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如今战事如何了?”慕青青有千百个问题想要问池暝,不过到嘴边最关心的还是这个。她从边境大营里出来一路北上到帝都,已经过了半月有余,因着宋怀璧随行的关系,慕青青也不好找他打探边境战事,回来之后更是不好跟白轩羽提起,走的时候他们刚刚吃了败仗,连萧淳风都战死,如今是真的担心白云启和慕绍远在边境会出什么事情。
“三日前一战,二爷与扶留国太子苏倾玉打了个平手,因着帝都这边还未派下主将,一战之后,两军暂时休战,我听说从西荒回来的将军明日午后便到了。”之前得知那苏倾玉与慕绍远打了个平手的时候,池暝也很吃惊,他虽然不曾随慕绍远出征过,可是驻守塞北三年,慕绍远也是逢战必胜的。那苏倾玉在帝都十年,池暝对他多少有过了解,从前本以为他不过是个儒雅书生罢了,如今却不知道在战场上竟也如此骁勇。
“从西荒回来的将军?”本以为萧淳风死了,主将之位不是落在慕绍远头上便是白云启头上,却不想是自己将这战事和政事想得太简单了,这一次,竟是从西荒调人回来?只是,这来的又是何人,对白云启他们所谋之事,又是好还是坏?
“此人名叫苏长翎,是太后苏曼青的侄子,他五年前被派驻守西荒,如今还是第一次从西荒回来。”对于苏长翎,池暝知道得不多,不过,苏长翎有一个孪生兄长苏长风,他是如今苏家的家主,继承了父亲的爵位,然而除却这个世袭的爵位之外,并未在朝中领一官半职,自小便于天一阁学艺,十七岁师成后离开天一阁,混迹江湖之中,于西烈城建逐月楼,广罗西荒剑客刀客,三年里带人扫遍西荒,得诸门派臣服,手下更是有多家产业,五年时间便成了西荒首富。
他的名声,池暝早在天网的时候就听说过,天网的分堂遍布南北,唯独西荒八州二十城无法涉足,便是因着苏长风和逐月楼的关系。听说,这次苏长翎回来,一直在西烈城的苏长风也离了逐月楼,在赶往帝都的途中。
“……”一听竟是苏曼青的侄子,想起从前苏家对扶留两位帝姬做的事情,慕青青皱了皱眉,慕青璃的记忆里没有苏长翎这个人,或许从前的确是见过,只是因着大约都是匆匆几瞥,所以也没什么印象。
“娘娘放心吧,二爷多年行军,这一战不会有事的。”见她皱眉,池暝安慰道,“有二爷在,王爷也不会有事的。”
“但愿吧。”叹了口气,慕青青望向池暝,“我这里有几件事情要拜托你去做,本也不该劳烦你,只是除你之外,我也找不到其他人能去办这几件必须去办的事情。”想想他们自有打算,自己在这里也不过是白担心而已,自己如今身在宫中,还有好些事情要去做,去谋划才行。
“有什么事情娘娘尽管吩咐。”
“我当初去扶留国的时候,没有带小满随行,之后被困扶留国,等回来的时候他们全都不在息风城了,如今陛下和萧贵妃是回来了,可是小满不知去向,你若是有办法,可能替我去打听打听小满身在何处?”这件事情,慕青青本也不指望能有什么结果。如今战乱,各地都不安稳,要让池暝在这偌大的国家,在茫茫人海里找小满,实在是有些勉强,不过,虽说不太可能找得到,她还是要试一试才行。
“还有一件,替我查查那个从永寿宫派过来的女官楚欣容的家人在哪里,这件事情须得快些去办,”想了想,慕青青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情来,“你跟在二哥身边多年,对伏云寺的珈蓝主持可有了解?”
听着慕青青的安排,池暝本在盘算着这两件事情要如何着手,见她提起珈蓝,不由得有些吃惊:“娘娘怎么想起问起珈蓝上师?”
