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兰克自告奋勇,代替吴铮接过了这个大盘的“规划”。他并不了解帕尼尔·盖蒂,但却了解作为具体执行人的迪米特里,和这位老对手斗法,他还是有八成把握的。
其实两位警长的心机手段旗鼓相当,在之前漫长的警职生涯中无数次针锋相对,一直是互有胜负,这个概率平均一下最多就是五五开,弗兰克之所以敢说有“八成把握”,并不是夸海口,而是源于这次的交锋,他一上来就占据了更大的主动。
事先发现、预测到了迪米特里的“执行步骤”只是优势的一方面,起决定作用的,还有吴铮这张大王牌、以及以王迹为首的FBI团队和程耀东、汉斯等人的鼎力相助,再加上弗兰克自己的“聪明才智”,他有信心把迪米特里这个老冤家挫败到丢盔弃甲、落花流水。
击溃迪米特里,就相当于粉碎了帕尼尔的阴谋,也间接的给了乔伊·拉蒂莫颜色看。但关键时刻,醒过腔来的索菲亚又给出一个不同寻常的建议:既然敌人把一条“水到渠成”的反击之计铺垫到眼前了,仅仅是击溃他们、保障发布会顺利进行还不够,趁机再捞到一笔实实在在的收获也不是没可能!
这个建议吴铮领会的最快也最深,他知道索菲亚存了什么目的,仔细思忖,觉得可行。
于是凯琳达被“委以重任”,得到了一份索菲亚草拟的嘉宾名单。按原本的计划,这份名单是该交由隆多斯的,他负责会场的协调和安保,按照名单编排嘉宾就坐的序列号也是份内之事,但索菲亚为了表示重视,改为由得力助手凯琳达运作此节,也算不得唐突……只不过这样一个小小的变动,就足以验证出了很多玄机。
按弗兰克的推断,经手名单的人是隆多斯还是凯琳达都没区别,因为他们俩已经是“一丘之貉”,就算不掌握彼此的“变节身份”,名单最终也要发挥出该有的“效用”,这个环节在敌人的预谋中非常重要,一旦“枪对不上人”,整个计划就毁了一半,帕尼尔或迪米特里绝不允许出现如此大的破绽。
索菲亚此举,也并没有再给凯琳达一次机会的意思了,只是想通过这件事利用她证明自己的猜疑,兼且坐实这个叛徒的罪名。无论如何,放任一个虚与委蛇的下属埋伏在身边,还要不动声色的与之周旋,这种压力不是索菲亚没法承受,而是不想再容忍,每每念及就恶心作呕,是该做出了断的时刻了。
结果一切不出所料,隆多斯照样顺利的得到了名单,一番编排后再由凯琳达运作通知,而表面上却风平浪静,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第二天清晨,索菲亚起床后阅示那份反馈回来的名单,态度上透着满意赞许,其实心里已经雪亮。轻描淡写的吩咐凯琳达:“辛苦了,梳妆打扮一下,一会陪我全程出席发布会。”
那一瞬间,凯琳达的眼角掠过亢奋和喜悦,她得意于索菲亚到现在还一无所知,并且庆幸会在几小时后,亲眼目睹到这位高高在上的金凤凰如何跌进泥潭,变成一只狼狈污浊的黑乌鸦!
同一时间,吴铮和弗兰克紧锣密鼓的部署着应对之策,准备导演出一幕惊天狙击。
那位记者义正言辞的回应,似乎让迪米特里很下不来台,身边的一位警督跨前一步,刚要声色俱厉的还以颜色,却被他轻轻拦住,阴着脸冷冷打量记者:“算了,你喜欢拍照是吧?随便!我相信接下来要发生的事远比这场新闻发布会有趣,也会是你们媒体的一场饕餮盛宴,拍吧……随便拍!”一拂袖,飞身上台。
他这是看热闹的不嫌事大,摆明了想把马蜂窝捅烂,以此将索菲亚推上风口浪尖。
如果帕尼尔非要在“家族丑闻”上做个取舍的话,只能接受索菲亚是丑闻的主角,而非小儿子摩根。这样的结局虽然同样会给家族带来些影响,可伤害程度只及皮毛,不会伤筋动骨。进而,他却能一举灭掉锐气渐长的索菲亚,永绝后患……怎么算都是划得来的。
所以迪米特里既然接受了这个使命,推波助澜就是必须的,越搞大事态越有利。
索菲亚对此节心知肚明,事情发展到眼前这一幕,她的信心愈发增强,甚至用和颜悦色的表情代替了吃惊讶异,主动打起了招呼:“沃丁警长?您好您好!想不到我们公司区区一场新闻发布会,居然还能劳动您的大驾光临,为什么不提前通知一声呢,我也好为您的到来备座煮茶……”
迪米特里面色严肃,冷冷的一挥手:“索菲亚小姐,我奉警署命令公干,请原谅不能跟您叙旧。”两人此前并非全然不识,在盖蒂家族举办的多次社交场合中都有碰面,听她这番客套话中有话,迪米特里便误以为是在责备自己不请自来、“有警不报”,还想打一张家族牌,所以直接干脆的封死了大门。
盖蒂家族的牌当然有分量,那也要看是出自谁手了。帕尼尔想怎样打都玩得转;至于你一个黄毛丫头,眼看着就要大祸临头了,还狐假虎威的摆什么千金女王谱?
