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郁的夜色笼罩着这座繁华都城,呜咽的晚风听在人们耳中更像是亡灵的哀嚎,零星勾勒的黑幕上,暗淡的星光好似是仿徨已久的容颜。
咫尺处亭台倚楼阁木衍生花,墨色渲染成一方远去的天际,斑驳的旧年时光中是谁人低语轻诉柔肠着了淡淡月华,又是谁人相逢于落寞,诀别于情止,又该何处寻归宿。
千年时光太长太殇,命局的轮转颠覆了昔日韶华,初春倦怠时节何人执意绾起青丝只待窥一眼佛前静谧的美好,逝去的流年里,回眸处凭栏望,形单影只的眷恋恰也是故人流落人间的执妄。
夜影婆娑的衬着打更人萧瑟的孤影,更声回荡在空寂的街头,那回声里都参杂着些许的难言苦涩。月色投下的暗淡光辉透过薄薄的窗户纸慵懒的洒进屋里头。
那白色纱幔之后锦被之下女子熟睡的容颜映在了身侧人的眼眸中,支起脑袋望着那张脸庞,乌黑的瞳仁好似千年凝成的暗色琥珀,眨眼之间俱是故事。
记忆中绿衣罗裙早已一去不返,如今拥着的也是枯骨红颜罢了,低头刹那他模糊听到怀中人痛苦的呓语着,“无心,不要走,不要走……”
“我不走,我不会再逃避了。”许是这一刻的无心才是真正的他,连平日一直挂嘴边的贫僧二字都忘了,抓着那露于被外的玉手放置唇边轻点了下,眼角洋溢着的微笑如春风化雨,万物皆不及这抿唇的刹那。
不知怎的,今夜的长安寂静的有些令人害怕,连夜莺也不见了踪影。少了那些个婉转的啼鸣,这浓郁的夜色岂非太孤独了?亦或者是它一个人的独白?
自古“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无心认清了自己的那虚无的心,愿意直面情劫。然而他却不知这冥冥之中一直有双手推着局面的发展,搅动着这原本就污浊的水面,今夜便是那最后的终章。
那平静的川江之上无风而起的圈圈涟漪泛着清冷的月辉,依稀间还能听到几声微弱的水滴声。从幽深的巷尾内突然飞出一团黑气,在江面之上徘徊了一会便遁入水中寻不到了。
低沉且充满诱惑的嗓音自江底传来,“哎呀,被封印了这么久,吾借八方怨灵之力助汝破印而出,这人间且好好享受一番吧。”
瞬间消散的尾音溺于水中,随后江面上的涟漪逐渐扩大形成一个小型的漩涡,漩涡中心一双血红色的兽瞳正窥着这一方天地,月中天,星辰南,薇恒北,注定了今夜不是一个安生的日子。
血色红芒一点一点暗淡了下去,江面又重新归于宁静,只要黑暗中那水位正已惊人的速度下降,就像是尽数蒸发了一般。
浮生渡内蝶衣睡的四仰八叉的,手脚全跑到锦被外头去了,也不知是梦到什么好事,咧着嘴哈哈一笑随即转身过后,连人带被一同滚到地上去了。
吃痛的摸着后脑勺,抱着被子迷迷糊糊的又回到榻上去了,不过透过门扉她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那不是主子吗?这么晚怎么还不睡,放下锦被推开房门与她并肩而站。
“主子,夜已深怎还不休息?”
