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你说一会儿回宾馆退掉一间房怎么样?”
“为什么?”
“不为什么。”他撇撇嘴,耳根悄悄染上层浅浅的红,说话时他眼神不禁飘向了别处,“晚上抱着你睡比较暖和。”
“不要。”
“为什么不要?”他转过脸紧张的看她。
澄二皱眉,嘟嘴瞪他,“因为——因为你是只大.色.猫!!”
耐人寻味的眼神轻轻扫过她的脸颊,“宝贝,你搞错了。在这件事上——我再色也色不过你。”刚说完,他就毫无顾忌的在大街上放声大笑,一溜烟他昂首阔步把澄二甩在身后,只给她留了个帅气的背影。
“陶花釉,你无赖!!!你——不是东西!”澄二马上就联想到了个激情燃烧的夜晚,羞得她满脸通红,气得她停在原地直跺脚。看来这个把柄会折磨她很久。
陶花釉驾车经过昨天参观国际珠宝展的大厦,澄二眼尖认出了门口的熟人,她连忙让陶花釉停车。
见到银仁身边的男伴时,澄二大大的吃了一惊。最让她接受不了的是她居然从女土匪身上见到了一丝贤妻良母的气质。澄二一时以为是她眼拙看错了。
银仁意外又高兴得拉着澄二,笑眯眯的大声向他们宣布,“他是我男朋友。大家不都早认识了,就不要我多嘴介绍了吧。”
陶花釉也笑着上前拍了拍许贝乐的肩,“小子,动作够快的。”
许贝乐被这阵势弄的哭笑不得,“老大,我出手再快哪能和你比。”
陶花釉用眼角余光瞥了瞥银仁脖子上的翡翠观音,“我是指那个。”
许贝乐尴尬红了脸,双眼直直盯着陶花釉,“大哥,你可不能说,别说。”
陶花釉很明显不打算放过他,“哈,你们别小看这块翡翠观音,就为了这小东西。贝勒爷都肯屈尊降贵的给我做了半年的小助理。”
许贝乐急的像只热锅上的蚂蚁,担心银仁以为他小家气忙作解释,“这玉观音是当年我奶奶为了救济我破产的老爸才卖断给当铺的。这是她老人家的嫁妆。幸好这东西最后被陶大老板收了去。这样我就算做牛做马花多少钱也能赎回来。”
“那我戴着这个——不合适。”银仁柔情似水的傻傻望住许贝乐,动手想摘下来。
“哪里不合适。我奶奶说了这玉观音是给她未来孙媳妇的传家宝。你可不能辜负她老的一片美意。”他皱着眉,紧紧握住她的手。
“你们俩就别肉麻了。”澄二笑看他们你来我往的拉扯,“咳咳。公众场合。”
陶花釉搂着澄二朝他们挥手,“你们继续。”
澄二扭着脖子朝他瞪眼,“公共场合,你不要毛手毛脚。我忍你很久了。”
“那换你来对我毛手毛脚,我不介意。”他笑得特别无耻的着看澄二一脸吃瘪的模样,温柔的牵起她的手,“走,我们再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首饰。”
澄二一路追随着陶花釉的脚步,耳边又留神听着人群的谈话。
“今天爱之神没有出现。我听人说它昨天就被人订走了。”
“不会吧。那东西可贵着呢。——不对啊,这里的珠宝可以提前预订?”
“大姐,这个世道有钱什么做不到?”
“也是啊。对了,我刚也看中了几样,你帮我看看值不值那个价。要是差不多,一会儿我让我老公把钱打我卡上。玉石这东西一直放着以后可以增值不少呢。”
澄二笑了。陶花釉诧异得看了她一眼,问她笑什么。澄二摇摇头,忽然她反应过来他钟意的爱之神被人订走了。他仍旧神态自若的游走在各个橱窗之间,像是没有发现又像是根本不在意。
晚上他们和银仁贝勒爷约在外面吃了顿自助餐,四个人因为工作因为地理位置因为很多很多的琐事,大家很少有机会坐一起天南地北的瞎扯。面颊被暖黄色的灯光照着,慢慢的沾染了酒气就成了红色。他们从那次去月老祠在山下遇见聊到以后生的孩子不结拜就做夫妻。澄二和银仁则默契的都对那个月老祠上的臭道士闭口不谈,不过他们都存了再去找他算命的心思,算算哪只股票会长,算算买哪个彩票会中奖。
回到宾馆又是大半夜了,澄二单独回了自己的房间。她给手机充了电,一开机,手机就响了不停,霹雳巴拉收了很多短信。关机小秘书提示26条短信,都是同一个号码。不过二十四小时才26个电话其实也不多,但澄二心中还是狠很捏了把汗,老妈居然使出了连环夺命CALL。她乖乖回了个电话,老妈的口气没有想象中的火爆,但态度极其冷淡,像是不太想搭理她,最后对她云里雾里的说了句,小白走了,末了还兀自叹了口气。
澄二没来得及问缘由就被母亲大人狠心的挂断了电话,臭乞丐他这次真的离开了?