“先前与珈蓝上师有过几面之缘,上师还送了我一盒上等香料,那日去伏云寺请公主还朝的时候正好遇到二哥也在,我才知道二哥与珈蓝上师竟是相识,如今想起了,便想问问你。”慕青青如是说道。
“珈蓝上师在当伏云寺主持之前,喜欢云游四海,除却修行悟道之外,上师还对山水名画颇有见地,喜欢评鉴收藏,娘娘也知道二爷也有这个爱好,是以从前上师云游到帝都的时候二爷请他鉴过画,之后二爷带兵去塞北,那几年珈蓝上师似乎也常往来塞外,可能是在哪里熟悉起来的吧。”珈蓝的事情,慕绍行和慕绍远都没有瞒过池暝,一开始的时候,还是慕绍行让池暝去查的珈蓝,先前听得慕青青问起,池暝还以为她知道了点什么,如今听来,倒是让他松了口气。
这套说辞,其实也不算是谎话,慕绍行喜欢评鉴收集名家画作,珈蓝经常四海云游,便也帮着他寻觅,差不多每年都能往慕绍远手里送上几幅过来换钱花,即便是之后慕青青去跟珈蓝提起,倒也不至于穿帮。
“原来是这层关系,”听罢池暝的话,慕青青也只是点了点头,一副了然的模样,又与池暝说了几句之后,便让他先去休息,说是过几天等处理完手边的事情,就重新给他安个职位,让他不必这般悄悄来去,留在钟秀宫中做护卫便好。
眼看着池暝的身影消失在窗外,慕青青看着那放琥珀和香的柜子,眸光沉了沉。池暝说的不是真话,她与池暝相处的时日虽然不算是特别长,可是她知道池暝说谎的时候,会下意识地低头看脚尖,这是他无意识的动作,他可能不曾发觉,不过慕青青看得明了。
再者那日大雪天在伏云寺遇到珈蓝和慕绍远的时候,看他们之间相处的模样,慕青青也知道他们之间的熟识程度绝对不像池暝所说的这般疏远。
只是,如今她虽这般想,可是若要查明,必然不能从池暝那里入手,怕是也只好等陆明轩到帝都才行了。
这般想着,心中也算有了底,慕青青便也安心睡去了。这一夜睡得极不安稳,梦里断断续续,除却那圣湖中怨灵撕扯她的模样外,还见着慕青璃一张面如之色,七窍流血的脸,枯槁的嘴唇张合着,问她为何要夺了她的身子,为何要抢了她的一切。
被楚欣容叫醒的时候,慕青青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对上楚欣容关切的眼神,慕青青也只是微微摇了摇头,道了一声没事,便让她去准备水,伺候她沐浴更衣。
因着有了身孕,慕青青特意免了萧含玉和齐芳今日来朝见她。虽说如今萧含玉才两个多月的身子,行动自如。可是想着自己与萧含玉的关系,再想想这后宫之中的事情,两个多月本就是十分危险的时候,若是萧含玉来这钟秀宫中有了什么闪失,那白轩羽必定把她大卸八块的心都有了。
“娘娘这般,倒真是体恤贵妃娘娘。”听得慕青青的吩咐,楚欣容一面伺候慕青青更衣,一面说道,“贵妃娘娘这一胎怀得不易,虽说身子调养了大半年,不过太医说还是要比寻常人更多些小心才是。”
“她怀的是陛下的孩子,是皇家的子嗣,本宫自是要好生照拂着的,这朝不朝见的,本也都是虚礼而已,哪里比得上贵妃的身子和孩子重要。”慕青青点头附和,经楚欣容提醒,慕青青这才想起半年前的事情。
她怎么就忘了,当初慕青璃被打入冷宫,罪名可就是用一碗红花谋害萧含玉腹中的胎儿。那才是萧含玉的第一胎,只是似乎只不过四个月的光景,便被害没了,慕青青虽然知道那件事情不是慕青璃所为,可是,正是因为这般,慕青青才觉得害怕。
“欣容,你这便去太医院,寻一个靠得住的太医去往来仪宫,也不需得伺候贵妃脉象,只是要每日替贵妃把关,贵妃吃的用的,都需的一一检查过,万不可再有任何闪失。”抿了抿唇,慕青青吩咐到,“再传本宫的意思,知晓六宫,这些日子,往来仪宫里送的东西,吃食和补品之类的一概都免了,也少去来仪宫,莫要扰了贵妃娘娘清静。”
“皇后娘娘这是好意,为着贵妃和腹中孩子着想,可是,这般做的话,若是有什么差池,可就真要都算在娘娘身上了。”听得她的吩咐,楚欣容没有动,依旧只是俯下身替她整理礼服的衣角,“贵妃娘娘的孩子,贵妃娘娘定然是会好好护着的,皇上也会想要好好护着的,娘娘只需得守住皇后的本分,安稳六宫,有些事情,只需得提醒陛下便好。”
“可是,当初那件事情虽然非本宫所为,可是陛下也是怪本宫的,本宫若是提起,只怕陛下生气……”话虽是这么说,可是如果叫她去提醒白轩羽这件事情的话,她只怕再次触怒白轩羽。
“陛下当初是因着丧子之痛而降怒于娘娘,其实他自己何尝不知道那件事情与娘娘无关。”将绣着锦绣花案,嵌着宝石的腰带替慕青青束好,楚欣容压低了声音,“若非知道此事与娘娘无关,怎会只将娘娘送到冷宫去,谋害皇嗣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