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铮欢欣鼓舞：“这下总算有了眉目……”顿了顿又觉不妥，迟疑着道：“可仅仅把乔伊先生的一个表情作为证据，恐怕还远远不够。更何况他样貌不符，身份不符，跟艾瑞克半点扯不上关系……”
许劭廷点头道：“那当然，这离最终的目标还差的老远，但至少能证明李博堂的发现不是全无价值。轶城随后和我通了电话，要求派过去更多的人手，他想就地展开些调查，只可惜……只可惜第二天一早，一件突发的事情打乱了我们的整个计划！”
吴铮见他神情肃重，隐隐觉得不妙，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许劭廷摇头叹道：“工作人员在他们下榻的那家酒店后厨，发现冰柜里多出了两个被冻僵的人！其中一名是那个拍卖会的电讯师；另一个却是李博堂！”
吴铮大吃一惊，马上恍悟道：“糟了……是乔伊·拉蒂莫心中生疑，先一步出手追查此事了！”
许劭廷沉重的点头：“是的，而以他的人力和财力，想追查那张大屏幕上的照片来历根本不是问题……我们大意了，低估了他的反应速度！轶城和耀东赶到现场，看到李博堂身上有多处重伤淤痕，显然是此前遭受了严刑拷打，但却奇迹般的还保有最后一丝气息！”
吴铮听得惊心动魄，脱口就道：“那快把他送医急救啊！”
“轶城和耀东何尝不想这么做……”许劭廷道：“却被李博堂劝止住，气若游丝的发出最后一句示警‘快逃，我什么都没说，是艾瑞克故意留了我一口气……’随后便有十几个持枪的汉子突然出现，将他俩团团围住！”
吴铮恨得咬牙切齿：“艾瑞克太狡猾了，逼问不出李博堂的口供，就拿他做饵，设了这么个圈套！”
许劭廷道：“这样一来，真相已经呼之欲出，也不用我们再做下一步调查了。李博堂最初不肯留下，可始终没忘义弘的深恩厚义，不但发现了艾瑞克，还用生命换来了他的行迹败露……这个代价虽然沉重，却也从侧面说明义弘的行善积德收因种果，人虽然逝去了几年，仍能得到福报！”
吴铮默默点头，唏嘘不已。跟着问道：“那后来霍轶城和程耀东怎么样了？”
“耀东的身手，你刚才已经领教过了。”许劭廷傲然道：“以为十几个人就能把他生擒活捉……乔伊先生未免太小瞧‘华人第一高手’了。在后厨通往大厅的狭窄过道上，耀东联合轶城猝然发难，仅用时6秒钟就搞定了11个敌人！然后又回去抱了李博堂的尸身，这才从容离去。”
吴铮想起方才与程耀东的恶战，不禁深以为然。纵然是几年前，此人全力发动的话，战斗力也不会比现在逊色多少，再加上是突然袭击，搞定区区十几个敌人根本不在话下。
对于程耀东的恐怖实力，他纵有强大的异能加身，仍难堪其敌，确实佩服的五体投地。
许劭廷接着道：“只是乔伊先生随后的应对也不慢，他派出了近百人的保镖和雇佣军穷追不舍，甚至还动用了上层关系，征调拉斯维加斯的警力资源，到处张贴轶城和耀东的三维脸部画像，封锁了地铁、车站、机场等重要关卡……逼得他们俩无处可逃，不得不抢了一辆车，沿西北方向闯入漠哈维沙漠，才辗转逃了回来。”
吴铮沉吟道：“没想到这个试探触动了他那么强烈的反应，你们的处境可能不妙了。”
“是啊。”许劭廷叹道：“以前的艾瑞克惶惶如丧家之犬，只能没命的逃亡；现在的乔伊却坐拥千亿家财和无数强大资源，可以肆无忌惮的对我们发起主动攻击。他虽然保持沉默，既不澄清也不辩解，但采取的行为无异于自曝身份……我没想到苦苦寻找了这么久，真等来结果的时候，他却变得如此强大，比一座大山还难撼动！”