回到爱丽舍,一切大致还跟从前一样。稍微有点不同的是,自从乞丐走了大家看她的眼神里有种说不出的怪异,像是有那么一丝的不尊重那么一丝的鄙夷,特别是她爸妈。澄二扪心自问并没有做出特别有辱门风,伤风败俗的事情。与此形成鲜明反差的是最惹是生非、卖弄风骚、挑拨离间的波霸姑娘忽然转了性情,变得郁郁寡欢,让人觉得可怜。
澄二一直不明白这些转变出现的原因,直到某日,钱向西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吃着脆皮花生的手忽然一抖,他狠狠呛了一口,咳嗽了两声又举起手指夸张的指着电视屏幕大喊,“小姨,你快看,你和陶叔叔又上电视了。”
那时澄二正在厨房苦练厨艺,听到向西的声音她从厨房里赶紧冲出来,手上还带着防水塑胶手套,手套上的水滴下来溅了一地板的水。这节目是重播的,这么说吧,这节目是在电视剧播完了之后放的,循环的播就像个广告,为了给这些珠宝商作宣传。节目里放了一段玉石展览又切到宾客身上上,画面切得非常不好,一个借位正好拍到陶花釉貌似正在对她毛手毛脚,而且她还在微笑似乎也很乐意被他那样毛手毛脚。
鉴于那个台的收视率一向是全市第一,这意味着有更多更多的人有机会欣赏到这组画面,说不定哪天爸妈也正好也看了这个台见了这个广告。澄二恍然大悟,他们态度为何反常也就难怪了。
沙发的另一头正坐着陶渊明,他把视线从澄二脸上移开,然后面无表情得继续看着电视,这系列动作发生的非常安静。越是这么安静越让她感到不安,澄二从心灵深处惧怕的事情似乎正迫切浮出水面,她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做才能让小明接受一个后妈。
不过事情竟然比她想象中的顺利得多。澄二甚至还没有勇敢的上踏出第一步,那个孩子就以出人意料的善解人意找到澄二进行了以下对话。
“登登老师,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澄二露出慈祥的笑,“当然。小鬼,你可以许愿了。” 澄二感到很欣慰,没想到激将法能在小明身上大获全胜。因为他本来就是个聪明的孩子,加上适当的勤奋,所以期末总成绩他轻轻松松就一跃成了全班第三。
“真的?我说什么你都会答应?你不会耍赖吧。”
“只要我能做到的,就一定办到!”澄二咧嘴一笑,“谁要是耍赖,谁儿子长大没屁.眼。”
陶渊明一低头,大声的说,“黄老师,我希望你能一直陪着小爸。我希望你能做我小妈。我希望我能有个像向西哥那样的家。”
这件事对她来说不难,或者说她求之不得,她乐意照顾他们,乐意和他们生活在一起。澄二含泪笑着拥抱了那个孩子,“我答应你。——其实这本来也是我的愿望。谢谢你~”她其实自叹不如,她竟还没一个孩子大度。
事态发展的很平顺,不可思议的平顺,像是任何一个面临的难题都会在恰当的时机在她面前迎刃而解。总之,她正一步一步贴近并融入那个美满幸福的小家庭。
陶花釉的脚伤痊愈的差不多了,但澄二仍会在中午例行公事般的给他送去黄豆炖猪蹄。当然以前是她饶着母亲大人做的,现在顿顿都是她炖的汤。所谓熟能生巧,澄二在这道菜上有个质的飞跃。保险起见,陶花釉提议澄二不用翻花样,他就吃黄豆炖猪蹄。而陶花釉在工作之余总习惯给澄二打个电话,时间不长,但总有话说。有时澄二怕影响他开会就发短信给他,陶不管多忙总会抽出时间一一回复。
对于澄二每天中午的例行公事,陶花釉的下属们已经习以为常。以前他们见了澄二会在背地里称澄二为陶夫人,不过时间长了大家混熟了,有人直接当着面喊她陶夫人,澄二也不觉得尴尬。
