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在众多百花的眼里谢皇后是被太后凉凉给赶走的,落魄如丧家之犬,可是事实上呢,谢小姑娘袖子一甩,霸气地回宫了,深刻演绎了什么叫“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高尚情操,她为推动剧情而做出的贡献不是这么愚蠢的古代人所能了解的。
连晚宴时候与男神老爹见面的机会都舍弃了难道牺牲还不够大吗?
当然啦,其实用这样一个机会换来接下来一段时间的安宁还是挺划算的。
窝在长华宫的谢碧疏懒洋洋地听着锦绣叽叽喳喳地直播着晚宴时候发生的事,焦点当然在午宴过后被太后凉凉又哭又喊着终于得以留在宁康宫抚慰太后一颗受伤心灵的贵妃娘娘身上。
作为年度话题人物,孙贵妃身上的爆点实在太多,虽然没人敢直接点出来,但是人后聊一聊还是制止不了的嘛,然后导火索来了。
太后本来是把贵妃娘娘安排在身边吃饭的,但是太后的位置就在皇帝下面一点点,这位置太后能坐,贵妃却不够格,本来嘛以前贵妃也不知道和太后一起坐过多少次,但是这次不同啊,贵妃还是带罪之身呢,何况皇后也因为中午去了一趟宁康宫之后晚宴又没来,很容易引起别人的联想。
所以一看到贵妃总是腻着太后身边,孙启昌瞄了一眼不动声色的谢易江,心里倒是有点急了,自家闺女这么不懂事不会看眼色也是愁人,还没真正把禁足的事儿解决呢就开始这么毫无顾忌,你当你爹是皇帝不成?
再说了,皇帝让孙启昌回去面壁思过,一直到今天都还没有开口让他回到朝堂上来好吗,今天能进宫还是看在他是太后亲哥的份上呢。
孙雪衣同志因为变成了白身,现在愣是连进宫的资格都没有!
孙启昌急啊,于是就悄悄地派了个宫中的眼线去提醒孙贵妃,可是父女两人没什么心灵感应,孙贵妃一见这宫女,也不知道她是自家的眼线,没等人家开口呢,眼珠一转注意就上来了。
那宫女本想凑到孙贵妃身边跟她说句悄悄话,可惜人还没挨着呢,那边孙贵妃的手一抖,一杯茶全都泼在自己身上,接着三流小明星孙贵妃开始飚她那拙劣的演技——哭。
有没有掉眼泪什么的,不要在意那些细节,毕竟人家把脸往太后怀里一躲,有没有眼泪谁能看得见?
反正人家能说啊。
一边哭一边喊,喊着皇上给臣妾做主,喊太后娘娘给臣妾做主。
皇帝陛下那边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呢,这边太后娘娘已经让人把刚才那宫女叉出去打死了。
孙启昌:“……”莫名有种孙家最终会垮在这两个女人身上的感觉。
他在这边承受着众多同事各式各样的诡异目光,那边孙贵妃的演技越发浮夸,女人的眼泪是武器,必要的时候当然要充分发挥她的作用嘛,先把两大巨头哭的心软了再说。
太后对贵妃的一颗心本来就是水做的,等皇帝陛下终于被她哭的没办法了,软了口气安抚道:“别哭了,你有什么委屈说出来朕给你做主就是了。”
孙贵妃大喜,吸着鼻子抽抽搭搭地抬头看他,委屈地说:“真的?”
皇帝陛下垂下眼,其实挺不耐烦的,但是作为国家最高领导人的形象一定要保持好:“君无戏言。”
然后贵妃就开始说啦,说她被禁足了,但身份还是贵妃没错吧,可是为毛觉得待遇好像下降了呢?虽然就两三个月没有出来,可是这一出来宫里好像变天了一样,没人再尊敬她了,更过分的是居然在背后说她闲话,说她嚣张跋扈,说她没有容人之量,反正各种诋毁,根本不能忍好不好?
皇帝陛下觉得人家根本就没有说错好吗,但是为了彰显后宫管理水平,皇帝还是当场就把李禄给训了一顿,问他是怎么管手下的,居然有人敢诽谤贵妃,简直作死。
人精李禄瞄了皇帝一眼,发现自家领导虽然嘴上说着训斥的话,但是根本一点训斥的意思都没有,这样他也就放心了,他一边请罪一边在小本本上记了贵妃一笔,虽然其实已经记了贵妃很多笔了……
训完了手下,给了贵妃甜枣,皇帝陛下当然也要过来打一棒子,“宫里什么时候变天了,贵妃定然是眼神不好,看错了吧?”