吴铮点头道：“也就是说，他明明可以站出来撇清嫌疑，证实自己不是艾瑞克，却嚣张、不屑到放弃了这种途径和方式，干脆就想强硬的把你们赶尽杀绝！一副老子想怎样就怎样的狂妄嘴脸。”
许劭廷脸有忧色，说道：“这就是我后来决定不能解散四海堂的直接原因了！从乔伊·拉蒂莫觉悟那一刻开始，这场较量就注定不会在正常的环境下分出胜负了。他改变了一切不利因素，把自己变得无懈可击；而我们则被逼上了绝路，如果不抱成团抵抗，别说给义弘报仇雪恨，大家能不能安全活下去都成了问题！”
吴铮默默点头：“是啊，闹到这一步，就算你们肯退步忍让，他还不会善罢甘休呢。”
许劭廷苦笑道：“于是我从新整顿了四海堂，调整人员结构，扩张人手和活动区域，外紧内松，低调的拼命发展势力，逐渐让轶城、振邦、毅杰他们挑起大梁……有些人不明真相，指责我狼心狗肺，硬是把救助会带成了臭名昭著的黑帮社团……嘿嘿，黑帮就黑帮吧，这是我唯一能对抗乔伊·拉蒂莫的办法，不然还能怎样？”
吴铮怔怔出神，始至这一刻，才明白了四海堂的由来、发展和今天的状况，也对许劭廷这位隐居幕后的“龙头老大”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和了解。想了想皱眉道：“其实我始终猜不透……”
“艾瑞克·马奎尔是怎样变成乔伊·拉蒂莫的？”许劭廷看着他微微一笑：“这个问题当年也困扰了我们很久，后来轶城认识了一个美国女孩，想必你已经见过了，她的名字叫索菲亚·盖蒂……”
吴铮缓缓点头。霍轶城和索菲亚的一段缠绵恋情沸沸扬扬，既然本杰明知晓，许劭廷又焉能不知？他继续道：“当时他们俩好的如胶似漆，索菲亚便答应轶城私下里动用家族的关系打探一下，并且很快有了结果。根据传闻，‘乔伊’先生确实接受过一次大型手术，不过原因是肝脏肿瘤摘除，而不是什么整容换脸。”
吴铮摇头道：“他做了什么手术都不重要，据我所知，人体的DNA与生俱来，是不会改变的，乔伊·拉蒂莫如此敏感，甚至主动针对你们采取了反报复，除非是被艾瑞克的魂魄附身了！”
“恰恰相反！”许劭廷道：“艾瑞克充满罪恶的灵魂是无法改变的，真相是……他极有可能接受了基因改造手术，在科学意义上完全变成了乔伊·拉蒂莫！”
吴铮身体一震，惊疑道：“基因改造手术……这，这怎么可能？”
“索菲亚打探来的消息就是这么说的。”许劭廷道：“并且也十分有限。她透露给轶城说，在欧洲有一家神秘的生物科技公司，掌握着很多领域里常人无法想象的黑科技，改造人体基因便是其中一项拿手好戏。这家公司的名字也非常诡异，叫‘炼金士’，没有人知道它的注册信息、地址、银行账号、法人和运转情况……”
吴铮惊奇的睁大眼睛，坚决的摇头：“我不相信这是真的！”
“确实没人能证实‘炼金士’的真实性。”许劭廷道：“我和轶城也无法置信，但是……乔伊·拉蒂莫的事又该作何解释？现在不妨做个对比：如果我对外宣称，你可以凭空吸收掉十公斤钢铁和十公斤泥土，谁都会以为我是个疯子，可实际情况呢？”
吴铮登时皱紧了眉头，沉默不语。这个对比极具说服力，既然裕璜龙传说中的神奇能力都在他身上得以了体现，为什么其他“不可能”“不现实”的状况就一定不会发生？
许劭廷稍稍顿了一下，似乎是在给他“消化”的空档，然后徐徐接道：“索菲亚说，炼金士公司的顶级操刀手，每一个都是殿堂级的法医大师，他们是用人体唾液和血液样本作画的艺术家……在这些人面前，一具具平凡的人体就像一张张普通的画布，勾勒出完整、健康的全新基因，正是他们赖以标榜的杰作！”
吴铮惊奇的张大嘴巴，半天接不上话来。
