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灵歌眼神冷淡,像是一个没有同情心的人:“喜欢什么,就自己去争取,若是争取不到就别在我面前示弱,还有……你放心,我对你喜欢的男人不感兴趣,若是可以,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她轻轻弯了弯唇角,却让低着头的洛云瑶双眼亮了亮。
“可是王妃……”
她心中激动,可面上却没有丝毫情绪,江灵歌心中哪里不明白,纵然这个年代的女子都接受了男子三妻四妾,可谁的心里不想让对方专属于自己一人。
而她也不是没人要的,既然不喜欢,她放手就是了。
“还有大概十天的时间,就是太子大婚,现在相府和皇室都已经将婚宴准备的差不多了,我想让你帮我,破坏这场婚礼!”
洛云瑶微微一愣,没想到江灵歌会突然提出这种完全不着边际的话题。
“这……为什么?”
江灵歌轻轻一笑,“你不是想要我走吗,若是我走了,你会不会开心?”
会,她当然会很开心。
洛云瑶袖子下的手微微攥了起来,她不由得咳嗽了一声,用手捂住唇角。
一抹鲜红的血色在掌心溢开,她苦笑了一声道:“其实我知道我也活不了多长时间了,我也不会和王妃争夺什么,王妃不用将我看做敌人,我只想……只想在有生之年,陪在王爷身边最后一段时间!”
真是可悲可叹的感情。
这样的女子,也难怪楚凉夜如此信誓旦旦的要娶她。
可她江灵歌是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人,以前楚凉夜有多少妻妾她可以不管,毕竟那不是她能够选择的,但是以后,她无法接受自己的男人心中有她人。
这是原则问题,她绝对不能打破。
“你想陪多久我都不管,我走我的,你陪着你的,话我已经说了,你也可以回去帮我想想法子!”
她毕竟人生地不熟,没准洛云瑶比她有更多的路子。
洛云瑶站起身,她刚要转身离开,却像是想起来什么:“听闻七天后南祁的小公主要被送到西楚和亲,若是小公主出了事,成亲的事情肯定不能如此快决定!”
小公主,出事……
江灵歌的眼神落在洛云瑶的背影上,她倒是没想到她居然给她出了一个如此阴险的主意。
“云瑶能想到的不多,帮忙的能力也有限,王妃不要怪罪云瑶!”
洛云瑶声音轻柔,空灵之中也透着优美。
这个女人当真浑身上下都有吸引男人的潜质,也怪不得就连楚连浔在提起她的时候都满是怀念。
不过有句话说的好,若是美人谁也得不到,那么将是楚连浔这辈子的念想,可一旦她重新出现,而且属于了别人,对于楚连浔那样的花花公子来说,影响倒是不那么大了。
“多谢你的提醒!”
江灵歌目送着洛云瑶离开,眼神却逐渐冷了下来,这个主意,隐约让她感觉到了洛云瑶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这个女人绝对不像是表面这样简单,而充满危险。
文聘婷身边的嬷嬷那样不知不觉的死了,还有那一份关于整个皇宫的地图,她突然感觉到,有一场大阴谋在她的身边在慢慢的酝酿着。
而且,她为何会对她提及南祁国和西楚国的联姻?
难不成那个小公主也看上了楚凉夜,想要嫁过来,这么说只是让她提前收拾了对方,也顺便为她省了力气?
不管怎么说,洛云瑶这个主意都真的够狠。
暮儿将一切看在眼底,目光之中多了一抹紧张:“王妃,那洛云瑶当真狠毒,您以后在这王府之中一定要小心,我还以为她不过是个普通女子,可是普通女子怎么会想到如此歹毒的招数!”
江灵歌点点头,夜色之中,她的眸子明明灭灭:“无妨,我还怕看不穿她呢,现在她已经和本妃摊牌,那本妃也没什么要遮掩的,这两天先将本妃母亲留下来的嫁妆拿到手再说!”
暮儿心中一顿,见到江灵歌这次真的要休息了,“那她的主意,王妃怎么看?”
江灵歌停下脚步,侧眸看了一眼暮儿:“我和那小公主无冤无仇的,不会伤害对方!”
