关。
朱莉也曾劝她报警,她害怕一旦顺藤摸瓜,如果查到时方伟所为,该如何面对?
高景年没有再问,眼底滑过一丝若有所思。
既然真相查明,张卿又愿意配合把转走的钱退回去,程菲不再追究他私挪公款,但是并不代表她会让他继续留在公司,她要他回去办好离职手续。
张卿不用负刑事责任已经谢天谢地了,解聘就是最轻的惩罚。
事情结束后,悬挂在程菲心头大石放下来了,她一身轻松地和高景年在外面的广场吃小吃,马鲛鱼、山楂糕、绿豆面、白蛇烧饼……
等回到酒店,程菲揉着自己的肚子喘气,口中嚷着:“天哪,吃了那么多小吃,肯定会长胖了,怎么办,怎么办?”
高景年冷着脸白她一眼:“既想要口福,又想要苗条,世界上哪有两全其美的事情?”
“你这人怎么不解风情,你应该说,你再胖,在我眼里都是美的。”程菲脸不红心跳地教导他。
“对不起,这种话,我不会说。”高景年抬高脸,看着前方,那副禁欲的样子,让程菲心里牙痒痒的,她真的想知道,这个男人在那种事情上,是不是也像现在那样,冷冷冰冰一点兴趣都没有?
两人在各自房间门口前道别。
程菲本来还想跟他说上一两句,话还没构思好,高景年已经进房间了。
“砰”的一下暗闷的关门声,让程菲很是没趣。
她无奈的呼口气,也回自己房间了。
在外奔波一天,身体很累很疲乏,她就洗个澡,准备上床睡觉。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洗过澡后,一点都不疲倦,竟然特别精神。
她躺在松软的大床上,看着天花板,想呀想呀,脑里飘来飘去都是高景年的身影,死活睡不着。
夜深人静,寂寞空虚冷……
她心里又像被千百只蚂蚁噬咬一样,既有烦躁又莫名的渴望。
“不要想他,不要想他……”
程菲拼命忍着那种冲动,默念着。
这种自我催眠一点效果都没有,只会让她更加渴求和冲动,甚至有点口干舌燥。
突然间,床头的固话响起,把恍惚中的程菲吵醒。
她吓一跳,烦恼地拿起电话,火气很大:“谁?”
她以为是酒店的前台打过来。
“我。”低沉的声音非常磁性。
一愣之后,程菲怒火立刻消失,精神抖擞,声音变得娇柔起来:“干嘛呢?”
她很想听到高景年说,我想你,我睡不着,那她肯定乐得从床上蹦起来,冲到他房间里,使劲往他怀里钻。
可是,高景年淡淡地说:“我手机没电了,忘记带充电器,你有吗?”
“啊……”原来是找充电器,她一阵失落!好一会儿才懒懒散散地说,“有,你过来拿吧。”
才不给他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