再过几天就过年了,可陶花釉却越来越忙。因为他接了一个Case,与国外一个知名的电影节的主办方合作,届时明星大腕们都会佩戴玉福堂的首饰,这是玉福堂打入国际市场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澄二接到陶花釉电话的时候,她正在帮小明辅导寒假作业,那个兔崽子居然一个字没动。澄二不敢耽误陶花釉的正事,一刻不停的跑上楼从抽屉里拿了合同,经过白瓷以前的房间时她脚步略微踟蹰了一下,她知道这个房间应该是空了,但她仍是很好奇。 不过理智告诉她手头的事情最重要,她小跑着出了旅馆打了辆车就赶到了陶花釉的公司。
前台的Miss Zhang正在通电话,见到澄二时她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她把手里的话筒搁在桌上,急忙向澄二打招呼。澄二把手里的合同冲她扬了扬,熟门熟路的就到了陶花釉的办公室门口。就在推门进去的一刹那,她的眉间漾起了细小的波涛,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把门关上敲了门再进去。
只一眼澄二就认出了她,这也许是身为女人对情敌的第六感。没错,就是那个叫Jessica女模。她在外形上作了巨大的改变,从妖媚熟女摇身成了清纯少女,她把头发拉直了披散下来,画着清丽精致的妆容。澄二开门的瞬间,她恰好欣赏到少女倾身差点倒在陶花釉身上,轻易捕捉到犹飘在她脸颊上那可疑的潮红。啧啧啧,这么露骨的勾引!陶花釉倒好,一副坐怀不乱的模样,经验老到的用胳膊一带与她隔出距离。
一抹别扭的笑意从她唇边划出,“打搅了,你要的文件。”她其实想变得更大度些,但听说某些人是天生小气,爸妈给的改不了了,恰好她就属于这类。她断定手里的合同和这个女人有莫大的关系,心中的怒火更甚,嘴角的讥讽像是同时对着她自己,澄二随手将合同扔在陶花釉的桌上,“继续,你们忙。” 即刻关门,走人。
Jessica看着陶花釉,脸上露出担忧和紧张,“我是不是害你们俩吵架了?”
陶花釉朝她睇了个宽慰的眼神,口气认真的说,“没事。她比你想象中的大度。”
“不追也没事吗?——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帮你解释清楚。”她表现得很诚恳,很愧疚,像是把这些不愉快都归咎到自己身上。
“不忙。我们先谈合同的事。我需要你参加柏林电影节。其他你不必担心,我会捧红你,我想这也是陈小姐需要的。我们各得所需。”他嘴角轻轻上扬,完全一副个狡诈的商人的嘴脸。
看着这个男人眼中那份刚硬的固执,就像阳光下金子般耀眼。而那样的眼神她很熟悉,那年他给他们建了校舍,他就站在小土堆上告诉他们如果相信就会有未来。学校建成了他留下了做了老师,在讲台上他激情四射、谈吐风趣,他那么坚定的望着他们,比他们自己都坚信,他们这群孤儿会有美好的未来。懂事以来,她从没见如此闪耀却温柔的男人,在她稚嫩柔软的心田上逐渐生出了某种期待。他也许不记得她,也对,他一年资助那么多孩子,他没有功夫探究他们每一个人今后的人生轨迹。但从现在起,她陈涵一定会让他对自己记忆深刻。她的眼神落到办公室那扇门,浮现刚才那个有些惊慌失措的背影,那个女人有什么好?
澄二站在大厦的正门前,等了很久,她终于忍不住回头张望。亏她还天真的以为他会追上来,结果保安来了,还是没有等到他。看来,她太拿自己当回事了。
保安同志以为她丢了东西才这么一去三回头,澄二极诚恳的感谢了他的关心,然后转过身特别难过的大步跨出了门。
她边走边心里骂自己傻缺,谁看见情敌会掉头跑的?为什么每次见了那个女人她就想跑,她又没做亏心事。不知道现在冲进去跟他们一起讨论正事嫌不嫌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