“蝶衣,我有种不好的预感,这天象暗含杀机,怕是有什么凶煞之物跑了出来。”
蝶衣还是第一次看见那个无所畏惧的女子脸上露出这般担忧的表情,不禁伸手挽着她臂膀,“主子,蝶衣永远跟您站一块,且不说什么邪物,就算有天庭的人也会管,哪还轮的到咱们操心啊。”
是啊,天界那般闲散的人必定不会袖手旁观,魔说苍生如蝼蚁,神说苍生如碧波,佛说苍生如虚妄。其实花陌荨还是很想看看天界的神仙要拯救芸芸苍生。
但是,如果这祸患近在眼前呢?天庭来不及调兵遣将,而她也不想跟那帮人打照面。
“蝶衣,你可还记得川江江底封印着的怪兽吗?那怪兽究竟是何物我们还尚不知,倘若它破印而出,那这全长安的百姓可就命悬一线了,介时我们不想管都难。”
听闻,那挽着茵蓝袖子的手突然颤抖了下,她本以为那只是一个传说,没想到…如今听主子这般说辞那应该是个棘手的怪物吧。
看来明天得去找那个帝君仔细的了解下了,只怕时间会不够啊。骨姬的事还没处理完这回又多出个怪兽。这也是花陌荨头次有了被人摆布的感受,总感觉这一切切都好似有人在推波助澜。
那种背后被一双眼睛盯着的感觉很不好受,仿佛有人蒙蔽了她的双眼,推着她前进,前方道路未知,而那人就打算行至悬崖边时一把将她推下万丈深渊。
身侧握拳的右手缓慢舒开,搭上了蝶衣挽着她的那只柔荑,还好,还有这只傻蝴蝶在。
远远望去在夜幕之中,那两道相依的身影竟好似融入了进去,并不显的突兀。
绾青苑中无心正出神的看着腕上那串紫檀佛珠,就在刚才这手串突然发出了微弱的淡紫光芒,紫光示警意味着有邪煞出世,皱着眉头看着身侧的女子,或许这一切早已注定。
天边的启明星还在发着微弱的光芒,而骨姬此时却幽幽醒转,睁开眼眸回头时发现身侧无一人连那昏迷的世家公子也不见了踪影。
起身时低头看着身旁斑驳的痕迹,不禁想到昨夜那缠绵的一幕。都说情到深处不能自已,可她与那小和尚也算不上有什么交情,顶多就是救过几回罢了。
只是她本是骨姬,一副枯骨画人皮,厉鬼一个,那佛家弟子不该处之而后快吗?为何还会在花陌荨手中救下自己,而且在白骨哀反噬的时候又不惜冒生命危险搭救。此间种种,不得不令她想到一个问题,前世她定与那小和尚相识。
一一穿起掉落榻下的衣物,对着铜镜梳理着三千青丝,鲜红衣裙衬着白皙的皮肤双手抚上这珠玉般的脸蛋,这平白得来的百年修为细细想来她也不吃亏。只要保躯壳不散不吸食阳气也无妨,渡化成人,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说着把玩着指尖一缕发丝,嘴角勾起了一个淡淡的微笑。拂了拂衣袖踱步至窗边,推开那扇红木香弥窗,目光扫过迷蒙的大街。瞬间皱起了眉头,今日空气中怎夹杂了一丝异兽的气息,难道那小和尚是去除患?
骨姬立刻心下大惊,好不容易愿意听他的话放下执念成人,不要到最后自己没修成人,那小和尚却命散黄泉了,悲哉何其悲哉啊。
于是摇身化作一缕青烟寻至那初见时的山头,只是路过川江渡口她发现这里早已干涸了,而此时在她面前的也不是郁郁葱葱的林子,那凋敝的树木枯萎的花朵不见昔日绿茵环绕的空山,这一幕若非亲眼所见还真不敢相信。
陡然间整个山头都被包裹在金色的梵文中,一圈圈缠绕着交互着。这梵文比当日与自己交手时不知强盛了几倍,这次的东西竟这么棘手吗?
而那座荒凉的山上,一手持伏魔法杖的僧人,单手持仗左手拨动佛珠金色的梵文包裹死死包裹住面前的怪物,只见那硕大的身躯不停的冲撞着周围的禁制。
当骨姬闪身来到他身旁时才真正看清了这个怪物,看了半天也没看出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不禁转头向身旁的僧人询问道“诶,你说这是个什么东西?我怎么看不出来啊?”
