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琳琅终究还是忍不住了，说道：“杀害萱妈妈的凶手不是老良叔！”
“你为何如此肯定？”
“其实，案发当晚，我见到凶手的身形，是个身材颀长的汉子，我只看到他的身影一掠而过，似乎也有很高的轻功造诣。”
“身材颀长？”苏梦枕略一沉吟，“老良叔短小健硕，果真如你所说，他就不是凶手了。”
“可不是吗？”
“但是这些话你为什么不对二夫人说？”
水琳琅嗫嚅着说：“我……我有难言之隐。”
苏梦枕似乎表示理解，说道：“既然先前没说，接下来也不要说了，府里人事复杂，素来是看身份说话，你是初来乍到，尚未意识到这一点，说多错多，没得到时候把自己折进去。”
“可是，我不能见死不救，眼睁睁地看着老良叔被拿去给萱妈妈抵命吧？”
“老良叔是老爷的人，先前跟随老爷走南闯北，之后又负责府里安全问题，素来兢兢业业，老爷不会让他死的。”
“那也不能枉自让他背负一个杀人罪名。”
“潋滟山庄之中，枉自背负杀人罪名的又岂止是他一人？”
水琳琅试探地问：“还有谁？”
苏梦枕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说：“你若真想救老良叔，我可以帮你。”
“你有办法吗？”
“伪证。”
水琳琅微微一怔，继而又有一些无奈，潋滟山庄就是一个看人说话的地方。她是人微言轻，就算给老良叔作证，也未必有人相信，说不定还会被人倒打一耙，说她别有用心。但是苏梦枕贵为潋滟山庄的二少爷，就算做的是伪证，只要逻辑说得过去，总会有人相信。
……
昨夜的雨，也不知是何时停止，挂在天窗口下的马桶，满满一桶的雨水已经溢了出来，淌了满地湿漉漉的。
水琳琅睁开眼睛，看到小黑屋唯一的狐皮褥子盖在自己身上，昨晚就倚在角落里睡去，旁边的苏梦枕仍在睡梦之中，面色红彤彤的。
水琳琅拿起褥子盖到他的身上，苏梦枕微微一动，睁开眼睛，水琳琅歉道：“对不起，吵醒你了。”
“没事。”苏梦枕一手撑地，忽觉满身无力。
“你怎么了？”
“可能……昨夜着了风寒。”
春寒料峭，冻杀年少，昨夜又在下雨，苏梦枕只将狐皮褥子让给水琳琅，自己就这么囫囵地睡去，自然不免着了风寒。
水琳琅伸手在他额头一贴，果然觉得烫手，说道：“你发烧了。”
忽见铁门旁边之下的一块铁皮翻了起来，出现一个小洞，推进两碗米饭，外面一人说道：“吃饭了！”
水琳琅走了过去：“欸，拿点退烧药来，二少爷发烧了。”
但是那人已经走远，恍若无闻，水琳琅伏***子，翻开小洞的铁皮，朝着外面喊道：“喂，有没有听到我说话，拿点退烧药过来。”
“算了，人已经走远了，听不到的。”
水琳琅闷闷不乐，将两碗米饭端了过来，上面覆盖几片青菜，再无其他东西，看来关了禁闭，就是一视同仁，就连潋滟山庄的少爷也概莫例外。
……
水琳琅禁闭已经结束，冯夫人终于下令让小墨儿出房，叮当急忙准备，带着小墨儿前往方圆堂去接水琳琅。
到了前庭，看到司徒婆婆带着碧鸯，正在指挥下人做事，小墨儿上前啐了一口：“老乞婆，你还反了，敢把我关起来！”
司徒婆婆忙道：“少爷，这是二夫人吩咐下来的，老身也是奉命行事。”
“哼，我娘又怎么会知道我们要溜出去？别以为你们那点小心思能瞒得过小爷这一双雪亮的丹凤眼！不过是想趁着奶娘没了，坐上她的位置，来巴结我娘，所以就把我的行踪泄露出去。哼，我告诉你，你要敢顶替奶娘的位置，到我房里来伺候，看我不折腾死你！”
司徒婆婆暗暗心惊，平日看着小墨儿浑浑噩噩，只会胡闹，不想却是心细如发，忙道：“少爷，老身决无此心。”
“我现在去接娘子，娘子无事便罢，要是少了一根头发，我就把你打发到了方圆堂，把你的老屁股打得稀巴烂！”
赶着去接水琳琅，小墨儿也不在司徒婆婆这里耽误时间，吩咐叮当再带两个小厮，风风火火地就往方圆堂去。
……
水琳琅取下天窗之上的白蟒皮鞭，从小黑屋出来，真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春光明晃晃地照了下来。苏梦枕禁闭的时间，老祖宗没有规定，苏照派人请示老祖宗，也一同将他放了出来。
一个苍头端了火盆过来，苏梦枕和水琳琅相继跨了过去，苏梦枕忽然身体一晃，倒了下去。
苏照大惊：“枕儿，你怎么了？”
水琳琅解释：“他发烧了。”
“怎么也没人来说？”
“有人过来送饭，一连几次，我叫他送点退烧药过来，他也不理我。”
苏照问道：“是谁送的饭？”
先前那个苍头说道：“平常送饭的苟栗子前几天摔断了腿，叫了他的姥爷刘芋头替班。”
苏照无语，刘芋头耳背，除了别人骂他，什么话都听不清楚。无奈，吩咐小厮将苏梦枕抬上双杠竹箯，先将苏梦枕送回待凤居，又叫了一个小厮去请范大夫。而他自己，懊恼半天，终于还是决定去向老祖宗禀告，又向甘夫人请罪。
送走苏梦枕，水琳琅看到小墨儿带着叮当风风火火地过来，心中忽然涌起一种委屈的情绪，冲了过去，一个爆栗砸了过去：“没良心的，怎么现在才来？”
“娘子，我被司徒婆婆关在房里，一出来就来接你了。”小墨儿委屈地抽了一下鼻翼。
“好了，原谅你了。”
“娘子，你被关了两天，人都瘦了。”
水琳琅白他一眼：“你太夸张了，哪有那么容易瘦？”
“他们没打你的亲亲小屁股吗？”
“没有，只被关了两天。”
“娘子，都是我连累了你。”
“你说什么傻话，咱们江湖儿女，讲究的是义气。”
“放心，这个仇，我一定会报的！”小墨儿狠狠地说。
水琳琅笑道：“你想去找二夫人报仇吗？”
“当然不是，娘就算做错什么，出发点都是为了我。但是旁的人就不是了，他们只顾自己的私心。哼，老乞婆，不要落到我小墨儿的手里，否则让你见识见识小爷的手段！”
水琳琅无语地说：“小孩子家家的，心思能不能别这么阴暗？”
“从今往后，我不再是小孩子家家，我要长大，这样才能保护你！”
水琳琅心中一动，轻轻地拉过他的小手，其实，她被关了两天禁闭，倒也不觉得什么，就连堂堂二少爷都被关禁闭，她也不会觉得太丢颜面。反倒是小墨儿的这一句话，让她忽然想哭，这世上，除了萧煌，再也没有一个男人肯对她说类似的话。
她很感激，生命让她邂逅这样的两个男人。
同时，也为此深深地纠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