妥妥的威胁好不好。
宫里当然不可能变天,因为“天”是皇帝,再不济后宫的“天”也是皇后,再说还有太后杵在那呢,贵妃算个毛,可是孙贵妃这么嚣张觉得她不受重视了就是后宫变天了,这说法和“老娘天下第一,皇帝皇后全都给老娘跪下”有什么区别?
更戳景晔敏感点的是,前段时间孙家还意图弑君呢,那孙贵妃这话的意思是不是就是孙家的意思,准备干掉他谋权篡位是不是?
一想到这个皇帝简直控制不住要狂化好不好?
太后到底还是有点了解自家儿子的,敏感地发现他的气息突然变了,立刻警醒了过来,一把拖过孙贵妃,开始给她铺台阶下来:“贵妃也是委屈的,那些乱嚼舌根的贱婢就应该直接扔出宫去,再如何贵妃也是主子,怎么能容得区区宫女来诋毁,何况贵妃虽然是禁足,但。本就是受不怀好意的宫婢的挑唆。”
意思就是贵妃本身没罪,不管是之前得罪皇后,还是现在的失言,反正都是那些宫女的错。
然后一直坐在下面只看不说话的谢易江终于开口了,没办法,谁让这事牵扯到自家宝儿了呢:“太后娘娘此言差矣,若是立身持正意志稳固,又何惧小人挑唆,何况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以下犯上乃忤逆重罪,当受重罚!”
停了一下又道:“何况方才贵妃所言皆是一面之词,不足为证,太后娘娘却武断专横,实难服众。再有,贵妃娘娘大庭广众如此失仪,撒泼耍赖不堪入目,难为后宫女子表率,贵妃之名其实难副。”
洋洋洒洒的一段话出来,谢易江也不管全场都安静下来,他说完了,拂了拂衣袖,一派霁月清风地回了位置上,连目光都不带瞄一眼的,脸上明明白白地刻着两个字:不屑。
孙启昌一口老血直接往上涌,瞪着谢易江就想站起来骂回去,可是这两人目光一对上,孙启昌莫名其妙地就有点怂了。
因为谢易江的眼睛里明明白白地表示着:不好意思,我这人就喜欢瞎说大实话,要是有什么冒犯的地方,你特么来打我呀,骂我也行啊,有本事那你来啊。
孙启昌:……老纸惹不起老纸还躲不起?明的来不了我来暗的,你等着!
谢易江见孙启昌低头避开了,连不屑的表情都没有了,就这样的蝼蚁也配让人给他表情?
谢易江什么人,人家从小就开始学习怎么样不带脏字地骂人,等长成热血青年时候,直接扔了笔去杀人,杀了那么多人还活得好好的那能是一般人吗?眼睛里漏一点杀气就能把孙启昌这种温室里长大的空心菜给踩扁还要碾烂了。
只不过现在皇帝想要平衡朝堂,谢易江就留着孙启昌跟自己平衡平衡,省的小皇帝整天防着他功高盖主,毕竟自家宝儿还在后宫呢。
孙启昌一直以为谢宰相跟他势均力敌也是醉了,有时候被真相蒙蔽的人才是最幸福的。
孙启昌败退了,孙家两个女人一看他没吭声,基本上也就懂他是什么意思了,虽然很不甘心,但还是乖乖的表示前朝你就表管后宫的事了——可能两人能嚣张这么久,很大可能就是因为她们还算听话。
两边掐起来了,谁最高兴?当然是皇帝陛下啊。
本来早就被太后烦得快死的皇帝陛下轻松了一个多月,这回又开始被孙贵妃烦,头真的很痛很痛好不好?人没有得到过一样东西可能不会惦记,可是得到了再失去那绝壁会一直惦记着好吗?
之前一直有孙贵妃在身边闹腾,皇帝也没什么感觉,但是贵妃禁足这两三个月以来,皇帝真的觉得,清净啊,等贵妃再出来……呵呵哒。
皇帝不爽了,当然也要别人一起跟着不爽嘛,看看宰相多么了解朕的心思啊,立刻就和孙家开撕,你看孙家一党那憋屈的表情,朕心大悦有木有。
宰相大人:呸,谁管你心情好不好,要不是看两人越说越不想就要扒拉到宝儿头上,谁跟孙家撕逼,那些战五渣也配?!
被酷炫狂霸拽的谢男神这么一搅和,孙贵妃也不敢再以夸张的言行试图刷皇帝陛下的好感度了,毕竟连这顿晚宴她能来都是自家姑妈胡搅蛮缠的结果,所以她的主要目标还是,解除禁足!
她这才进去两三个月,原本就她掌握在手心里随意玩耍的后宫直接走偏到她无法理解的方向上去了,她能不着急吗?