“《山海经》曰:又东二百里,曰太山,上多金玉、桢木。有兽焉,其状如牛而白首,一目而蛇尾,其名曰蜚。行水则竭,行草则死,见则天下大疫。我想这便是蜚吧。”出家人本慈悲为怀,他不忍伤了这蜚,于是在说话间减少了梵文的压制。
焉知兽类如何懂的他这般用心,几乎就在一刹那,蜚冲破了周身的压制奔着四蹄就向他二人冲来。就在同一瞬间从天际飞来把闪着银光的剑,剑身光芒逼不可视,而无心还是看到了剑柄处的铭文,千魄。
一击毙命的结果也早在花陌荨的意料之中,随着傅白衣缓缓落地伸手召回自己的佩剑,弹着剑身漫不经心的说道“小师父不愿杀生那我便替你杀,你,又欠我一个人情。”
“若贫僧没记错的话,上回的已经还了,这次的贫僧亦不会赖账。”
这场中气氛一时有些微妙,花陌荨站在傅白衣身侧,而骨姬则站在无心身侧。唔,那脖颈处的痕迹希望自己没看错吧,一时间百转千回的心思分明看在了他人眼中。
或许此时就连傅白衣自己都没发觉,在看向花陌荨的眼神中带了丝情愫。这情起于她,又会止于谁?本不该有所交集的两人却因为命运的使然相互熟识,再到心生爱慕,或是缘,或是劫,一切都还未可知。
眼看天就要大亮了,长安城中百姓又要开始新一天的劳作,那干涸的江水又改变如何是好。
突然一只修长的手搭上了花陌荨的肩膀,耳边传来的依旧是那懒散的声音,可这如今这语气语调她竟一点也讨厌不起来,“小妖,早年间本君与东海龙王有些交情,这颗四海珠就赠与你恢复川江水位。”
“哼,说到底这事还得怪你,要不是天帝把这家伙封印在江低,如今又怎会横生祸端。”一把拿过他手中的四海珠赶忙往怀里揣,万一等会他反悔了就麻烦了。
“唔,陌荨你好狠的心啊,要怪也该去怪把它放出来的人,怎能怪我呢。”
此言一出在场其余三人都冷不禁的打了个抖索,原来传言是真的,帝君子夜常年跟景禹厮混学的一身不要脸的功夫,连天帝都气的闭关去了。
骨姬看着他们打闹嬉笑的样子,难免有些心伤,若有人如此待自己那么虽死无憾。突然身侧的手被轻轻握住,抬头惊讶的看着那清冷的面容上似乎也挂着温柔的微笑。
“我说过这一次我不会再放手,前世是我负你情深,今生我用一世来偿还,只盼不负如来不负卿。”
“哼,一世哪够,我要你的生生世世。”
闻言那僧人略一愣,随后点头道“好。”
“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间万物皆是化相,心不动,万物皆不动,心不变,万物皆不变。”而骨姬忽然听他口中又念起了一句经文虽不懂有什么含义,但看着双手合十的模样,忍不住仰头吻了下他的脸颊。
自他掌心散发出的金色光芒,渐渐环绕了这处树林,仿佛那被破坏的山脉获得了新生般,周围土地受到了滋润树木也重新变的茂密起来,只一眨眼的功夫这里又回到了从前鸟语花香,绿光萌动的样子。
“贫僧已将这里恢复原样剩下的就劳烦施主了。”
早先就听说佛法的博大精深,可苦于一直没机会见识,如今看来这佛法可能还在仙法之上。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佛啊,总是一副悲悯天下苍生的样子,誓要普渡众生,可这芸芸众生又哪里渡的过来,要说还不如一碗孟婆汤下肚来的干脆。
花陌荨拜了拜手,拉着傅白衣的月华玉兰袖子正打算往回走时,突然她看到了面前斐的尸体上腾起层层黑雾,头顶微亮的天空也瞬间变的黑云缭绕。
那黑雾慢慢瓦解了蜚的躯体,刹那间涨大了好几倍,随着一声怒吼从黑雾中展开了一对巨大的双翼,一个像老虎的怪兽逐渐露了出来,见此四人脸上均挂上了一抹不安,这,这分明就是凶兽穷奇,可它怎会现身于此?
花陌荨咽了口口水想她千年叱咤风云可不想在此时归于一旦啊,于是抽着嘴角用手戳了下身旁同样看呆的傅白衣,“这,也是你父君的杰作?”
