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Colin,那老人说的没错。我们已经证实那件展品最早的确出自一个小女孩,她的中文名叫黄澄澄。”这女人的声音很亮,因为激动语速很快。
白瓷被她震得耳膜疼,他顿了顿,似乎并不意外。可因为提到一个名字而皱起了眉,他声音严肃得像是另外一个人,“多早?给我具体时间。”
挂了机,他随手把黑莓扔在床上。写字台很乱,横七竖八铺满同一张照片。里面全是一只文饰精美的陶罐,一般人看了也准能猜出那是文物。白瓷仰躺在床上,头像快被炸开一样的疼,自从那次在展览会上看到那只陶罐,他就像着了魔一样。人们都说他大概是疯了,他也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因为那个根植在他心里的念头实在太过诡异。只为那一丝丝的奢望,他宁愿放弃所有。刚听完那个消息,离真相似乎又近了,他甚至能感觉到每个毛孔的叫嚣。
即便等待他的是深渊,可他早就身处地狱。
澄二把芯片插进新手机里,拨了号,正思忖着说什么。没想对方会先开口,那嗓子干巴巴的,“找我干嘛?”
“让乞丐买的手机到了,你什么时候过来取?”
“最近有点忙。”
“是么。你很久没来我家蹭饭?”她显然在明知故问。
“怎么了?”对方居然反问。
澄二无奈,随便想了个理由,“我妈想你了。”
“噢。还有呢?”
“我爸也想你。”澄二心里骂着死女人,嘴上还是讨好的口气。
“没了?”
“西西也想你。”
“那你呢?”
“银仁!你不能得寸进尺!——好吧,我想你了!明天来我家吃饭?”
“澄二,我辞职了。”
咯噔,她这次哑了,不敢贸然接话。
“你怎么不说话。”
“是因为我姐?”澄二小心翼翼的问。她知道银仁在公司里混得风生水起,凭她这样的人才半年内升迁不是问题。况且这丫头心里明明还有个比工作更舍不得的人。难道连那个人她也能一并放弃了吗?这么聪明的人为什么要选择辞职,这无疑是前功尽弃!
她忽然笑起来,声音很欢快,“你说什么呢?你以为我多无私高尚?实话跟你说,我跳槽了,下个礼拜调去杭州上班。对方开出的条件比现在的公司优渥。俗话不是说人往高处走嘛。我全是为我自己好。”
“跳槽就得了,怎么还要去杭州?”
“舍不得我了?我早说要你学会照顾自己,朋友也不能总是在你身边。”
“原来那天你就打算好了。”
“不,我是后来才下定了决心。我知道他已经做好了决定。本来我就不是什么高尚的人,我也想要面子。我不想留下来被人看好戏。你看,关键时候,我还是爱自己比较多一点。这日子离了谁不是照样能过嘛。”
银仁死鸭子嘴硬。她嘴上这么说,可被人看好戏,影响的又怎么会是她一个人?她是不想他也受牵连。澄二其实从心底里佩服银仁的性子,要在古代说不定她就是个女侠,“臭脾气。你就喜欢在自己脸上抹黑。明天我陪你,想去哪儿玩?”
她还真费劲想了想,吐出三个字,“月老祠。”
澄二眼皮一跳,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银仁居然也这么迷信。澄二笑了笑,自己都能重生,鬼神之说也就不再那么变态了,“那里有什么好玩的?”
“我去求月老保佑,马上赐我个英俊多金爱我的男子。你也要去求,别怪我不提醒,你照这样势态发展下去,二十多岁一脸苦大仇深还不成欧巴桑。”
“果然是淫人。”澄二掀掀眼皮,一边鄙视一边心里嘀咕,我本来就是欧巴桑。
早上澄二出门。老妈端出豆浆,朝门口探出身子,“星期天还这么早,上哪儿?晚上回来吃饭吗?”