听说皇上表哥三天两头跑到蠢皇后那里秀恩爱,好吧这个其实不严重,反正皇帝表哥也没留宿过,不用在意那么多,但是四妃有了啊,还侍寝了好多次啦,可见皇帝表哥还是挺喜欢的,最最最严重的是,皇帝表哥的真爱!
虽然被弄到了太后姑妈身边来,但是谁知道自己要是继续禁足了,皇帝表哥会不会找个借口又要回去?
所以务必、一定、必须不能再继续被禁足了!
但是眼下的情况很不妙好不好,她刚才用力过猛好感度刷过头再加上谢宰相插一脚,皇上表哥肯定不开心了,这一不开心还能解了她的禁足么?
愁人啊。
孙贵妃愁眉苦脸地想了又想,然后脑袋上突然冒出一个亮灯泡来,她瞄了一眼高深莫测地谢宰相,心里暗道一句既然你搅了我的事那就补偿我一次好了,然后果断地一捂额头,步上了谢皇后的后尘——
孙贵妃在太后娘娘的寿宴上晕倒啦!
这消息在开了共享的后宫以光速传播了开来。
谢碧疏:(⊙?⊙)呵呵哒。
就凭孙贵妃那拙劣的演技,在场的只要不瞎全都知道她是装的,大家心照不宣就好,人艰不拆啊,就算拆,那也只能由皇帝来。
不过皇帝陛下高冷地瞥了一眼孙贵妃,竟然没说话,默认了孙贵妃已经“晕”过去的事实,不过嘛,看看孙太后在一边急急忙忙地又是心肝肉又是喊太医的,而皇帝陛下竟然如此冷静地当一个围观党……
大家都悄无声息地悟了。
等贵妃被抬走了,太后这才调头对皇帝道:“贵妃闭宫思过这么久了,想来也已经知错了,如今她因为思虑过甚身子虚弱,再禁足恐怕对身子不好,依哀家看来让贵妃好好休养才是。”
皇帝陛下态度冷漠:“既然不禁足,那就和皇后一样闭宫休养就是,太后以为如何?”
太后急了,闭宫休养和禁足有多大的区别?不过一个没犯错,一个犯了错,可是这后宫里面犯错没犯错其实就是个说法,根本没多大的区别,重点是闭宫!
特么大门关起来了还怎么能随时和皇帝陛下来个偶遇之类的浪漫事件?还怎么和其他后妃来个技能大PK之类有益身心的活动?
“哀家觉得身子不好还是需要多走动走动,皇后身体积弱,恐怕就是不愿时常走动的缘故,贵妃可不能再这样了!”
太后说的理直气壮的,只不过一提到皇后,谢宰相就开始敏感了,抬头刚要说话呢,那边皇帝陛下朝他使了个眼色……
谢易江:……那我要见宝儿!
皇帝陛下:行,明天!
谢宰相消停了,皇帝陛下收回目光,面无表情道:“既然这样,那母后做主就好,等贵妃身子养好再继续禁足就是!”
太后一哽,整个人都有点不好,皇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从中午开始就在装傻,自己的意思他明明就很清楚,不过就是禁足而已,都两三个月了还没罚够?还是说孙家之前犯的事他还记在心头?
这孩子咋就这么记仇肯定是因为先帝的基因太过强悍不会错的!
太后心塞塞地答应下来,眼下只能让贵妃先病着,慢慢拖慢慢磨,就不信皇帝不松口。
一场寿宴就在接连不断的闹剧中过去了,谢碧疏吞下最后半块糯米糕,舔了舔指尖,笑眯眯地听着锦绣手舞足蹈地一边叙述一边猜测,各种发散思维,简直不能再欢乐。
尤其是自家男神老爹那一段,太犀利了,热血沸腾有木有。
等晚宴终于散了,时辰也不早了,谢碧疏也准备睡觉了,今天浪费一个见男神老爹的机会简直心痛,现在要去睡觉疗伤了。
可是这边头发才散开,那边锦缎就在外头大声通报:“皇上驾到——”
谢姑娘手一抖,险些把自己头发扯了一缕下来,调头就看见大桓帝国的皇帝陛下顶着一脸“我不爽我很累我要睡觉”的表情走进来,然后直接躺到她的软榻上。
谢碧疏:“……”
这到底是几个意思皇帝陛下麻烦你也先表达一下呀,不然这是任由你这么睡着还是把你扔出去呢你自己选呗?
谢碧疏站在原地犹豫了几秒,然后决定学习穿越小说中的前辈,用温情打动皇帝陛下,顺便刷一下好感度,于是她走过去慢慢地按压皇帝的太阳穴,因为……她根本不会什么解除疲劳的按摩手法。
可是事实证明,有的时候看小说还是有点用处的,前辈总结出来的经验再怎么玛丽苏也有可能是对的,眼看着皇帝陛下皱着的眉头慢慢地松开,谢碧疏:……
男主你能不能有点坚持有点底线,这种温情的动作不应该只有在女主做出来的时候才能让你觉得舒适吗?身为男主有点职业道德好吗,总是让女配出力真不是个好习惯——手指真的好酸你快点阻止我!