“噢,公干?”索菲亚笑得矜持礼貌:“那我可不敢打搅您了,作为一名守法公民,配合警员执法是我起码的责任和义务……沃丁警长,您有什么需要尽管说,我保证全力配合。”
“我们接到了贵公司一名员工报警,”迪米特里单刀直入:“他说今天的新闻发布会上,将有人蓄意谋杀盖蒂家族董事局重要成员摩根·盖蒂先生!并且有充分的证据和理由要交待,哲姆罗局长接到消息后高度重视,委派我带队前来办案,如果因此扰乱了索菲亚小姐的商业活动,请您多多见谅。”
哗,嗡……他的话音一落,全场震惊,台上台下登时陷入一片嘈乱中!
索菲亚俏脸上的笑容渐渐收起,沉声道:“警长先生,您的线报千真万确?”
“报警人就在你身边,”迪米特里面无表情,抬了抬手:“是您的保镖隆多斯·康纳先生!”
刷,人们的目光转瞬集中到隆多斯身上,只见他一改方才冷酷镇定的样子,斜身一步,先站到迪米特里一侧,面色畏怯、犹豫,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终于大声说道:“没错!是我报的警!索菲亚,事到如今,你也不用再装下去了,意图谋害摩根先生的人,就是你!”
吁……全场再乱,人们面面相觑,目瞪口呆。
索菲亚想谋杀摩根?有没有搞错,这怎么可能?他们明明不是联袂出席的发布会吗?
“隆多斯,你在开玩笑吗?”索菲亚淡然自若,第一句问话就代表了大家心里的疑问:“我为什么要谋害摩根?我们既是家族董事局的成员,也是自小一起长大、亲情融融的家人,这种丧心病狂的人……”
“闭嘴!”摩根“果然”一声暴喝,愤然出场了,他和隆多斯一样,也是上来就站到了迪米特里身边,骈指怒向索菲亚,满脸的苦大仇深:“我怎么会和你这样蛇蝎心肠的女魔头以‘家人’相待?还‘亲情融融’?见鬼去吧!一直以来,因为家族的大小事务、利益得失,就因为我挡了你的道,你始终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不止一次的压制、刁难、污蔑和针对我,可没想到……这样还远远不够,你居然变本加厉,现在对我起了杀心……”
“摩根!”索菲亚很激动,脸色煞白:“你站在这台上,是代表家族、代表董事局的公众人物,对说过的每一句话、做过的每一件事都要负责任!对亲堂妹栽赃嫁祸、蓄意诋毁的后果,你考虑过吗?”
“彼此彼此!”摩根冷笑:“你也是代表着家族身份的公众人物,可你考虑过对我买凶行刺,谋害灭口的后果了吗?如果不是隆多斯良心未泯,见不得你的豺狼本心和阴毒手段,及时通知我加以防范……再过几分钟以后,我就变成了一支弹孔密布的靶子了!”
“索菲亚!”隆多斯毅然挺直了胸脯:“如果你的狡辩能有用,我们就不必秘密通知沃丁警长带队前来了!下面……就在这下面……”伸指扫过全场:“是你指使我昨晚偷偷潜入进来,提前藏好十把手枪;也是你指使我把十个混入进来的嘉宾安排到枪支藏匿点附近,这样他们就能避开门口的安检,随时可以射杀摩根先生!”
嗡,台下更乱了,很多人没法再保持安坐,纷纷起身趋避,看向自己的座椅,眼神中充满恐惧。
“女士们、先生们!”迪米特里一声断喝:“我现在要求你们不要慌乱,马上坐回自己的座位,拿出各自的邀请卡,配合我们的警员逐一检查!如果在这期间,有谁不服从我们的命令,都会构成妨碍司法公正罪!”
话音刚落,后排的许婥俏脸凝霜,冷冷道:“警长先生,妨碍司法公正是一个罪类,不能直接援用,你说不出具体类别,我们该怎样配合警察执法?”
“那就要看你准备做出什么举动了!”迪米特里面无惧色,阴阴的回应:“如果我认为你的某个举动不对劲,直接抓你没商量!我保证事后能在检察官办公室的律法条目上翻找出一则对应的,不信你尽管试试!”
“警长先生!”索菲亚跟着发问,银牙紧咬:“他们这是赤裸裸的诬陷!以你的办案经验,难道这点伎俩都看不破吗?摩根和我一起参加发布会,然后被我在会上安排的人杀死……即便我有那个预谋,也不会傻到选择这种场合吧?我能因此脱了干系?”
“这正是你瞒天过海的精妙之处!”隆多斯又跳了出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安排的杀手们在射杀摩根先生的同时,还会有少部分朝你的方位开枪!但那只是象征性的意思意思,再加上你早就有所防备,会第一时间卧倒躲避……这样就给外界造成了一个假象:作案的人是仇视盖蒂家族的极端分子,你和摩根都是他们的射杀对象!”
“隆多斯!”索菲亚咬牙切齿,火冒三丈:“你这个卑鄙无耻、忘恩负义的小人……”
“索菲亚小姐!”迪米特里冷冷的从旁打断:“我的办案经验是个什么水准,自有洛杉矶警署给出评估,并不是你靠臆测所能决定的……至于您和隆多斯先生的对峙,我看只打嘴仗解决不了问题,办法很简单,我们的警员都佩戴着实时的执法录像仪,让我们执行公务,搜索一下会场,不就什么都水落石出了?”
他说完话挥了挥手,旁边的一名警督刷的扬起一张文书,上面赫然标识着洛杉矶警局的搜索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