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慕青青的态度转变，白云启着实是有些摸不着头脑，当初那个说要与他一起生一起死，要听他再表一次白的是她，如今这个要他不要在对她好，说他是负担的人也是她。
虽说嘴上答应了慕青青不会去查陆明轩，不过刚回皇城，与她分开后，白云启便吩咐了吟墨去办这件事情，还特意嘱咐了要小心行事，务必做到不动声色。不仅是查陆明轩，白云启还吩咐了去查慕家与这扶留国皇室的关系。
他的确有所怀疑，想要弄清楚其中缘由，不过也不是想要防着她或者慕家。白云启只觉得，此番自己知道的信息太少，太过于被动，让他即便是想要保护慕青璃也不知道要从何下手。
他知道慕青璃在白轩羽眼中一直只是一颗棋子，从前是用来拉拢和牵制慕家，如今用来试探天网，促成和谈。他之前听白轩羽说起过慕家与扶留苏家关系匪浅，此行成败皆在慕青璃，可是他不知道为什么非得是慕青璃不可？
按理说，慕逸与苏倾玉是师生关系，他也曾出使过扶留国，与沈祁私交不错，若是想要找谁促成和谈，慕逸是再好不过的人选。之前白轩羽也有意与慕家缓和关系，这次若是带慕逸前来，本是最好的机会。却不曾想，白轩羽居然在慕家三个人当中选了一直不了解慕家事情的慕青璃。
虽说对这一切颇怀疑虑，不过之后白云启倒是没时间去思考这些了。月底将近，扶留国朝中对选谁当太子一事争议越甚。慕青璃是后宫之人不便上朝，他作为来使却是每日都被召到殿中旁听。
即便是他在场，那些老臣似乎也不在意，对于不能离苏倾玉是因着他依附启元这样的理由也都直言不讳，偏偏他又不能辩驳，一场朝会下来，只觉得心情越发沉重，走在这皇城里遇到那些臣子，也越发觉得尴尬。
相比起她，慕青青的待遇要好许多，每日里除了在兰陵宫里等着前朝的奏报，便是被灵犀约着在皇城里到处逛。
灵犀与苏倾玉的婚事已经敲定，安排在下个月底，此番借着熟悉环境的理由，慕青青也不好拒绝她。不过慕青青对她也是有些好奇，自从入了这扶留国的皇城，她便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异常积极主动，几次宴会席上，她也大方跟在苏倾玉身边应对，俨然一副准王妃的模样。
“明日便是册选太子之日了。”这一日又被灵犀拉着在皇城宫道上闲逛，慕青青本是在四下打量这些与启元国建筑不同的宫墙和飞檐，身边的灵犀拢着袖子，淡淡说道，“也不知道前朝到底如何了，我之前听说，还是有一些人反对苏倾玉。”
听她直呼苏倾玉的名字还是第一次，慕青青转头看了一眼灵犀，看不懂她到底是什么意思，也只是叹了口气：“说到底这本是扶留国自己的事情，是好是坏，我们也无权干涉。”
“阿璃你身负皇命，说出这样的话，皇兄会不高兴的吧？”本是想试探一下她的意思，看看白轩羽对于这件事情有没有对她做特别的安排，听得她这般说，灵犀倒是有些诧异。
“你回宫那段时日，一直不喜与他相处，此番倒是在意起他高兴还是不高兴了。”慕青青顿住了步子，她早已知道灵犀当年是奉旨出宫，自然也明白了她之前回宫对白轩羽的冷淡。
之前一路行来，也不曾见她在意过白轩羽，如今倒是稀奇。
“不过是担心你罢了。”灵犀移开了目光，淡淡地说道，引着慕青青拐进了一条长廊里。
“不管是谁当太子，谁掌监国大权，这启元国与扶留国续约之事，本就是两国公事，到时候是会和扶留国的太子摆在桌面上谈的。”长廊两旁是葱郁的树木，虽然是冬日，却长青茂盛，慕青青走了几步，却在转角处停住了。
见她不走，灵犀也停下步子来看着她：“怎么不走了，前面我还没去过呢，这皇城偌大，逛了几天都还没逛完。”
“不管身份是启元的公主还是苏倾玉的王妃，皇姐该是与我一样，希望苏倾玉能坐上太子之位的吧？”慕青青没有迈步，只是扬眉看着灵犀，“不是因为苏王子与启元与慕家关系好，而是因为这本就是他该得的位置。”
