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的，不管是苏连安还是上官婕，她们都是无辜的，最有他最罪不可恕，来来去去他只有这句话，“小婕，对不起。”
她上前抓住他的手臂，像是溺水的人紧紧抓住最后一个救命的稻草，“东呈，你不要这样对我，我爱你，我不能没有你，你可以跟她在一起，像过去那样跟她在一起，我只求你给我留一点位置，不要心里没有我好不好？”
她在这份感情面前从来就是卑微的，当年她看着他被苏连安带走，后来看着他们朝昔相处，再后来他们结婚，她都只是远远地看着，千百般不愿她只能压在心底，“啊，好不好？”
厉东呈拧着眉看她，反握住她的手，一言不发，上官婕的脸上挂着泪，盯着他的眼睛问，“那你回答我，你是不是爱上她了？”
男人低沉的噪音犹如浸泡多年的陈酒，“小婕，她呆在我身边十三年了，也爱了我十三年。”
对于上官婕来说，这个问题他还是没有回答，她的表情很难看，哭哭笑笑的样子，“我第一次在孤儿院见到你就喜欢上了你，有人欺负你，我去骂他们，你为了我跟他们打架，被打到昏迷不醒，我跑去求院长请医生来救你，照顾了你一个星期，你醒后说将来要照顾我娶我，为什么现在你要背弃你的承诺？”
她的眼泪一直在掉，没有停止过，“是为了苏连安你才不要我了是不是，可是你跟她在一起，置伯父伯母于何地，你跟苏志泉有血海深仇，你迈得过去这道坎吗？”
她不信，他真的会忘记这段血仇！
厉东呈闭了闭眼，声音宛如深山井水般寒凉，“我的人生因为这段血海深仇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我变成了为了复仇而活着的机器人，也为了这道坎我忍了十三年，现在不想忍了。”
她的脑袋一片空白，怔怔地问，“你忍了十三年？”
其实她已经懂了他所说的意思，只不过她不敢相信这是事实，双眼直直地望着他，“我不相信！”
苏志泉是一个很有心机又小心谨慎的人，当初他被带进苏家后就没有再跟她联系过，每月定时收到他托院长送过来的钱跟食品。
那些年他们根本就没有见面过，她一度怀疑他是不是已经忘记了她，因为未知是最迷茫的，她处在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环境，不知道苏家的人对他好不好，不知道苏志泉有没有发现他的身份，不知道那个强调要带走他的女孩跟他怎么样了。
直到她高中毕业了，他才出现在她面前，彼时他的五官样貌于她而言都是陌生的，英俊的轮廓中透着初步成型的高深莫测，不是回忆里面的模样，却更加让她着迷了。
厉东呈低头注视着她，语调缓慢而清晰，字字句句像是一把刀在割着她的神经，“我不是不爱她，是不能爱她，所以这些年我一直都在忍着不去爱她，我也一直以为我可以不爱她，但是抱歉，我做不到。”
停顿了一会，他注视着她，“这段时间我尝试跟你在一起，哪怕我对你从未动情，我也愿意跟你将就走下去，可是我如今也发现，我同样做不到。”
上官婕往后退了一步，全身的力气虚脱，几乎站不稳了，死死地咬住唇，味蕾尝到了血腥味，“你是说你不是不爱她，只是因为你们中间隔着仇恨，所以你不能放纵自己的感情，然而最终你还是控制不住自己而爱她？”
他对苏连安不是不爱而是做不到不爱，她宁愿是他变心了，也不愿意他来告诉她，他对她没有动过情。
她看着他点头就受不了，被自己的亲身父母抛弃她都未曾这么绝望过，爸爸妈妈把她丢在孤儿院的时候她还不懂什么叫做痛，从小到大她只有一个信念，就是将来跟他结婚在一起，她怀抱着爱他的心活到了现在。
他们真正相处的时间零零散散加起来都还没有一年，可她仍然觉得他是爱她的，而他也给了大部分人这样的一个错觉。
这一刻他来告诉她，他是忍着才没有去爱苏连安，但是他现在不想忍了。
厉东呈看着她，在他的认知里，上官婕就像是一个妹妹，他习惯帮她照顾她，离婚后他的确想过要跟她在一起，把她当做一个喜欢的女人一样去对待，可是几个月过去了，午夜梦回时令他痛得挠心挠肺的女人还是苏连安。
“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我不应该浪费你这么时间。”
她爱他他却觉得这是在浪费时间，舌尖弥漫着苦涩，像是粘在她的舌头上面那样挥之不去，她盯着他的脸，觉得现在的他比长大后的第一次重逢还要陌生千倍万倍。
厉东呈看到她哭成这样也很心疼，但是作为哥哥对妹妹的那种疼惜，苏连安一哭，他的心是跟着疼的，“你还年轻，在设计这个行业未来有无数种发展的可能，如果你需要，我也可以帮你得到更好的前途，总之不管你想要什么，我都会像过去那样支持你，给付你任何帮助。”
上官婕闭了闭眼，“你这样对我好是因为觉得愧疚还是心里有我的位置。”
“我的心里一直都有你的位置，但无关爱情。”他不是没有尝试过去爱她，甚至在想有没有爱情都无所谓，反正他的爱情也已经没了，但爱一个人和不爱一个人原来是一样不可控制的。
厉东呈继续道，“我不是那种在正邪两边摇摆不定的人，我的本质就不是一个好人，我不值得你爱。”
他提出想要结婚是不想要再放纵自己，想要找点什么来约束提醒自己，如果苏连安没有怀孕他会继续跟她结婚了，可现在已经继续不了。
无关爱情这四个字就像是一条精准无误的针插进她的心脏，残忍，他冷酷起来真的很残忍。
“那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爱她！”
厉东呈对上她的泪眼，皱起眉宇，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没有开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