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江屹背脊挺得笔直,端坐在主驾座上,目视前方,似漫不经心,又似严谨认真,时不时转动方向盘,风从大开的车窗跑进来,扬起了他柔软稀碎的发。
车水马龙,城市的尘埃夹杂在风里,浑水摸鱼一样的飞舞进车内,这个时间段,市区的道路,已经不是那么拥堵了。
不疯狂,不缓慢的车速,行驶进入戏影大学南门,宋维安在这个学校呆了两年多,却重来没有来过南门。
南门的新鲜事物,让她饶有兴趣的趴在车窗上,观望着。
“你要看到什么时候?这个点了,你不觉得,我们应该先去你的宿舍,搬了东西,回家整理吗?”
程江屹煞有其事的停了车,义正言辞的盯着宋维安,一本正经的说着。
雌雄莫辩的容颜,带着几分盛气凌人的骄傲,和几分清纯的美,他全神贯注的凝视一个人时候,一旦对上他纯黑色的眼眸,那雾气弥漫的纯粹眉眼轻而易举就让人沦陷。
宋维安怔楞了,沦陷了,措不及防,在程江屹别扭的轻咳中猛然清醒,有些尴尬的笑着,“34栋。”
说完以后,才反应过来,如果当真顺着程江屹,搬出去,他人说三道四并不算一回事,宋维安并不放在心上。
但是,她是要拿到毕业证的人,如果不住宿舍,平日里的早课,就注定会迟到。
“嗯,那个,我能不能工作日的时候,住学校啊?”宋维安只能尽量争取到住学校的时间,最起码,要在上早课的时间住寝室。
叽——
猛的急刹车,由于没有心理准备,宋维安惯性的向前倾,胸膛的左肋处的跳动,快的不可思议,好想下一秒就要从口腔里跳出来。
这一瞬间,宋维安差点骂娘,这疯狂的举动,就算停车了,也惊魂未定。
“你难道没有做妻子的自觉吗!你有见过刚结婚,就分居的吗!”
程江屹几乎是吼出声来,明明是狰狞的模样,却也是美的,这上帝的宠儿,就算发怒的时候都不会丑陋。
这脾气一发,让宋维安躁动的心,骂娘的心,全部给压下去了,一脸懵逼的望着程江屹,有些胆怯。
“不、不是这样的,我、我一点都不想,不想分居的。”程江屹一通脾气,宋维安说话都不怎么利索了,结结巴巴的。
认识的这几天,见过程江屹别扭,傲娇,不可理喻,这是第一次见程江屹疯狂的发脾气,他的情绪似乎很不稳定,这让宋维安有点不知所措了。
沉默,听得见程江屹平息情绪的喘气声。
“我有早课,不好迟到,只有两天。”宋维安惶恐,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的去解释。
很奇怪,按照宋维安这两天慢慢熟悉程江屹的感觉,如果解释清楚了,顺顺毛,这个孩子气的男人,傲娇别扭,一定会冷哼一声,用行动表明接受道歉和解释。
可这一次,他没有任何声音,只是不动声色的重新启动车子,而后朝着34栋来开去,一句话也没有说,沉默的让人慌张。
甚至到了34栋楼下,停了车,宋维安小声告知她上去了,也不见程江屹有任何反应。
这种情况下,宋维安觉得,如果自己就这么上去,怕是不好,她解了安全带,抿了抿唇。
大概是下了什么决定,宋维安背着右手,狠掐了自己右腿外侧的肉,眼眶瞬间条件反射的分泌生理盐水。
“我不想分居,周三周五有早课,你可以送我吗?程哥哥~”这最后一声程哥哥,尾音故意上扬,叫得宋维安自己鸡皮疙瘩都起了。
虽然矫情,却也不得不说,很适用,程江屹柔软黑发下的耳尖,慢慢的通红,他有些怪异的瞟了宋维安一眼,最后终于是符合往日的反应,冷哼一声,别扭傲娇的要命。
“那你还不赶快上去收拾行李!”恼羞成怒一样,俯身靠近宋维安,迅速给她开了车门,像是赶人一样,催促着宋维安。
如此,宋维安惶恐的心算是放下了,松了一口气,准备下车,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
有些尴尬的,拿出口袋里的红绳,胆战心惊的取下戒指,用红绳打结,在程江屹极为不满意的眼光下,一不做二不休的撒娇,对的,撒娇。
“你能帮我系到脖子上吗?我喜欢你给我系。”说着肉麻的情话,虽然有点胆战心惊,却不得不说,这事很好的抚慰了程江屹不爽的情绪。
这个别扭的男人,虽然嘴上抱怨着宋维安多事,手却非常积极的接过红绳,轻轻滑过脖颈细腻的肌肤,将黑色的长发扒到一边,眼神专注的打了活结,很紧,不会轻易掉落,也不会像死结一样打不开。
带着无名指温度的金属滑进衣裳,被宽大的黑色衬衣领遮住,晃眼间,只看到其中耀眼的红绳。
宋维安眉眼弯弯,冷丽的面容柔和了不少,内心不再不知所措,“我上去了,很快就下来的。”
反应迅速,立马下车,脚步很快,进了宿舍楼,程江屹目送她上楼后,缓缓的关上了车窗,骨节分明的手捏了捏眉心。
随后拿起手机,打开通话记录,轻轻滑动了一下,又恰到好处的触碰,拨打了那备注为妈咪的号码。
“小哥!你这是要急死妈咪啊!今天怎么到家门口了,又突然走了,是出了什么事吗!”电话一接通,女人焦急的声音就是立刻响起,一连串的说着。
程江屹似乎习以为常,很冷静的听着,在女人停止说话以后,沉默了片刻,这才出声,“我后天要去民政局。”
“什么?你去民政局干嘛?”程妈妈似乎跟不上自己小儿子的思路,分明自己问的是为什么到家门口了又突然离去,为什么自己小儿子说的确实要去民政局呢?
程江屹整个人都是僵硬的,不知道是不习惯和电话里的女人说话,还是不愿意回答程妈妈的问话,又是沉默不语。
“好好好,我不问我不问,你看我问的,去民政局当然是领证啊!”程妈妈妥协了,半天听不见自己小儿子的回答,立马自圆其说,胡天侃地的说着。
而后又嗯嗯嗯了几声,语言有些小心翼翼,“小哥啊,那你能不能让妈咪看看你老婆啊?”
依然沉默,无声的拒绝。
程妈妈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无法强硬的说话,“好吧,好吧,你想什么时候给妈咪看,就什么时候,妈咪唯一的要求就是有什么不对,一定要告诉我们。”
程江屹漫不经心的应声,挂了电话,低头望着左手无名指的戒指出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