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祁莲昭走了之后,房间里面突然传出一阵大笑,只是那笑容中含着眼泪罢了。
重意欢不是忘不掉季宇琪,而是忘不掉因为他和顾琴榕而惨死的她的君儿,那是他的亲生儿子,他怎么能那么残忍?
锦宜听到那笑声连忙跑了进来,见重意欢一个人呆呆地坐在床上,身上的湿衣服还没有换下来,皮肤都是冷冰冰的。
“小姐,发生什么事了?你还好吗?”
重意欢摇了摇头,安抚性地笑了笑,“我没事,帮我准备点热水,我要沐浴。”
可惜最后还是没能挺得住风寒的侵袭,当天晚上她自己一个人病怏怏地躺在床上,府里却是一片张灯结彩,连她都能隐约看到门外的红光。
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重意欢这一病,竟耽误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而这一个月里,重府唯一发生的一件大事就是新娶进门的二夫人,蒋茹雪有喜了!
重府已经很久都没有新孩子的降生了,最小的老十三重意芝都已经三岁了,所以蒋茹雪的有喜着实是给重府增添了不少的喜气,难怪重华在老夫人面前说是娶妻能够冲喜。
“这新进门的二伯母不仅仅是勾人男人厉害,生孩子也蛮厉害的嘛。”重意鸢的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容,坐在重意欢的床边,帮她削着梨。
“姐,这话可不能乱说,要是不小心被旁人听到,二伯父说不定会杀到三房来的。”以重华如今对蒋茹雪的宠爱程度,怕是真得能够做出来这样的事情。
“那是你没看到前两天大伯父回府,无意中看到这位新夫人时的表情,而这位新夫人似乎也很享受这样的感觉。”重意欢脸上不屑更甚地说道。
蒋茹雪在进门的第一天就在老夫人的房间里面坐了足足两个时辰,然后又分别到了大房和三房,她与祖母和大伯母到底说了什么,重意鸢不是很清楚,但她也连氏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让重意鸢觉得这女人绝对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单纯温婉。
“二房的事与我们无关,只要她不算计到三房的头上,我一点都不好奇她究竟是个怎样的人。”重意欢很鲜明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重意鸢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对这位二夫人已经有了一些的了解,索性把话题引到了别处,“你听说了皇上今日要到河南来视察旱灾的事情吗?”
“皇上不是隔几年就会来一次微服私访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重意欢故作不在意地说道,可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如今皇上年事已高,听说这一次微服私访除了来视察河南的旱灾,也是为了决定下一任储君的人选。”
“姐,这话可不是能随便乱说的,不过你是从哪里得来的这些消息?”重意欢心中不禁有些疑惑,在她的印象中,重意鸢对这些事情根本就不感兴趣,怎么会突然间提起?
重意鸢倒是没想到自己此举竟然引来了重意欢的怀疑,她不过是觉得自她从南山寺回来之后,处处都在受妹妹的庇佑,有些过意不去,所以才会更加注意与重家有关的事。
她会知道皇上要来河南视察旱灾,不过是因为有消息说皇上可能会暂住在重府罢了。
“你这一月来几乎都没有出过房门,自然不知道外面的消息,我也是道听途说,不过看大伯母的反应,这事十有八九都是真的。”
“大伯母?皇上微服私访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自然是想要为重意辰和重意嫣张罗两门好的亲事。”
原来如此,看来这大夫人为了大房的飞黄腾达还真是费尽了心思,重意欢了然地点了点头。
不过想来也是,重家虽世代经商,但想要这家业越来越大,免不了要和官府接触,而大伯父正好是那个负责接触的人,所以他会提前知道什么消息倒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了。
“大伯母愿意折腾就折腾好了,和我们三房又没有任何的关系。”
“重家适龄出嫁的女儿就算轮也轮不到重意嫣的头上,虽说她是大房所生,但你我也是正经的嫡女,更何况你也不想想重意嫣是个什么样的货色,明摆着就是绣花的枕头,皇亲国戚要是能看上她才是真得出鬼了。”
“所以姐姐的意思是,大伯母为了让重意嫣顺顺利利地嫁出去,说不定会踩着你我的身子往上爬?”
重意鸢轻笑一声,她这妹妹一开窍,变聪明的速度还真不是一星半点。
“如今外面已经传开了我是因为哪哪儿有问题才嫁不出去,作为我的妹妹,你觉得他们会相信你正常得很吗?”