暮儿的眼神闪了闪,像是松了口气。
眨眼间三天转瞬即逝,江府的嫁妆终于准备好了。
一辆一辆的马车,从江家的大门之中走出来,全部停留在了王府门口,江灵歌站在门前扫了一眼那些东西,不由得心生惊叹。
她是有眼光的,自然知道这些东西的价值,并且全都是有市无价的。
她难以想象原主的母亲究竟多么有钱。
当年进入相府的嫁妆礼单早就已经找不到了,所以相府看似排场大的中间有多少水分,她也说不清楚。
不过她也并非不知足的人,如今割掉了相府这么大的一块肉,足够对方肉疼很长时间,再加上江灵烟太子妃的梦想破碎,相信那位江夫人也受不住。
亲自护送嫁妆来的是江怀远。
江怀远骑着一头高头大马,停留在王府门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江灵歌。
他嘴角露出一抹冷笑:“江灵歌,你吃相府,用了相府这么多年,竟然还要拿相府的,你难道就不知道羞愧吗?”
羞愧?
她只是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有什么可羞愧的?
再加上,那个吃相府用了相府多年的江灵歌已经被文青玉给害死了,现在留下来的,只是为了讨回公道的她。
她仰起头看向江怀远,语气并不示弱:“羞愧的应该是相府才对,吃相如此难看,真是让本妃佩服!”
“你……”
江怀远听到她的话,气的伸出手指着她的鼻子。
江灵歌像是没看到,直接指挥着人向着里面搬。
她隐约感觉的到文青玉究竟有多么不痛快,而且,马上就是江灵烟和太子大婚的日子,江灵烟这个太子妃如果没有足够多的嫁妆,恐怕这脸面也要丢尽了。
她现在横叉一杠,在江灵烟嫁人之前索要嫁妆,就等于在夺文青玉的命。
江灵歌绝对不相信文青玉会把她娘给她留下来的嫁妆都还给她。
“对了江公子,有一件事我还没有来得及提醒,当年有人亲眼看过我娘的嫁妆究竟有多少,更记得有什么,如果少了一样,我都会去江家要回来!”
她扬起唇角,面容笑得如沐春风。
江怀远的脸色瞬间黑了,双手在身侧狠狠的握紧了。
江灵歌看着她,心中对雅儿的安全有些担心。
可她无缘无故没有任何理由去接触雅儿,若是引起对方的注意,怕是要给雅儿带来麻烦。
收起心思,江灵歌看了一眼已经堆满了院子的箱子,直接走向旁边的账房先生:“这些东西有什么,可都记在单子上了?”
那账房连忙将手中的数据交给她:“都在这上面,王妃请看!”
江灵歌眯着双眼,扫了一眼上面的单据。
她很快发现了出入。
因为有的东西明明很小,结果却被相府用了很大的箱子装着,摆满了整个院子的,完全都是箱子,而里面的空间却全是空的。
这是相府故意想要摆出已经将东西全给她的模样吗?
“江公子,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她瞬间沉下脸,直接将最近的一个大箱子打开,里面十分宽阔的空间,竟然只摆着只玉镯子。
那桌子虽然看着不错,可却是个平常玩意,一点儿也不值钱。
相府用了好几天的时间,居然就相出个如此偷梁换柱的主意,她很是佩服。
“王妃在说什么,本公子不懂!”
江灵歌微微垂眸:“去将孟太傅请出来,当年孟太傅在相府之中亲眼看到过我娘摆出来的嫁妆,这里的东西是不是属实,相信他一眼就能看的出来!”
“是!”
府中的丫鬟转身就走,江怀远的脸色骤然一变。
原本胸有成竹的神色,逐渐变得有些心虚。
毕竟孟太傅的身份在这里,他说的话绝对能让所有人信服,只要他说出一句对相府不利的话,就算是相府真的拿出了所有东西也要脸面丧尽。
“江灵歌,你……你别这么过分,你之所以能在相府过的那么好,这么多年吃穿不愁,用的可全都是嫁妆里的东西,哪里可能还全都在这儿!”
江灵歌就知道结果会是这样。
这么多年来,相府送出去的那些贵重礼物,她发现没一样是文青玉心疼的。
虽然她是兵部尚书的妹妹,可是当年嫁过来的时候可是寒酸的厉害,江丞相又不是个会在明面上做生意的,老夫人更是穷的没有一点儿积蓄,可想而知,他们送去的究竟是谁的东西。
想想江灵歌就有点儿想冷笑。
若是文青玉拿的是她父亲留下来的积蓄她倒是没觉得如何,毕竟那本来就属于江家的,可她母亲的东西都是留给她的。
她还没死,文青玉就如此着急的将所有东西都占为己有,她只想看看她那颗心是怎么长的。
“我用了什么了,用了多少银子,你能说的清吗,而且我也没觉得我有那么贵,对了,我好像想起来什么,去年的时候伯母好像送给了御史夫人一个羊脂玉棋盘,上半年的时候,伯父又送出去一匹翡翠玉马,好似,都是我娘嫁妆之中的一部分!”
