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伯拿过来仔细看了一会儿,一拍大腿道:“这是国都那边儿的山啊,还远着呢。姑娘你要继续往国都走,走到国都郊外再问问人就成。”
小离点点头,起身将银两放在桌上:“谢谢老伯。”
“哎,姑娘,不用这么多的,三个铜板就行。你出门在外,盘缠得省着。”老伯笑眯眯地道:“看姑娘也是个和善的人,一个人出门在外,可要小心。”
小离摸了摸身上,铜板是什么东西?她目前还没有见过。外面竟然不能用银子么?
“三个铜板,谢谢老伯了。夫人,往这边走。”小七鬼魅一样地突然出现在她身后,伸手递过去了三个铜板。
老伯微讶,随即又笑了:“出门在外相公不放心啊,还是会让人跟着的。姑娘好走。”
小离呆呆地转头看着卫小七,他换了一身黑色的长衫,腰间还是那三根玉带,佩刀换成了剑,很像行走江湖的侠客,却低眉顺眼地装成了她的护卫。
“你怎么会…”
小七将她引到一边,递给她一匹马的缰绳:“属下跟了您一路,是王担心您一个人出什么意外,所以让属下来了。”
小离眼睛一亮:“他担心我?”
小七很严肃地点头:“很担心的样子,嘴上还死不承认。”
小离笑了:“他总是那样的,我都看明白了。谢谢你。对了,去永元的国都,骑马去么?”
小七点头:“虽然骑马对女子来说是太辛苦了一点……”但是王千里传书就只有那么一句话:早点回来。
没办法,只有骑马最快。
小离有些为难,她不太会骑马,但是也不忍心给小七添麻烦,只能摸着马鼻梁,小声道:“好马儿,你可别摔我。”
白色的宝马打了个响鼻,很舒服地蹭了蹭小离的手。
“好,谢谢。”小离笑了,踩着蹬子翻身上马,对小七道:“走吧。”
小七一边想着路线,一边点头。从这边城到国都,起码还得月余。这一来一回,恐怕宫里守着那主儿的小六得吃不少苦头呢。
“怎么了?”小白马很温顺地驮着小离跟着小七的马跑,小离松了口气,看着前面很沉默的人,问。
“路太远了,不知道我们找到千年人参回去,温美人是不是都生了。”小七淡淡地道。
小离咬唇,不说话。一路上也不喊累,就跟着小七一直赶路。
卫小七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现在出了宫才想起来觉得古怪。你说那后宫是多险恶的地方,王后这么笨,怎么到现在也没被哪个妃嫔给陷害过呢?似乎都是王在动手。
东西南北四宫,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当年主子还没登基的时候也偏宠过一个歌女,结果没一个月那歌女就香消玉殒了。后院里的暗流汹涌,没有人能全身而退。而王后到现在,竟然还一点事也没有地出宫了。
小六笨,他可不笨。王后要说是傻人有傻福,那未免运气太好了一点。往各宫送那么多次东西,没一次被人下毒诬赖。经常在三个怀孕的妃嫔身边跑,却没一次出事儿的。
这几个月他心里都有疑问,正好随着这一路,好好观察观察吧。
小离不娇气,睡城隍庙或者是旅店驿站,她都不挑。赶路很久小七都受不住,她也是一声都没吭。倒是卫小七有福了,一路上不管什么野味,王后都能给他做出好吃的东西来,吃得他这硬邦邦的心都软了。
王后是一个多适合过日子的人啊,比其他妃嫔当真强了不少。
走了半个月的路,某一天,卫小七一抬头,不知怎么就感觉远远的有一座城很繁华很繁华。
静静地远望了一会儿,小七揉揉眼睛:“我怎么觉得,那边那座城,像是国都呢?”
小离眼睛乱瞟:“啊,是么?我们到了?”
“不对,从那边的边境过来国都,怎么也要一个多月,这才半月,怎么可能?”小七皱着眉头,不死心地抓着旁边一个赶路的人问:“前面那里是哪儿?”
永元的百姓民风淳朴,笑呵呵地回答他:“那是咱们永元的国都啊,可繁华了,我们都要去赶集呢,再多会儿时辰,人都要挤满了。”
小七错愕了,牵着马,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们这是……走到什么奇怪的路上了么?怎么这样快呢?
小离默默对空气里道了声谢,有气哼哼的女子嗤笑两声算是回答。
千里变百里,自然是仙法。小离现在没法儿用,不是还有守月么?
