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紧张,淳于西顾听得三王爷这一句,微微挑眉。
“本王这不正是站在悬崖高处么?风大得很,的确是上风。”
轻轻巧巧的语气,带着气死人不偿命的轻佻,君王看着淳于曦天,道:“三王叔也想来占这上风么?”
淳于曦天表情有些阴狠,冷哼一声道:“你便逞这口舌之快吧。来人啊,把人给我带上来!”
人?小离好奇地往后看,密密麻麻的人群里当真有两个人被拖出来,皆为女子,士卒毫不怜惜地将她们用绳子捆着,死死拉住。
“王!”邢贵妃惊慌失措地呼喊了一声,努力弯着腰,护着自己的肚子。
小离大惊,淳于西顾的脸色也微微一变。三王爷竟然把邢贵妃给抓住了?
另一个女子小离看着眼熟,一时没想起来是谁,她呜咽地哭着,很是可怜地看向淳于西顾。
“筝儿?”君王看清她的脸,哭笑不得:“三王叔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筝儿又不是本王什么人,你捆她来有什么用?”
“哼。”淳于曦天看看他,又看看哭得伤心的女子,嗤笑道:“不是你什么人?那日青楼宠幸之后,王不是将这女子金屋藏娇,养在城中的宅子里么?你当本王不知道?”
小离微微一愣,看了西顾一眼。
养在城中的宅子里?她还以为西顾压根没将那姑娘放心上,结果却是偷偷地藏在了外面?这是何苦?干什么不接进宫里来?
除非是西顾当真心疼她,舍不得她进宫受罪,所以养在外面。那便是真的有心了。
“你不要瞎想!”西顾黑着脸扭过头来冲小离吼了一声,又看向淳于曦天:“三王叔,这当真是个误会。这位筝儿姑娘,本王未曾宠幸过,只是当日青楼有误会,我伤了她。为了补偿才给她赎身买宅子。”
淳于曦天大笑:“若是没什么,你何必这样同我解释?难道不是怕我误伤了她么?”
西顾心里暗骂一声,老子不是要解释给你听的!
可是看看旁边那丫头一脸失落,西顾心里又觉得哪儿不对劲似的拧巴。眼前这情况根本不是该儿女情长的时候,就算那女子再无辜,这会儿他也顾不得。
只是邢贵妃也在,她肚子里还有孩子,哪里经得起折腾?
“王叔想用她们来威胁本王写下诏书,那也是不可能的。”君王深吸一口气,道:“他们外面的人足以将你这五千人困死,杀出一条血路来也自然可以救本王。这王位若让了,才是一点活路都没有。”
邢贵妃双眼含泪,听得淳于西顾这句话,脸色惨白。
但是她出身名门,该有的气节还是有,没有像筝儿哭得那么狼狈,只是道:“书白今日若能为国为王而死,死而无憾。王也不用顾念臣妾。”
“贵妃真是舍身为王。”淳于曦天笑了一声,看着西顾道:“王觉得是我现在杀了你们比较快,还是你外面的援兵杀进来比较快?”
淳于西顾皱眉,身后的人统统涌了上来挡在他的前面。
“这里,也不是王爷马上可以杀了王的地方。”卫小七站在最前面,看着三王爷,平心静气地道:“叔侄一场,王爷若能及时醒悟,回头还不算晚。”
“哈哈哈。”淳于曦天边笑边摇头:“早就回不去了,本王还回什么头。不用再拖延时间了,西顾,本王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若你还是不肯写诏书,我便先杀那筝儿,再让你的邢贵妃和她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一起给你的王位陪葬。”
小离禁不住想往前走,西顾反应极快地反手拉住她,低喝一声:“你给我老实呆着。”
“用我换她,不行么?”小离皱眉:“邢贵妃还怀着你的孩子。”
用她换邢书白?君王震怒,手上一用力,捏得小离苦了一张脸。
“你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主意,我就把你丢下去!”西顾咬着牙道:“我的女人孩子,怎么就轮到你舍身去救了?”
“可是……”
“闭嘴!”西顾低喝,看向淳于曦天。
他觉得自己当真是冷血极了,那边邢贵妃一心向他,他刚刚却在想,若是要东方离再像上次那样丢一次命来换邢书白母子平安,他宁愿就舍了她们。
多不理智啊,一条命和两条命孰轻孰重他都不会算了。
“王叔,你要杀你的亲侄孙,侄儿拦不住。”西顾慢慢地开口,尽量不去看邢贵妃的脸。
“但是天道轮回,灭绝人性之人,是不会有好下场的。那天雷,迟早会真正落在你的头上。”
淳于曦天一愣,继而脸色沉下来:“你当真可以连骨肉都不顾?”