她细细数来,说的江怀远面皮有些挂不住。
“你别在这里胡说八道,给你这些你就知足,若是你再得寸进尺,逼急了整个江家,你也讨不到丝毫好处!”
脚步声从后方院子传来,孟太傅被几个丫鬟带着来到前院,他对着江灵歌轻轻笑了笑:“棋局都已经摆好,正等着王妃呢,王妃可是在忙什么?”
江灵歌看了一眼旁边堆积如山的箱子:“孟先生,伯母要将嫁妆送还给灵歌实属好意,灵歌十分感激,可有些事情做的太过分了,灵歌却不能不说!”
她一摆手,“打开!”
所有的箱子,在一行人的努力下很快全部敞开在孟太傅面前,孟太傅一眼就看出了里面的猫腻。
站在不远处的江怀远,面色都已经变成了猪肝色。
“孟太傅,其实……”
他本来就只是个只会动武,和随便骂两句人的粗人,如今面对地位比江丞相还要高的孟太傅,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解释。
再加上,根本没有辩解的机会。
孟太傅在周围转了几圈,背着手一脸阴沉:“并非老夫多管闲事,而是你们江家这次,做的有些不够仁义,既然都已经说了要将嫁妆还回来,在外面博得了如此贤良的美名,那自然就要说到做到,如此敷衍,怕是让人觉得你们相府之人全部都是虚伪敷衍之人,百官之首的丞相,怎么可能让这样的人来做!”
这番话从孟太傅的口中一说出来,江怀远一下子惶恐了,那最后一句话狠狠的扎在了他的心上,今日若是他这话要是说不清楚,很有可能明日他父亲就要接受孟太傅的弹劾。
就算不会因此而动摇丞相的地位,可是一旦失去了帝王之心,他们江家就离衰落不远了。
“孟太傅,这……这其实只是一部分,相府没有合适的盒子来装,才成了这番模样,绝对没有别的意思,相府说出来的话就一定做到,怎么可能会食言!”
孟太傅轻轻点了点头:“这就好,老夫就觉得江丞相应该不是这种小气之人,霸占着侄女的嫁妆不放,当年那四家铺子都给了王妃,可见江丞相和江夫人绝对是心地良善之人!”
什么叫做挖了个坑自己跳,这就是。
江怀远一边听孟太傅说话,一边感觉心口在不断跳动,一颗心在缓缓滴着血。
孟太傅一拍脑袋,一脸笑容的看着江灵歌:“当年你娘风光嫁入相府,那绝对是震惊全楚城,老夫亲眼看到那一箱箱的金银珠宝从外面搬进相府,里面有价值连城拳头大的南海明珠不说,还有祖母绿的观音佛像和有市无价的珍品宝画,老夫最喜欢的还是那玉棋盘,要是有缘再见一眼也是荣幸!”
江怀远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
孟太傅故意对着江灵歌眨了眨眼睛,让江灵歌有些忍俊不禁。
当年究竟有什么东西,孟太傅是见过,可是都十几年过来了,老头子哪里能记得住,这几样还都是江灵歌想起来的,提醒给孟太傅的。
“既然这些都是王妃的嫁妆,那太傅见到自然很容易,何谈荣幸!”
江怀远在江灵歌面前嚣张惯了,可是在孟太傅面前却不敢造次。
“那老夫今日就坐在这里等着,一睹当年那些宝贝的风貌了!”
江怀远连忙告辞。
江灵歌跟在他身后,远远的看着江怀远的背影,见到他上马的时候因为心绪不稳,差点儿从马背上摔下来。
她忍俊不禁,一双眸子里全都是笑意。
孟太傅摸了摸胡子,“王妃可放心了,就算给相府五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再扣下王妃的丝毫嫁妆!”
江灵歌对着孟太傅行礼:“今日若不是有太傅在,灵歌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毕竟那是母亲给灵歌留下来的遗物,不管怎样,灵歌都要分毫不缺的拿回来!”
孟太傅淡然一笑,脸上多了几分欣赏之色:“可是,相府毕竟养育了你这么多年,这话要是传出去,对王妃的名声不是很好!”
江灵歌挑眉,周围的下人各自忙碌着,没有人敢去偷听主子的谈话,她和孟太傅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无人的卵石小路。
“太傅可信我?”
