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回到筱安住处,一起在厨房里忙活儿一会儿。
洗菜,切菜。
游子浩在一旁打下手,问,“房子六月份下来吧?”
她嗯了一声,拿出一个碟子给他。
他接过来,把洗好的蔬菜摆上去。
“你的钱,我很快就可以还请了,拖了这么久,我就是太仗着你了,总欺负你,让你吃亏,以后绝对不这样了。”
“你总说这些让我生气的话,你把自己累死了,再来还我钱,那我就亏大了,还怎么要?”
游子浩对她的好,她清清楚楚,可她不能把这当做理所当然,并尽情享受,那样她就太自私了。
“累死了,也要赚来还你,这可是我最近努力工作的头等大事儿。”她玩笑着说,而游子浩听在耳里,却是另番滋味。
他冒了股无名火儿出来,菜也切不下去了。
刀放菜板上的声音大了,筱安回头看他一眼,“怎么啦?”
“你这样让我真难受,我忍得也难受。”
“生气了?我刚刚开玩笑的,我是不是说错话了,我其实,并不是要跟你分得很清楚,我只是……”
“你只是没法儿把感情放在第一位,更没法儿对我投入感情!”
他有些激动了,双手掐在腰间,看着厨房里窄小的窗户。
这面朝阴,阳光进不来,憋得慌。
“我跟你谈感情,你跟我谈钱,你有困难我问你,你什么都不说,你就一个人憋着,那我是干吗的?你的提款机吗?我能做的就只有这些吗?我的作用在你左筱安的心里就是这些吗?你就不累吗你?”
筱安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他在她面前从来没有发过脾气,所以她不知道该怎么让他消气。
而他的这番话让她心里许久不曾见光的阴郁躁动起来,有人懂她,有人肯来怜惜她,她除了感动还有些负疚,负疚的原因很讽刺,她到底是没有真正爱上他,爱上这个最适合她的好男人。
感情,哪里谈得清楚缘由,她解释得清吗?
这感情债比那三十万更难还。
她没话答他,端起他面前的青菜,送到餐桌上,“饿了吧!先吃饭吧!”
她刚把碟子放到桌上,游子浩便从她身后抱住她,把她的身体扭过去对着他。
他气势汹汹地掐着她的下巴,一下子吻住她。
左筱安,你早就该接受他,接受这一刻,别躲了!
她在心里默念,被他吻得痛了,依旧在心里默念。
即使这样,她的反应仍然呈现被动的,甚至有些躲避,他追着她,嘴唇不离开她,从未这样与她纠缠。
她被吻得透不过气来,却还有余力感受到一股迷茫,她这样做,到底对不对。
她微锁眉头,留下两行泪来。
她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要在这样的时候哭给他看?
她不是故意的,可是她心里真地特别难受。
这么多年走过来,她的感情,她的心都封锁着,这一刻,她感受到的不是委屈,不是生气,而是一种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情绪,随着脑中的一片空白与迷茫,伴着心中那道隐藏的裂痕愈见深刻的疼痛,她的表情略显绝望。
在他睁开眼睛放开她之前,她便已经开始收拾表情,挣脱他的吻,扭过身去。
这是和游子浩之间的第一次亲吻。
她背对他,抹掉眼泪,抱着自己的臂膀,望向窗外。
她只站在他不到一步的距离,只要他再伸出手去,就能把她抱在怀中,就能把脸埋在她的脖颈,就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味,这一切都是他熟悉的,他梦寐以求的,他等了很久,似乎还是操之过急了。
他怎么能这样?
他一直对她克制有礼,今天这一吻,算是功亏一篑,色狼之心昭然若揭。
可他也实在是给她气的,才一时失了方寸。
回过神来的游子浩懊恼不已,从她身后握着她纤瘦的手臂赔罪,“对不起,我……对不起筱安。”
餐桌上的电磁炉嗡嗡响着,锅里的水已经烧开了,汩汩冒泡儿。
筱安松下臂膀,径直走到餐桌旁,把盖子打开,把蔬菜,鱼丸,放进去,用筷子搅拌几下。
游子浩眼神跟着她的身影,拳头握了又放开,最后拾起外套,“今天的事对不起,我还是走吧。”
他才转个身,她便给了他一个突兀的道歉。
“对不起,是我不好,子浩,对不起。”她甚至没有转过身来,一直背对着他,肩膀颤抖。
她一直在说对不起,不知道是对躲避他的吻感到对不起,还是对她实在没法儿闭着眼睛接受他的感情而感到对不起。他大步迈回她身边,伸出双臂抱住她,暗自叹口气,无论是哪一种,他都该早有准备不是吗。
“别说这样的傻话!别总说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这顿饭吃得味同嚼蜡,可他还是留下来了,饭后帮她把洗好的碗筷用干抹布擦干,放进橱柜里。
他走的时候,她把他送到小区外面,告诉他,明天她要为工作做准备,查资料,后天就飞去北京,他这么忙,就别来送她了。
游子浩点点头,“筱安,我希望你活得轻松点,好好照顾自己。”
她应下来,“我知道,你也是,你在医院压力太大了,今天,对不起。”
“别再说对不起了,明明是我霸王硬上弓,好了,都别说了,我走了,你早点睡。”
“嗯,慢点开车。”
和他道了再见,筱安颓然往回走,抬头看万家灯火,自嘲自己实在失败,到现在为止,除了工作,其他事儿好像都没做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