然后男主似乎听见了她的心声,皇帝陛下闭着眼睛舒适地叹了口气,伸手捉住了她的手指:“青玉坐下吧。”
他不放手,谢碧疏只好就近坐在他旁边,然后开始认真地思考她这个时候应该给出什么反应呢?
安慰他?可是根本不知道他莫名其妙地跑过来是什么意思好不好。讲笑话?可是智商不在一条线上的两人笑点肯定也不同,注:她是智商高的那个。
可是还不等她想出来呢,那边躺着的皇帝陛下突然“扑哧”笑了,谢碧疏好悬没忍住要翻个白眼,只能故作一脸懵然,困惑道:“陛下,你在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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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姑娘开始卖萌,皇帝陛下十分捧场地买了。
他开口说话,声音低低的,嘶哑着带着平日里没有的温情,夜色渐深,屋内灯火昏暗,暖黄的色调将他的呢喃染上了光晕一般的余韵,他笑道:“若是在旁人那里,只怕现在已经挨到朕身边来了。”
谢碧疏无语好么,这算什么,调戏还是挑衅,不过他不说谢碧疏都还没有想到,现在可是晚上了,皇帝一直都没有在晚上来过长华宫,今儿个可是头一回,若是今晚皇帝真的留宿了,不管有没有发生什么实质性的事情,明天谢碧疏的日子都不会好过,尤其现在贵妃已经出来的情况下。
谢碧疏斟酌了一下,然后依然是一副困惑的样子:“我也一样挨着陛下了呀。”
没错,她确实是挨着皇帝陛下坐着的,谁让这软榻本来就这么小的地方。
景晔低低地笑,声音静静的带着倦意,哑声道:“宰相将你教的很好,青玉,”他顿了一下又道:“你要一直就这样,一直不要变,可好?”
今晚的皇帝陛下似乎变了个画风呢,这么脆弱又疲倦的样子,肯定是受了什么大刺激了,按照之前锦绣所说的,在贵妃装晕之后,太后和皇帝要求解了贵妃的禁足,开始皇帝并没有答应,但是后来却不知道怎么就答应了,所以那大概就是皇帝变成这个样子的原因?
虽然是挺好奇的,不过作为惜命的女配,谢碧疏才不会多问呢,走偏的剧情最危险了好不好。
她歪了歪头,带着婴儿肥的小脸鼓鼓的,疑惑地说道:“可是爹爹说过,人都是会变得!就像宝儿,去年还很矮,今年就长高了,明年会更高!”
她后面的话让皇帝陛下忍不住真正笑了起来,他睁开眼,凤眼之中满是笑意和柔软,灯火之下映照着的潋滟色彩星星点点,很是好看,他捏了捏谢碧疏的肥颊,微微笑叹:“宰相说的没错,人都是会变的,人是最容易变的,就像青玉每年都会长高,人心每年也会更加贪婪,朕早该明白的。”
此时谢碧疏要是还不明白皇帝陛下的烦恼那和原主真的没区别了,不过就算明白那也只能当不知道,谢碧疏始终摆着一副疑惑脸,等着皇帝陛下自顾自地感叹完毕,然后表示:我要睡觉了,皇帝陛下你赶紧走吧。
景晔被她赶,倒是没生气,反而有些奇怪:“难道宰相夫人,还有教养嬷嬷都没和你说过吗,你是朕的皇后,是朕的妻,原本就要和朕一起安寝的,为何要让朕走呢?”
他这话似乎有留下来的意思,不过谢碧疏也不慌,因为她早就知道,景晔似乎对她还是个孩子有点芥蒂,下不了手的感觉,所以谢碧疏才会一直在他面前表现出对此十分不解十分困惑的样子,当然也有一部分的是想要试探,结果让她很满意。
此刻见景晔虽然在问,事实上并没有真正想要了她的意思,谢碧疏安心不少。
于是她心里迅速盘算了一下,然后低下头,声音低低,吭哧了好一会儿才说清楚:“贵妃……说过,不准和陛下一起过夜……在长华宫睡觉……对陛下身体不好……”
她的声音低,而且很含糊,景晔有些听不清,前后联系起来琢磨了一下才明白过来,然后脸色就青了,甚至有种就想和贵妃唱反调就像留在长华宫过夜的念头,但是低头看见谢碧疏垂着的小脑袋,他暗暗叹了口气,还是将这个心思给打消了。
对上孙家他尚且自顾不暇,又怎么能护得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