淳于西顾低笑一声,抱过小离来,轻轻闭上了眼睛。
“好!好!果然是成大事者六亲不认!”三王爷一挥手,一个士兵便举刀,先砍了筝儿的一条手臂。
“啊——”筝儿惨叫,疼得满地打滚,血喷如瀑。
小离身子抖了抖,西顾抱紧了她一些,没有睁眼。
筝儿晕了过去,又被掐醒。这最无辜的少女,气若游丝,惨叫连连。像是在唤着西顾的最后一丝怜悯和愧疚。
又是一刀,如花的少女像刀俎上的鱼肉,声音嘶哑,没一会儿就断了气。
西顾还是没有睁眼。
小离眼睛是闭不上了,很惊恐地睁大看着面前的场景,身子一阵阵地发冷。就算君王抱得再紧,她还是冷。
好可怕,这真的……太可怕了。
邢贵妃也明显是被吓着了,刚刚还挺着的硬气这会儿也没了,吓得浑身都在发抖,嘴唇打颤,难以再发声。
“下一个,便是这娇滴滴的贵妃了。”三王爷眼睛也不眨,让人将邢贵妃推上来,就站在筝儿的尸体旁边。
邢书白没承受住,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被人接着,强行掐人中。
“我…我不要死!”邢贵妃睁开眼时,终于哭了出来,跪在那一片血水里,脑子里一片空白,甚至觉得身下有温热的东西流了下来。
“我不要……王,救救我啊!我不要死!”呜咽难成声,邢贵妃疯狂地想挣扎,却被一把长刀架在了脖子上。
“怎么样?还是不肯么?”曦王爷打了个呵欠,问。
淳于西顾轻笑一声,抱稳了怀里的人,依旧未睁眼。
“动手吧,那就。”淳于曦天不耐烦了,一挥手,就有人一刀捅进了邢贵妃的肚子。
小离身子僵硬如铁,动不了半分了。
“反正今日要亡,不如同归于尽!”淳于曦天扭曲地笑了几声,再一挥手,士兵们便朝那狭窄的悬崖上涌上来。
卫小七皱眉,挥刀便砍。可是人数实在相差太过悬殊,后面又没有丝毫退路,就算是他也挡不住这形势。
“王!”小六喊了一声,有些焦急:“通知不到外面的人,您快想法子离开!”
炎帝等人领军从外面杀进来,可是五千多人,路又窄,要花费的时间实在太多。
淳于西顾微微皱眉,身后是悬崖,虽然可以见底,也是数楼之高,哪里能离开?炎帝在外面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来是没办法突然飞进来的。
“东方离,你怕不怕高?”西顾突然问。
小离看着人群里慢慢倒下的邢贵妃,没有做声。
“东方离!”
好似听见了他的声音,小离回头,很茫然地看了他一眼。
“别发呆,我们只有一条路走了。”西顾揽着她的腰往悬崖上退,俯看下去,悬崖之上长了一棵老树,若是幸运,跳下去还是有生还的机会的。
“不救她们了么?”小离呆呆地指了指昏死在地上的邢贵妃,和筝儿那惨不忍睹的尸体。
西顾突然觉得胸口很闷,但是状况突然超出预料之外,他没想到炎帝他们无法进来。这会儿生死悬一线,哪有时间去管其他的?
“你随我来,别管其他。”淳于西顾思考着位置,然后朝小六小七喊了一句:“你们往外杀,不用死守这里!”
“是!”小六小七无条件地听从命令,刀锋一转,往外开了一条血路。
淳于西顾抱着小离,看准了方向,从悬崖上跳了下去。
“王殉国了!”不知是谁这么喊了一声,淳于西顾落下去的时候还低咒一声,你才殉国了呢!
失重的让人特别没有安全感,君王尽力睁着眼睛,看准了那树的方向,抱着小离一起,落了上去。
“咔。”树干被压得响了一声,可是好歹两人下落的势头都止住了。
“东方离,抓稳了!”西顾低喝一声,抓住树干坐了上去,将小离也拉了上来。
胸口刚刚被撞那一下很疼,他都感觉一口甜腥在喉咙里了。强吞回去,感觉身下的树枝有些颤抖,西顾皱了皱眉:“东方离,回过神来,我们要是找不到下一个落足点,直接掉下去,会死的。”
小离呆愣了很久才回过神来,看着西顾,不知怎么就很悲伤。
“我掉下去不会死的。”树枝明显承受不住两个人的压力,小离开口道:“我在下面等你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