许劭廷又道：“众所周知，牙齿是人类特殊的身份名片了，也是法医鉴定里面很常见的一种方式。但‘炼金士’公司的那些人，不但能给人换上一口全新打磨、改造好的牙齿，还能剔除人体内的白细胞，按客户要求替换成其他类型的红细胞，从而克隆出脱胎换骨的新基因，甚至将事先造好的DNA直接编入人体组织中……”
吴铮将信将疑，问道：“艾瑞克就是接受了这种改造，变身成了乔伊·拉蒂莫？”
“在数据上无从证实。”许劭廷摇头道：“但在他的主观意识和采取的行为上已经不言自明。索菲亚能打探到的全部也就是这些而已，她显然不知道神秘的‘炼金士’公司更多信息，也不知道大名鼎鼎的亿万富豪乔伊·拉蒂莫是不是‘赝品’，而轶城我们能做的努力就更少了。”
吴铮不语，眼底渐渐浮起一层若有若无的迷雾，陷入沉思。
“在最开始，乔伊看到了何塞夫照片时……”许劭廷道：“我怀疑他那么敏感，心理最惶恐的因素是来源于自己的罪行，因为那是‘谋杀’，比诈骗义弘的钱财更有触动力；但是当他找对了方向，渐渐摸清了真正的对手是我们，就变得有恃无恐起来，祭出了很多恶毒、残暴的手段施压。”
吴铮道：“所以你借助四海堂营建起的势力，一直和他拉锯到现在？”
“乔伊·拉蒂莫不但是举国皆知的亿万富豪，公众人物，”许劭廷点头道：“还是多个领域组织、慈善团体、募捐资金的重要成员和领导人，甚至不久前被提名为内华达州议员人选……这在客观上削弱了他想对我们‘为所欲为’的能力，因为顾及到自己的身份、地位和舆论影响，他不能把事做的太出格，导致自酿恶果。”
“再加上距离和地域的限制，”许劭廷道：“他的势力再大、钱财再多，终究对洛杉矶欠缺掌控度，鞭长莫及，这给了我们喘息和继续壮大的机会，勉强站住了脚跟。但是乔伊知道四海堂和我的存在，始终是对他的一个巨大威胁，如鲠在喉、如芒在背，始终没放弃过寻找良机，试图将我们铲除掉。”
吴铮缓缓点头：“所以为了以示清白，不给他留下把柄，你表面上脱离了四海堂的龙头位置，把自己装扮成守法奉公的古董商，暗地里静静的等待机会……”
“呵呵，这种保存实力的滋味也并不好受。”许劭廷苦笑道：“一年多来，我总计躲过了乔伊指派、布置的21次伏击，受过两次枪伤……但也偷偷解决掉了他的34名手下，俘虏6人，在洛杉矶的地盘上，终究还是我占到了上风！唯一意外的就是这次，他突然调转枪口，雇佣黑暗天使的人想对阿蓉不利，搞得我不明所以。”
吴铮思忖道：“也许他知道你警惕性太强，屡次碰壁之下想转而活捉阿蓉，再反过来要挟，不正是你的死穴吗？更何况阿蓉的爸爸是祝先生，这里面牵涉到的利害关系很重要！”
“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许劭廷沉吟道：“江湖上有句老话，叫祸不及家人。我不指望乔伊是个只斗阳谋的正人君子，但有个道理他不会不懂：来而不往非礼也，用卑鄙下流的手段威胁敌人，既然他能做出来……我被逼急了就干不出来吗？”
吴铮摇头道：“廷叔，你们斗了这么久，要是还把他想的这么厚道，恐怕会吃大亏的！”
“也不全是那样。”许劭廷依然故我：“试想，阿蓉此前自己在洛杉矶生活，她甚至什么都不知道，身边也从未有人专门保护，乔伊想针对她干嘛不那个时候下手？还有，阿蓉固然是我的死穴，难道阿婥就不是吗？她怎么恨我是一码事；如果身陷敌手的话……作为父亲，我显然不能眼睁睁看着不管！”
吴铮似有所悟，迟疑道：“那你的意思是……乔伊专拣阿蓉下手，是有着更深一层的目的？”
“呵呵，”许劭廷微微一笑：“如果从这个角度推断，弗兰克警长搜集来的那些情报才会派上用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