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醒了?要不要再睡会儿?”温润的声音自耳边响起,便如上好的白玉环相互撞击的质感,又如山间湍急的水流与水中的碎石撞击拍打的清脆响声,竟让苏淮有几分恍惚。等明白过来才发现自己竟然听苏尚的声音迷糊了,真是可耻啊可耻。
夏日早晨的阳光已慢慢开始有些晒人,苏淮有些不适的睁开眼,便看到一张言笑晏晏的脸。眉眼弯弯,笑意盈盈。
砰!苏淮接受到了来自苏尚颜的会心一击!
苏淮虽然万分的吐槽那些颜控党,但是不得不说,美人在前,总是赏心悦目的。尤其美男正满脸温柔的看着你。
平心而论,苏尚素日里都是无甚表情的,就算是笑也是轻轻浅浅,不达眼底。怒气或是任何得意沮丧的情绪更是不会外露。
苏尚见阳光照进苏淮眼里,便体贴的伸手将阳光挡住。小心的将苏淮扶起,递过准备好的清水,缓解面前人儿的口渴。
苏淮偏头示意自己已然不要喝水,苏尚便将水杯置于小桌上,“车上还有些还有点心,若是饿了可以暂时充饥,我们要回谷里,大约还要行三个时辰。”
苏淮转过头瞧了瞧,嗬,桌上摆着一盘金丝红枣糕,一盘翡翠云片糖并几块绿豆桂花糕。闻这味道,想来是聚福斋的。
要知道那聚福斋的师傅每天做的点心都是限时限量,辰时开门,售完即关,若是没买到便只能第二天前来排队。纵使这样每日慕名而来的人也是不少,必得从街头排到街尾了。
瞧这桌上的还是热的,想来苏尚要买这些也费了不少心。
苏淮挑起一块金丝红枣糕,麦芽糖丝粘连在牙齿间却并不觉得甜腻,反而很是清甜。红枣想来是上好的蜀州大枣,去了核,幽幽的枣香萦绕在齿间,苏淮眯了眯眼,聚福斋的手艺当真是没的说,无怪这么多人纵使要排极长的队也要来尝一尝大厨的手艺。
苏淮不挑食,遇上好吃的也会多吃一些,倒是苏尚坐在一旁,静静看着他吃东西,眼睛眯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修长的双腿交叉架在车头,看起来像极了慵懒的猫。优雅,惬意,却又让人不敢侵犯。
汗血马,行云木。马是好马,车是好车。虽是灰褐色调,却有几分难言的古朴。两匹油光水滑的汗血宝马迈着优雅的小方步,稳稳地拉着马车,徐徐驶过,速度不慢,车行却稳未见颠簸。拉车的马只有两匹,形体俊美健壮,马蹄嘚嘚的敲击着地面,溅起阵阵黄沙,引得路边的人纷纷疾走两步躲避。
此刻沧州城门口,正聚集了一大堆严州逃难而来的灾民。看得出来,这些人虽是很想进入富庶的沧州,却是碍于某些原因不能进去,被拦在外面,无法,只得在离那城门不远处聚集乞讨,想向过往行人商客施舍几分求个温饱。
“唉客官行行好啊!给点吃的吧!……”
“小的上有老下有小都三天没吃饭快饿死啦!……”
“有没有哪个好心人施舍点饭菜吃啊……”
恰有一车队经过,灾民蜂拥而上,见他们衣衫褴褛,面黄肌瘦,那架势活像个讨命鬼。驾车的人纷纷露出嫌恶之色挥动马鞭驱赶,负责车队安保的人则是下马挥刀而上,以免冲撞了车里的贵人。
“哎哎哎你们可曾听说那束州闹饥荒了啊,这灾民可都逃到我们沧州来啦!也不知这回朝廷该会怎么管。”
“嗬!还能怎么管!又是征兵先平乱,再从百姓头上刮油呗!”
“那束州可是齐国地界,现在这齐国人竟然跑到我们赵国来,会不会是有什么阴谋啊?”
“什么阴谋阳谋的,你这人说话忒费劲!不就是束州没钱沧州有钱吗?都想过个好日子,那齐王昏庸宠信奸臣,自己也不是什么好鸟,这齐国有多穷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有哪个商人愿意在哪里过日子?百姓都不傻,自然知道要找点好的地方讨钱。不然没人给不就尴尬了不是。嗬嗬……”
这一群男人不着掩饰的嘲讽路旁的齐国人自然听得见,有个年轻气盛的便要冲上去,被身旁那一个年长斯文的老人给拉住。“唉,咱们本就不是赵国人,跑到人家地界来,还做的是这等事,你便安静一下吧!还嫌我们不够乱么!”年轻人也一时气愤,虽未平复冲动,也知道老人说的在理,被那为首的灰衣壮汉蔑了一眼,才想起自己乃是读书人,这瘦弱额身板对上他们定是吃不消,顿时心虚,便是骂骂咧咧的灰溜溜的挤到别处了……
老人望了望天,虽是晴朗的天气,在齐国方向,却是隐约浮着几块黑云,轻叹一声,这齐国,要变天了啊……
虽然是在马车中,车行却很稳,丝毫未见颠簸。苏淮坐在车厢右侧,有一搭没一搭的啃着摆在桌上给他解闷的李子。洗净后的李子带着些许山泉水,有点酸,很适口,汁液浸润了口腔,清清甜甜的滋味恰到好处的缓解路行的酸涩困乏。
苏淮不知道的是,在他身旁的他一直以为在小憩的苏尚早就睁开了眼睛,一直在看着他,看着他张开红润的唇瓣,看着洁白的牙齿刺破饱满的果皮,紫红色的汁液瞬间流出,浸透了牙齿,有几滴调皮的流出挂在唇边,偏偏当事人还不自知,伸出红嫩的舌尖将汁液尽皆舔去。苏尚眸色更深了几分,眼中掠过种种复杂的情绪,最终,像是认命了一般释然,化为坚定。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苏淮拧眉,好奇的问道。
苏尚身子偏凉,而苏淮却很是怕热,他将苏淮抱入怀中,轻吻他的发顶,“我前些日子听人说,有人在齐国发现了一处妙境,最是适合夏日前往避暑,我们不若过去瞧瞧,若是不像传闻所说,那便回去我的住处,可好?”
“你怎么不问问我?”苏淮忍了一晚,实在是好奇苏尚对他的态度,他好像并没有做什么让苏尚念念不忘的事,也从来没挑明过他的来历,自然,苏尚也从没问过。他们两个便像是相识多年的好友,明明二人之前从未有过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