“咳咳,这用一物降一物的法子还挺向他的作风。”用蜚来封印穷奇接着再将蜚封在江底,可是那人从未提过这件事啊,头次面对凶兽他心中也不是很有把握,在场一共四个人,勉强可以拼上一拼。
“快,趁现在它还没恢复所有力量时尽快消灭它。”闻言众人纷纷祭起了自身的法宝,天琊神剑一出那股令妖魔震颤的力量压的黑雾缩小了些,那穷奇扇动着翅膀明显感觉到了一丝不安。
“阿弥陀佛,今天贫僧不想杀生也是无可奈何了,望佛祖切莫怪罪。”说话间那穷奇头顶出现了一只金钟,不绝于耳的钟声震的那虎躯节节败退,而此时花陌荨与骨姬也随之迎上。
千魄剑幻化出的幽蓝剑气死死缠在穷奇身旁束缚了两旁的双翼,而后又以意念控剑随即召出了落魂箫,呜咽的箫声夹杂着寂灭的钟声一同向那只困兽袭去。
白骨哀上头那只血色骷髅,在箫声中阴桀的咧嘴大笑,仿佛是嗜血的欢鸣。一道血色薄雾围绕在剑气四周,蚕食着那刺猬般坚硬的毛皮。
天琊神剑对妖魔鬼之力有克制作用,显然花陌荨分心操纵两件冥界之宝,已是十分的吃力,而骨姬那边就更不用说了,额头大把大把的汗珠往下掉。
一袭白衣而立,右手持剑左手剑指拂过银光剑身,耀眼的光芒直冲天际。那六颗深海蓝璃珠此时已变的几乎透明,玄冰的剑柄散发着凌人的寒气。
紫眸怒视着前方一直不停反抗的穷奇,银发随着剑气拨动而飞舞着,此时的他才是真正天神临世之姿,那千年前大败魔神的雪泠帝君。
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那柄神剑已然飞到花陌荨与骨姬身旁,禁受不住那诛魔灭妖之力的二人被笔直的震飞了出去,血雾瞬间就散了,箫声也止了。唯有那幽蓝的剑气依旧束缚着穷奇,只要心念不灭剑气就不会终止。
这份情他帝君记下了,世间有妖如此,那妖皇之位可要让贤了。大喝一声,天琊神剑直插穷奇咽喉。时间仿佛在此刻静止了,他们终究还是小瞧了这只凶兽,好不容易重临世间又怎会轻易罢休。
一双血红的眸子紧紧盯着那绚烂的紫瞳,一人一兽就这么僵持不下,激荡的钟声震醒了那一身血污的帝君,加重了剑身上的力道。突然那穷奇怒吼了一声。奋力扇动着两旁的翅膀,平地而起的飓风,使的帝君连人带剑都在往后退。
见此那穷奇脑袋一扭,锋利的爪子将那抹血衣拍飞了出去,执剑单膝跪在了花陌荨身侧,抱歉的看着还在苦苦支撑的无心,“抱歉啊,我好像把它惹火了。”
闻言无心腿一软口中鲜血喷在了袈裟之上,钟声也戛然而止。“没了冥界的血煞气和帝君的灭世之息,贫僧也撑不住了。”
眼看那庞然的凶兽正一步步向众人走来,地上躺着的四人皆是无力动弹了,花陌荨艰难的坐起靠在傅白衣身侧伸手绕起他那垂至腰下的一缕银发,“喂,你不用再帮我再瞒着收集精魄的事情了,这回咱们都要葬身在此了。”
看着那浅浅的笑容,想着反正都要死了,何不放纵一回。一手勾着她脖子低头覆上了樱色唇瓣。惊讶的看着面前的人,扇形的睫毛柔柔的触碰着脸颊,奈何她此时没力气只能任那人索取。
骨姬看着那穷奇步步逼近,扔出了手中的白骨哀,只见那短杖就那样子停在了半空中,血色的骷髅正阴森的看着她,听得薄唇轻启“九幽炼狱,万千枯骨,以我血躯,祭献生灵。”
突然那骷髅自杖上缓缓升起,咯咯的张开嘴巴喷出一缕血色的丝线,圈圈缠在骨姬的身上,被剥取灵魂修为的痛苦呈现在她脸上,艰难的转头看着早已泪流满面的无心。
“无心,我记起来了都记起来了,我本名叫陆婉君对吧,千年之前为你而死,我这泪痣也是因为你所以才存在的吧,果然无论隔,隔了多久三生三世亦无法抹去的印记,我终将会找到,找到那个我深爱的人,我已经知足了这次就让我,让我,啊,让我为你开条血路出来。”
花陌荨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透过眼前男子的肩膀看到这一幕,“唔。”也不知是哪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了面前的帝君,喘着气嚷道。
“骨姬,你疯了?你本就枯骨一具,这化骨咒一出无疑将你逼上死路,消失于六界中,天地间从此再也无处可寻。”可惜为时已晚,骨姬娇弱的身体无力的倒了下去。
