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不早了，便不打扰皇嫂休息了。”看着慕绍行与自己擦身而过，白云启回过神来，转身便要往外走，他此番突然有些懊悔自己没事不好好在宫中休息，非要出来瞎溜达的行为。
之前过来不过是想着明日要去见女帝苏妙，之前分开时慕青青眼中的不安让他有些担心，便过来看看，却不想刚踏进宫门却见殿外睡了一地的宫婢，本是担心她出了什么事情，走到门前却听到了慕绍行的话，鬼使神差地，便留在门口偷听到了一切。
“哎，你别走，刚刚我的话不是那个意思。”转身时白云启眼中的落寞让慕青青心里一颤，下意识地抬脚追了上去。
走到门口的白云启顿住了步子，倒也不是想听她解释，只是转身看着跟上来的慕青青，收好眼里的寂色，声音淡淡，没有起伏：“我知道皇嫂那般说，是为了保我性命，这份三番两次救命的恩情，白云启会铭记在心。”
“我不是……”他这般淡然，慕青青一愣，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自己到底不是什么了？虽然未曾料想刚刚那些话会被白云启听到，可是她也是觉得自己那些话，以一个慕家人的身份来讲，是没有错的。只是为什么，看着面前的人，她会觉得刚刚的每一句话都错了，只是找不出错在哪里。
“皇嫂不必着急解释，皇嫂的意思，臣弟都明白的。”见她面上纠结，白云启微微笑道，“从前做了错事，我本也不指望就那般轻描淡写地带过，便是说再多，也改变不了当初我毒杀你长兄的事实，你恨我也是应该。”
“我不过是说给他听的罢了，你别往心里去啊。”见他居然还能笑着说这些话，慕青青更觉得有些急了，她皱着眉头，极力想要解释，“我不恨你的，我知道你们都有自己的立场，当时做那些事情也是逼不得已。”
她自然是不恨他的，虽说初听到这件事的时候她有些震惊，还会觉得白云启其实也是个心狠之人。可是，她毕竟不是慕青璃，慕绍行对她来说，不过是一个记忆里存在的片段罢了，哪里会来的什么强烈的恨意。偏偏这样的想法，又不能说给白云启听。
“皇嫂也是心善。”白云启不知她心中所想，听她这么说，只是笑着摇了摇头，“虽说今日偷听本是我的不对，不过也庆幸知道了皇嫂的真实想法，能知道皇嫂对皇兄的心意，我便心安了。”
“……”看他真是一副安然的模样，慕青青被他堵得无话可说，他倒还真是心宽。
“从前的错事，我自也不奢望你能即刻原谅，只是今日在这里跟你保证，日后不管发生什么，我必不会再做出伤害你，伤害慕家的事情来。”见她欲言又止，白云启顿了顿，缓缓开口，“皇兄想让慕白两家的纠葛止于他手上，我也觉得这么多年的纠葛是该有个了结，我会以自己的方式了结这一切，等这些结束之后，再来请你原谅我也不迟。”
“……”慕青青皱眉听着，定定地看着眼前的人，眉眼疏淡，俊美无俦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掩藏了他所有的心绪，他说的那般郑重，她听得却是越发觉得害怕了。
“时候不早了，早些休息吧。”见她不言语，白云启也不想再在这里多留，看了看外殿里歪歪斜斜倒了一地的宫女，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你这次不带小满来，可是因为认出了那日在我房里的人是她？”
“……”脸上拂过心事被说破的瞬间的慌乱，慕青青移开了目光，看向殿外满园的红梅，想要反驳，最终却也只是点了点头，“我留她在息风城不带过来，只是因为摸不清她的底细便觉得有些害怕罢了。”
“她的确是我安插在慕家的眼线，当年遇上你二哥，被他带进府，都是我策划的。当时因着初与你二哥结交，为了保证他一直是站在我这边的，便不得已这么做。那****在我房中，是为了为我施针治伤。至于当初她要随你进宫之事，并非我指使，想必是她自己的意思。你若想知道其他事情，等回去之后直接问她便是。”
低声解释完，白云启叹了口气：“日后，你若有什么怀疑，直接问我便是，但凡是我知道的，必不会再对你有所隐瞒。”
“为什么？”默了默，慕青青垂下了头，还是闷声发问，“为什么还要对我说这些，你难道就不生气吗，不觉得我是在利用你吗？”
“比起从前我对你，对慕家做的种种，今时今日的一切，不过都是我应得的报应罢了。”见心中的痛楚和失落深深地埋了起来，白云启只是摆出一副故作轻松的语气，“再说，只要能在你身边，即便你是在利用我，我也是甘之如饴。比之从前你对我的不闻不问，如今已经好太多了，不是吗？”
“……”本是想着一定要解释清楚才行的慕青青在听到这番话之后，却不愿再开口了，看着白云启，她突然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六年前你上门求亲，只是因为想要和慕家结亲呢，还是真心对慕青璃有倾慕之心？”
“为何这般问？”听她提起“慕青璃”三个字，就像在说一个陌生人一般，白云启一愣，顿了顿，没有回答，只是有些疑惑地看着跟前的人。
“没什么，时候不早了，王爷也早些休息吧，我有些累了，便不送了。”转身进屋，慕青青不再理会门外的人，只是合上房门，靠在门框上，看着灯火昏暗的屋子，突然便觉得有些累了。
灵犀不是说过吗，当初白云启求亲被拒之后，心情低落和好久。灵犀还说了，自从求亲被拒之后，白云启便再也没有立王妃的打算，如今他王府女主人的位置，都还空着。白云启自己也说，比起从前对他不闻不问，如今这样已经好太多。
他喜欢的，是那个真正的慕青璃吧，他之所以如今对自己表现出这份爱慕和热情，不是因为喜欢上这具身子里面的另一个灵魂，而是他刚好发现，自己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突然换了性子，让他可以接近了而已。
这样的幡然醒悟让慕青青觉得心里烦闷，她烦闷弄了半天白云启喜欢的还是那个真正的慕青璃，她更烦闷是到如今她才发现，自己对这个时常喜欢调戏一下她的王爷生出了一些不该有的情愫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