“月老祠。外头吃。”
澄二妈看着澄二飞快转身的背影,脸上透着欣慰的光晕,老太太觉得自己像是感化了一块顽石,普度了众生。死孩子,终于也知道自己急了。
银仁开车,把车开到半山腰。老远就见袅袅白烟,她们走了一段。终于见到了那座传说很灵验的月老祠。周日香客不少,携儿携女不少人。澄二见了,禁不住笑起来。求什么月老,看这阵势直接就能办个相亲大会得了。她这个相亲达人,一看人多场地大就会条件反射。
祠堂里还有个小池子,里面养了几对鸳鸯。鸳鸯不专一,还不如养天鹅,澄二想。天鹅一辈子只有一个伴侣,注定会孤单。也对放在池子里说不定就不好看了。还是鸳鸯好,水性杨花见异思迁,总能成双成对。
“愣着干嘛?咱们去上香。”银仁拽着澄二跨进门槛。
月老是个坐在正中央慈眉善目的老头,他手里握着红线,笑得春光灿烂。银仁非常虔诚得朝他老人家跪拜,磕了几个头,上了三炷香。澄二也照做不误。
人太多了,澄二被烟熏得眼睛肿成了核桃。她们正准备走,身后一个道士模样的人一把拉住澄二。澄二被吓了一跳,向后缩了缩。
“姑娘,你好面相。能否算上一卦?”道士一张饱经风霜的脸,没留胡子,大概五十左右,戴着顶道冠。那头银白色长发倒是很飘逸,不知是不是天然的。
直觉告诉澄二,这个家伙是个骗子,“您留着自己算吧。”
银仁看了眼老道士,“算卦收钱吗?”
老道士笑了,“不准就别给钱。”
瞧这牛皮吹的,银仁的狐狸眼贼亮,“那行。你先给我算算。我求姻缘。”
老头装模作样让银仁伸出手掌,而他却故作神秘的笑而不答。
“怎么样?”银仁笑着问。
“小姐,你即将面对一次变迁,对你来说是好事。既是结束也是开始。之前那个人不过浮云尔耳,你要介怀。因为你的命中之人在半月之内会与你重遇,他亦师亦友。点到为止,天机不可泄露。”
“什么嘛。一点都不准。”银仁郁闷的撇撇嘴,这么说她的真命天子她早就认识?怎么可能。
“小姐,轮到你了。”
澄二伸出手,被老道士那双黑得瘆人的眼睛盯得头皮发麻,弱弱的说,“也求姻缘。”
“实话说,我还是第一次遇到您这样的面相。你本来不是你自己吧。”道士摸了摸光滑的下巴。
“说什么呢。疯道士。”银仁觉得他有点离谱。
“您继续说。”睁大了眼,这老头该不会真是神仙吧。她摸着心口,发觉自己的心跳的很快。
“您的面相,绝非等闲。绝地后生,凤凰涅槃。老夫看不太懂。唯一能确定的是你的有缘人已经出现,而且今天就能遇到。”
前面半段兴许能把她唬住,只是后半段实在太扯了。她的有缘人估计还没出生。澄二对着疯道士表示了感谢,“就算提前知道这些没用,我还是随遇而安吧。”
银仁还是给了疯道士两百块钱,“我的你就猜对了一点。我看大爷你也一把年纪了,别在这儿装神弄鬼,还是早点回家抱孙子吧。”
“丫头,你嫁的肯定是个有钱人。”
银仁被他逗笑了,“谢谢啊。你再说好听的,我也没钱给你了。”
她们俩留在祠堂吃了顿斋饭,顺便爬了爬山,还在山顶拍了些照片。下山时,正好碰上变天,乌漆抹黑的天瞬间沉了下来,她们急着下山去,可山下的路本来就不好走。银仁穿的又是高跟鞋,走的慢。地上全是她留下的鞋印,就跟地鼠洞似的。还没等她们爬到半山腰,银仁就扭伤了脚。天还下起了雨。她们站在一块空地上,连块躲雨的地儿都找不到,直接被淋成了落汤鸡。澄二扶着银仁身子直哆嗦,“咱们,不是来玩的,完全是找罪受。”
“真好啊,扭伤了还能被人扶着。”银仁倒舒服把半个身子靠在澄二身上。
澄二咬着牙骂了句,“神经病!!”
一束车灯透过雨帘射向她们的脸。她们得救了。澄二刚想说点什么,可一看到从车上下来的男人后,她又乖乖闭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