此时骷髅血光大作瞬间幻化了不知多少倍,颇有吞天之势。只听得震耳的讥笑呼啸而过那只骷髅张大了嘴巴直接吞下了穷奇,两股力量暗自较劲。
最后一幕他们只看到红光闪逝,巨大的骷髅突然爆开化做了无数的白骨碎片凄美的漫天洒落就像飘散的塞北飞雪而穷奇也随之消失了。
蜚解决了,穷奇也解决了,只是来时四人如今归去却只有三人。世上悲哀之事莫过于同去同归与初心不负,归去兮,来之不往,初心兮,何人记怀。
无心颤颤巍巍的站起,几步踉跄的跪到骨姬那早已凉透的身体旁,伸手托起将她抱在怀中,这幕何曾相似啊。
千年前十里铺那少女一身嫁衣如火,胸前插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说着来世不见。千年后命运轮转他二人再次相遇,结果长安城荒山上她依旧一身鲜衣,献祭法宝只为给他一条生路。
此时帝君已恢复到黑眸墨发,搀着花陌荨来到他身旁,对于厉鬼而言没有真实的躯体灵魂是唯一的性命。而如今化骨咒下,九幽炼狱为引,自身魂魄为祭,法宝为器,自此世上再无骨姬。
“帝君,可还记得答应过贫僧什么,记得去看眼那棵菩提树,那是贫僧的本源啊。”
只见无心双手结印,整个身体都着了层淡淡的金光,用千年修为和浩然佛法以已身普渡众生,渡化成人。
没想到最后还是走到这一步了,佛祖您当初所问,如今应成了事实,是否早已预料到这般下场。
“嗯,我佛慈悲当以渡化世间万物,可是你这千年修为来之不易,菩提落地化而为婴,需得珍惜。”
“这千年修为纵使来之不易,若到最后一朝散,亦无悔。”
曾经所说今日依旧清晰的印刻在他脑中,“佛祖,弟子从不后悔。”眼睁睁的看着那袈裟倏的落地而后一颗菩提果静静的躺在上面。
花陌荨与傅白衣皆是束手无策,这毕竟也是无心自己的选择,如今骨姬已渡化成人,冥界那里也可以交代了。可是她的心怎么就这么难受呢,双手按住心口处,果然是心疼他们,逾越了千年终究还是没能成正果。
身旁白衣男子揽过她腰肢,下巴抵在头顶上,“陌荨,既然你想要收集精魄镇奈何桥那必定不能多愁善感,我,会一直陪你。”
直到此刻她才发现自己内心原来对傅白衣一直是存着爱慕的,仙妖之恋不知能不能融于世间,就像先前北宸跟伽罗那般惨淡收尾。
地上的骨姬,不,确切的说现在是陆婉君缓缓醒转过来,看到相拥的两人却唯独不见了无心,赶忙起身指尖所触只有那薄薄的一件袈裟,还有一颗圆圆的珠子?
“那是无心本体,天界神树菩提结的果子,无意间掉落人世化为婴孩,被寒渡寺住持收养赐法号无心,他既已渡化你为人且好好活着吧,冥界那边不用担心,人间之事我们管不到的。”花陌荨自傅白衣怀中探出个头来,对着绝望的女子的说道。
“他这一生都在追求佛法,前世如此今生亦如此,我既然重新来过那便替他继续钻研佛法的博大精深,陌荨,谢谢你。”
当第一缕阳光照进长安城时,川江已恢复了水位,花陌荨在浮生渡内翻阅着书籍,而傅白衣则在一旁喝着茶。其实她很想问一句为什么,为什么堂堂帝君会吻上她一介小妖,不过眼角瞄了那下淡然自若的始作勇者,微微一笑。这些啊,都已经不重要了。
“主子,我听雀妖说,她在古尧的尼姑庵里看到了陆婉君。”蝶衣嚷着大嗓门冲进屋子,看了眼那两心照不宣的人,心想自己果然又多事了,看这情形主子跟帝君定是一早就知道了,于是又灰溜溜的带上门走了。
古尧城
一名穿着灰色长袍的尼姑正跪在蒲垫上,双手合十向着面前佛像祈祷着什么,那张熟悉的白皙脸庞上刻满了虔诚,心伤。
“****师妹,明绝师太喊你过去。”
“嗯,好,马上就来。”
她,曾是陆婉君,后来厉鬼骨姬,如今只是一名小尼姑法号****。从前往事一笔勾销唯一放不下的只有脖上拿红绳系着的菩提果。
“无心,今后我替你领略这世间万千佛法。”
就在她转身离去后,从佛像双眼中流露出了一道金光瞬间消失在了菩提果内,那果子闪了闪光,随即又暗了下来。
世间种种有缘皆会相见,无论是隔了多久的时光,他,或许就在那里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