闻言,重意欢一直笑着的脸终于是阴沉了下来,“我这一月未曾出府,果然错了不少的‘精彩’,竟连大伯母这般看重你我姐妹二人都不知道。”
重意欢早就对男人无望,可姐姐不一样,要是谁阻挡了姐姐的幸福之路,重意欢保证她一定会遇神杀神,遇佛弑佛。
“所以嘛,等到过两天,若是皇上真得来了重府,我总得让大伯母知道谁才是嫁不出去的那个。”
一个女人,尤其还是个未出阁的女儿家,若是清白就这么被人平白无故地毁了,重意鸢能够吞下这一口气,就当她这十七年白活!
大夫人还不知道自己贪慕虚荣的举动已经引起了重意鸢姐妹俩的不满,她满脑子想着的都是等到自己的儿子女儿攀附上了皇亲国戚,看看整个重家里的人还有谁敢给她脸色看,就连老夫人都要看着她的脸色行事,至于勾引他丈夫的贱女人,更要让她生不如死!
众所期待的一天,终于还是到来了!
就连许久未见的重午都守在门口,他一大清早就接到了消息,便带着重府上下一干人等在这里等待着整个图尹王朝权力最大的人。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缓缓地从远处驶来,最终停在了距离重府门口有一段距离的拐角。
一个有些佝偻着身子的老者,在马车的门边上伸出手。
这时从马车里面走出来一位中年近乎老年的男人,从他身上自然而然地散发出一种威严,一双微微陷进去的眸子里面闪烁着沧桑,而他的步履亦有些蹒跚。
重意欢自然是见过这位武帝的,他还是皇子的时候便征战沙场,立下了赫赫战功,登基之后更是尚武轻文,图尹王朝的律法也因他被改得近乎冷血,所以除了武帝这一称谓,百姓更多地都称他为铁血皇帝。
“草民见过……”重午见皇帝走过来,便要跪下行礼,可刚刚要跪下就被武帝托了起来。
“朕这一次是微服私访,重家弄这么大的阵仗是想要告诉所有人朕来了吗?”武帝的脸上挂着一丝很浅的笑意,可说出口的话却让重午整个人都紧张且害怕得连内衫都湿透了。
“是草民思虑不周,还望皇上恕罪。”
“朕宿在重家的这段时间,就称朕为云老爷就好了,至于什么大礼就免了吧。”
“是,草民自会谨记,皇……云老爷里面请。”重午忙不迭地点头,甚至都不敢多看云御风一眼,怕是会冲撞了龙体。
云御风由老者扶着地往重府里走,跟在他身后的还有一同来视察的大臣以及这些人里就算化成灰,重意欢都会记得的季宇琪。
如今的季宇琪还不是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侯爷,不过是个有些才气的名门之后,但是能够陪着当今圣上一同微服私访,这足够证明他的前途不可限量。
季宇琪的父亲虽说是个文官,却曾经和武帝一起征战沙场,和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酸腐文人相比,自然要得到更多的重视,这让季宇琪也捞到了不少的好处,更何况这个时候的季宇琪就已经选择了三皇子的阵营。
而三皇子是武帝这些儿子中武艺最高的一个,却也是最刚愎自用的一个,和年轻的武帝十分相似,所以即便已经立了太子,三皇子会继任储君的呼声在朝中也是最高的。
再加上三皇子的生母——同曦贵妃,在武帝耳边吹的枕边风,季宇琪便顺利地成为了跟随武帝视察的人中最年轻的一个。
重意欢眼中的恨意引起了季宇琪的注意,他在来重府之前,就调查过有关这位重府五小姐的事情,毕竟重家三房的秘密在一些人眼中根本就算不上是什么秘密,他也是其中知道一二的人。
与重家大小姐相比,这位重家五小姐本应该没什么出彩的地方,可据他所知,近半年来却一次次地化险为夷,着实让人觉得不简单。
重意欢感觉得到季宇琪的目光停留在了她的身上,她极力克制才勉勉强强地掩去眼中的恨意,可脑海中浮现的一幕幕让她恨不得现在就抢过侍卫的佩刀,一刀一刀地让季宇琪尝尝凌迟的滋味。
重意欢移开视线,跟着重家人一起回了府,只留给季宇琪一个窈窕的背影。
不过想来季宇琪应该没有想到自己在注视重意欢的同时,还有一个人在注视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