“苏王子在启元十年，是以质子的身份留在邺水城的。虽说是王子，却也不过是战败国向启元献上的礼物，表面上身份高贵，实则低人一等。他这十年来一直忍受着这般煎熬，不过是为着有朝一日能重回故国，过上一个皇子真正该过的生活罢了。”慕青青看着灵犀，顿了顿，也不等她说话，知道带着紫苏，转身朝着来时的方向离去，“皇姐既然要去碧灵宫，不妨帮我带句话给倾城帝姬，外人也就罢了，连她这个姐姐都不相信他的话，那他这次也不该回来。”
长廊的另一头，便是帝姬苏倾城的寝殿碧灵宫了，初来那几****便听得苏妙提起过，当时女帝说帝姬身体不适便也不便出席，可是作为准弟媳的灵犀是随苏倾玉去拜访过长姐苏倾城的，又怎会不知道那长廊另一头是哪里？
她不明白灵犀为什么要这么做，虽然不想深究，不过也不愿任她摆布。只是这段时日听着前朝之事，慕青青是真的替苏倾玉觉得有些惋惜。
便是她一个外人都能看得出苏倾玉对启元的态度，都能体会到他对自己国家和自己的家人的真诚，可是为什么偏偏那些本该懂得的人都要对他有所怀疑呢？
一路回了兰陵宫，进殿发现白云启早已等在那里，见她进来，起身做了个礼，屏退了伺候的人，才又坐回了茶桌旁，抬手替慕青青倒上一杯热茶，递了过去：“臣弟在兰陵宫等了好久，皇嫂这是去了哪里？”
“被灵犀公主拉出去闲逛了。”将温热的茶杯捂在手里，慕青青没有去看白云启，那日从城里回来之后，他们便没有如这般单独相处过。因着自己之前对他说的那些话，此番独处，慕青青只觉得有些尴尬，顿了顿才开口，“王爷刚刚下朝便赶了过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之前白云启都是派吟墨过来将朝上要事奏报给她的，想来是明天朝上的事情关系重大，是以他亲自过来，有事要与她商量。
“这几日的朝会听下来，臣弟觉得，这次不管是谁当太子，续约之事都不可能成功了。”面色阴沉，这几日的朝会，那些臣子一日比一日张狂，也不知道是因为他们咄咄相逼，还是苏倾玉本就有这般打算，今日朝会上，苏倾玉明确表态，不管当不当太子，都不愿意再让扶留国依附启元。
“续约之事于他们本也没什么太大的坏处，虽然之前每年抚留要向启元进贡，可是他们也借着启元开括的市场，有了启元的庇护，周边邻国也不敢对其有所冒犯，一纸合约虽然让他们自贬身份，可是给他们的好处也不少啊。”听到这话，慕青青有些疑惑。
她本以为，此番他们前来，最大的困难是能否促成苏倾玉当太子，白轩羽让她前来也是要确保苏倾玉这枚启元的棋子在扶留国的地位。那合约本是公事，依照扶留国的国力，签了对他们也颇有好处，却不想，如今连这个都签不成了？
“扶留国小，他们能有这般打算，定然是背后有所依附。”本只是想来跟她说明时态，要她做好这几日离开扶留国的打算，却不想听得她说出那番分析，白云启第一个想法便是大约是她听白轩羽说起过，转念却又觉得，如今的慕青璃便是有次想法也不奇怪，便也只是惊讶了几秒，便顺着她的分析说了下去，“他们到底依附了哪个国家，这件事情得回去之后让皇兄彻查。只是如今，我们不仅要在事态发展到最坏之前想办法阻止，还需得向一个能全身而退的方法。”
“这般状况，陛下也该想到过吧。启程前他不曾与我说起，想来也该和你谈过，你们可为此番情况做过打算？”若不是猜到会有这般最坏的结局，白轩羽何故都到了边境却突然不愿意过来。便是连太后都早早就给她备下了锦囊，她不信白轩羽没有对此情况有所准备。
“的确谈到过，皇兄也交代了。只是那般破釜沉舟的做法，我总还是觉得有些不妥。”看着慕青青，白云启有些迟疑，白轩羽的确交代过，若是他在扶留国的朝堂上发现有什么不对，到了启元与扶留国的关系无法修复的地步的时候，只需提起那件事情，不需要他们动手，扶留国朝堂上下自会内乱，“皇兄说若是情形到了我们无法控制的地步，只需得提起当年一桩发生在邺水城的旧案，便能扭转时局。”
“旧案？”听她这么一说，慕青青脑海里灵光一闪，那些关于从前的种种断节之处终于被衔接了起来，不等白云启开口，她放下手中的茶杯，压低声音问道，“陛下说的旧案，可是当年扶留国两位帝姬在邺水城遇刺之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