“走吧,别想了,既然到了,先进城去,然后再打听那山在哪里。”小离扯了扯小七的袖子,干笑着道。
卫小七一脸迷茫地跟着王后走了。
永元当真是一个很美丽的国家,街上热闹极了,还有很多小离没有看过的小玩意儿。这边看看那里摸摸,小小的身影在人群里蹦跶得终于像个孩子了。
卫小七在后面跟着,心里直感叹。王后是被那深宫给关傻了的吧?这出来不是挺机灵的样子么?还晓得跟卖簪子的大婶讨价还价了。
“姑娘,这簪子是宫里娘娘头上戴的,可受姑娘们喜欢了。您买一个,包管回去夫君会高兴。”卖簪子的大婶笑道。
“夫君会高兴么?”小离眼睛亮亮的,随即又暗了些:“可是家里的其他人,戴这个的可多了,我戴了他也不会看。”
大婶微微一惊:“你家夫君有妾室了?”
“有啊,很多很多。”小离笑嘻嘻的,眼里还是有些落寞。
“哎!多好的姑娘啊,怎么就遇上了负心人。哎,大婶这簪子给你便宜些,一两银子就好。拿回去多打扮打扮,兴许你夫君就回心转意了呢?”大婶同情地看着小离,将那凤形的簪子递给她。
“谢谢大婶。”小离将银子给她,然后回到小七身边。
“卫大人,你说,夫君会因为我戴簪子而重新喜欢我么?”小离看着小七问。
小七很想摇头,当然不会。金簪都没多大作用,何况是这路边的簪子。
可是看着王后那双眼睛,他只能沉默。
“应该不会吧,可是听着挺诱人的。”小离将簪子插上了自己的发髻:“我想得他的喜欢,很想很想。”
小七一愣。
“就算是百年之后我再也找不到他了,这一世,我也要求他真心才罢休。”
小小的身影脚步未停,小七怔愣了一会儿,抬脚追上去。
非要求得真心才罢休么?可是王后娘娘,那人的真心,偏生最是难求啊。
随意找了一个客栈,小离问了掌柜的,那山就在城郊,明日上山即可。
…
淳于西顾笑得一张脸痞气十足,看着旁边的闫夜道:“你瞧,她不在了,你安心了没有?”
寂静的凤鸠宫,没有了个傻子,安静得跟坟墓一样。
闫夜笑得比他还灿烂,躺在凤鸠宫主殿的屋顶上,低哑着声音道:“她在,我心难安。她不在,我心更难安。”
“啧,别跟本王扯这些。你说要查清楚王后的来历。那到底是查清楚了还是没有?”淳于西顾不耐烦地踢他一脚,换了只手垫在后脑勺,望着那满空的繁星,心里微微烦躁。
“没有。”闫夜简单地丢给他两个字。
君王气结:“闫夜,别以为你是国师,本王就不敢动你!”
闫夜干脆闭了眼睛,静静养神。
东方离不是当年的东方离,这是他推算出来的。但是她却有当年的记忆,知道唤他玉山,知道荷塘边他们的初遇。这又是怎么回事?
不过,他心里的想法,是不会跟淳于西顾说的。王和王后不和,他没什么损失,搞不好还有利呢。旁边这暴君伤人家那么多次,总有一次会伤心坎里让人不会再那么傻,他不介意将自己心里埋藏着的明月光给抢回来。
这想法有些卑鄙,高尚的国师大人是不会说出来的。走一步看一步吧,种什么因,得什么果,若是淳于西顾对人家好,他也就断了这份心思了。
“王,想王后了么?”
“不想!”
“那为什么要拉本座来这个屋顶?”
“……你管我!”
淳于西顾揭开片儿瓦就砸向闫夜:“你和庄归之都是,不提东方离会死是不是?她自己要走,还留下个贤后的名声,本王还要说什么?连太后都替她开脱!为着皇嗣去的!”
闫夜斜眼:“的确是为着你的皇嗣,可怜她一心想帮你保,你却是在千方百计地想怎么除二保一。”
君王安静了一会儿,扭过头去:“皇嗣一个就够了,留这么多很麻烦。”
“淳于西顾,你有没有把那些当成你的骨肉?”闫夜冷笑。
“没有。”声音果断,不带一丝犹豫。
国师大人又笑了:“本座突然觉得王后不是很冤枉,你这种没心的东西,哪里懂什么温情。说是花心,不如说是无心。更可怜的怕是那些个怀着孩子一心期盼以后的妃嫔。”
君王龇牙,又是一片瓦给他拍了过去。
若是东方离不那么倔要他去宠幸其他人,现在哪里还有什么保一除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