孟太傅没说话,依旧笑眯眯的。
江灵歌对这位老者了解的虽然不多,可却也明白这人并非是好糊弄的。
虽然孟太傅对棋十分喜爱,可也不会到不顾原则的地步,之所以会帮助她,还有另外一层因素在。
许是因为她父亲,又许是因为她夜王妃的身份。
江灵歌就是因为全都明白,所以才会问出这样一句话来:“太傅不说话,说明对我也有所怀疑,怀疑我要回这么多嫁妆的目的,按理说,现在相府已经完全将那四家店铺交给了我,我又是夜王妃,根本不愁吃穿,送的礼物也都可以借助王府的名义,自己不需要太多的钱财。”
她将这一切说的头头是道,孟太傅听着,也不由得点了下头。
他是真的有些怀疑她的目的。
江灵歌轻笑:“不瞒太傅说,如果不是被逼无奈,灵歌也不是那种不知道感恩的人!”
她面容凝重,双眼之中闪过一抹寒意:“就在不久前,灵歌刚刚处置了身边的一个丫鬟,那丫鬟就是随着灵歌从相府之中陪嫁过来的,之前传遍了京城的谣言,罪魁祸首就是那个丫鬟!”
孟太傅微微皱了皱眉:“这么说……”
江灵歌点头:“太傅应该已经猜到了,江夫人之所以在外人面前对我如此好,目的就是正大光明的吞下我母亲的嫁妆,她如此费尽心机,不就是想要我再也不能妨碍到她,相府不但能落的贤名,还能心安理得的来用我的东西,而我,最终只有死路一条!”
虽然江灵歌感觉文青玉想要弄死她,目的不是这般单纯,不过那些还不是她如今能深究的。
见到孟太傅陷入了疑虑之中,江灵歌直接给了他最后一击:“此事,连世子也知晓,他是亲眼看到我被文青玉陷害的人!”
这下,孟太傅完全相信了她的话。
“没想到相府竟然会做这般过分的事情,以前老夫还觉得江家这夫妇心不错,对自己弟弟留下来的女人照顾有加,现在才知道里面没那么见到,对你全都是算计!”
孟太傅叹了口气,微微用有些心疼的目光看着江灵歌。
江灵歌咬了咬牙:“灵歌这么多年伪装成一无是处的模样,才能在文青玉手中逃脱魔掌,只是近日来得知自己身中剧毒,才不得不出手反抗,我只是不想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将身中剧毒这四个字说出来,孟太傅瞬间震惊了。
“这是怎么回事?”
江灵歌微微笑了笑:“怎么回事,灵歌也不懂呢!”
她笑容空灵之中带着几分疑问和委屈,说出来的话更满是不解。
孟太傅看着好似有些手足无措的江灵歌,一时间怜惜感倍生。
他低声叹了口气:“你父亲是为了救皇上而死,母亲当时刚好怀着你,因为此事哀伤过度,所以生你的时候难产,当时本来她能活下来,可你母亲就算拼了性命也要稳婆将你保下,所以皇上才会在你出生之后就封了郡主,更是对你百般怜惜!”
江灵歌垂下眸子,静静的听着孟太傅讲着当年她不知道的那些事。
果然和她猜想的不错,朝中的这些老臣全都是因为她父亲才对她如此和蔼。
只是以前的江灵歌不争气,更不了解这一点,才会以为皇上的宠爱是无限的,在这么多年更是肆无忌惮的将这份感情消弭殆尽。
说到底,还是文青玉的计策。
因为皇上要是喜欢江灵歌,绝对会对她的死追究到底,但如果并非表面上那般重视,那她死了顶多也就被人哀悼一下,然后找个好的坟头埋了。
“太傅所言灵歌都懂,可惜明白的有些晚了,以前以为江夫人对我极好,说话都是向着我的,谁知道她早就饱含祸心,嫁给夜王这个决定,是我选择的最大的错误!”
她反思的如此真挚,就不相信孟太傅会不站在她这边。
只可惜,她心里还没来得及多想,一个身影出现在了她和孟太傅不远处。
她有一句麻卖批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她这刚感慨完,她话语之中的正主就已经来来,真不知道为何事情会这么巧合。
巧合的有点儿过分了!
站在不远处的男人,缓缓向着她的方向走来,那张脸黑的已经超越了锅底灰。
脚步声一下一下的撞击在江灵歌的心上,她完全可以确定以及肯定,她刚刚说的话,楚凉夜全都听到了。
孟太傅咳嗽了一下,“老夫改日再来和王妃探讨棋艺,若是那玉棋盘被送来,王妃一定要陪着老夫下上几盘!”
还没等江灵歌说话,孟太傅人已经闪了。
她有些尴尬的侧头看向楚凉夜的方向,像是有些意外:“王爷回来啦!”
这两天楚凉夜也不知道去做了什么,也没有在王府之中,好像很忙的样子,不过也很正常,毕竟南祁国的使臣就要来了。
“嫁给本王,是你最大的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