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进了包厢,温暖匆忙扫了一眼里面的人,很好,陆忆寒不在,吊在嗓子眼的心一下子放回了肚子底去了。
一大帮人带着各自的莺莺燕燕,温暖大都见过,之前跟陆忆寒在一起的时候,参加过几次聚会,好歹混了个脸熟。
他们看见戴梦瑶拉着温暖进来,还以为是跟着陆忆寒来的,没成想是邵润轩,又看到江立枫冷着脸,都是有眼力劲儿的人,一下子就心知肚明,对着温暖那叫一个恭敬。
她有些不明白,照道理她跟陆忆寒分手那么久,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人也都应该清楚了,怎么一包厢的人都还是拿她当陆忆寒的女朋友看。
想来想去,归根结底还是江立枫那家伙惹的祸。
明明是冷言冷语的,却一口一个“嫂子”地叫着,活生生地想把人冻坏。
戴梦瑶这个吃里扒外的死女人,自从知道陆忆寒根本没劈腿之后,态度又是360度的大转变。温暖不想跟她计较,儿大不由娘,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
戴梦瑶拉着她在旁边坐下,嘟嘟囔囔地说道:“我刚刚给你打电话怎么就没接呢,我还想着找你一起来……”
温暖从大衣口袋里摸出手机,才发现已经没电了,在她面前晃了晃,“没电了。”
戴梦瑶敲了一下她的脑袋,凶巴巴地骂道:“就不能让我省点心,害得我老担心你回去又煮方便面了。”
温暖无语望天,刚好看到旁边的邵润轩也朝她看,轻轻地朝戴梦瑶的方向努努嘴,嘀咕道:“可真像我妈。”
邵润轩笑容和煦地看着她,拿公筷夹了牛肉放到她碗里,“吃方便面的确不好,以后还是少吃点。”
戴梦瑶一筷子的青菜夹过来,白了她一眼,说道:“废话,姐姐花了那么多的功夫调养你的身子,你少给姐姐糟蹋劳动成果,师兄你说是不是?”
邵润轩赞同地点点头,温暖求助无门,只好低头吃东西。
坐在对面的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美女一直盯着温暖看,温暖觉得奇怪,但也没说什么,只觉得眼熟,反正一屋子的人都盯着自己看,不差她一个。
正吃着,一个娇俏的声音终于忍不住响了起来,“温小姐,想必你就是陆总的女朋友了,我一直在想着该是一位怎样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呢,能让陆总这么一往情深……”
原本是女人之间的话题,在场的男士便作充耳不闻的模样,继续聊他们生意上的话题。
温暖听出了她的言下之意,抬头觑了她一眼,心里有些火大,这女人怎么就吃顿饭也要抽空挤兑人呢。
手上的筷子还是没停下来,盈盈地笑道:“真是抬举了,我也不知道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些话。”
那女人晃着酒杯的动作一滞,继而笑得花枝乱颤,“这还用说吗?这里有谁不知道陆忆寒为了温小姐一掷千金给影视公司做投资?”
温暖还没反应过来,江立枫啪的一下就撂了酒杯,脸色十分难看,那女的吓了一跳,估摸着是自己说漏嘴了,讪讪的闭了嘴。
投资?温暖傻了眼。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前阵子的确听说过公司的财政上出现了问题,还以为Camille的剧本拍摄要被搁浅,后来没两天就说解决了,同事们都还以为是谣言……
是这样吗?
戴梦瑶欲盖弥彰地夹了肉放在她碗里,“暖暖,你吃这个……”
温暖没搭理她,向邵润轩坐的位子望去,却发现他跟江立枫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了,心里忽然有了答案。
她站起身来,戴梦瑶看着她心不在焉的样子,不放心地拉过她的手,温暖没提防身后的服务员正端着一盆新的汤底进来,被戴梦瑶拉着一个趔趄,转身时肩膀就撞上了那热汤。
“啊……”
戴梦瑶和在场好几个女的都失声叫了出来,温暖后退了几步,隔着厚厚的大衣,只觉得后背又湿又烫的。汤水顺着袖子往下浇,温暖嫩生生的右手立马就红肿了起来。
盛着热汤的瓷盆掉在碎成好几块,服务员都吓傻了,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暖暖,把大衣脱了。”戴梦瑶一个激灵,连忙把温暖身上的大衣扒了下来,细细地查看她的伤势。
江立枫和邵润轩听到声音,一进包厢就看见这情形,脸都黑了。
“跟我去医院。“邵润轩脱下自己的大衣给温暖裹上,不由分说地牵着她要送医院。
温暖的右手烫得红彤彤的,后背倒是还好,粉色的打底衫湿了一些,到底没浸透大衣。看到邵润轩焦急的神色,忙摇着头说道:“没事啦,哪里那么弱,我回去擦点烫伤药就行了。”
闻讯而来的饭店经理惊慌失措地道歉,又是烫伤药又是医生地叫过来,戴梦瑶心疼得紧,眼眶都红了,拉着温暖的手浸在冰水里,冻得她直打哆嗦。
折腾了一会儿,戴梦瑶扶着温暖走出店门口,这才发现天已经全黑了。
一辆路虎在门口停了下来,车灯都没关,直直地打过来,照得人睁不开眼。
陆忆寒迫不及待地跳下来,跨着大步走过来,上身是白色衬衫外面再套着一个V领的银灰色毛衣,下身是白色休闲裤,依旧是玉树临风的样子,只是温暖瞅着那脸色比刚刚浸泡的冰水还冷。
“烫到哪里了?”他霸道地从戴梦瑶手里接过温暖,站在她面前,依旧是低沉的嗓音,带着些许不耐烦的暴躁。
温暖愣愣的,心里面五味杂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傻乎乎地抬起烫伤的手给他看。
触手一片冰凉,他就着灯光端详了一会,脸上的冷色愈来愈浓,温暖琢磨着这温度都可以下冰雹了,一时间发现手上的烧灼感似乎也没那么强烈了。
他抬起头剜了江立枫一眼,转过头来对着温暖又是不容置疑的语气,“去医院。”
温暖顺从地点头,任由他牵着,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邵润轩站在一旁,接过陆忆寒丢过来的大衣,又看到温暖难得露出委屈的神色,顿时百感交集。
原来不是不痛,只是不想对着自己委屈。
原来也不是不需要去医院,只是,不需要他陪着一起去。
等到他们上车开远了,江立枫拍着邵润轩的肩膀叹了一口气,难得正经地奉劝了一句,“邵总监,不是我说,你看他们两个这个样子,像是你挖得了的墙角吗?还是趁早醒悟吧,省得到时候血本无归。”
“不劳您费心了。”邵润轩望着远处的车子,应了一声,英俊的脸上在黯淡的灯光里覆上了哀伤的神色,看得戴梦瑶于心不忍,他重新穿上大衣,一步一步走远,挺拔的背影有说不出的萧索。
戴梦瑶蹙着眉头,伸手掐江立枫的胳膊,“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江立枫反手抱过她,懒洋洋地说道:“这难道不是实话?你看他们两个不是瞎折腾吗?明明都放不下,偏偏要搞得跟仇人一般老死不相往来,这又是何必,不过是苦了我这个打杂的,整天战战兢兢的跟什么似的。”
戴梦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倒是看得通透,温暖那丫头一根筋,哪里那么容易想得通?不过话说回来,这陆忆寒对温暖倒还算是真心,你看他刚刚那样,快要吃人了。”
江立枫哈哈地笑,扣着她的腰在她耳边低声地说:“小爷告诉你,还是趁早跟爷走,你这会子回去,他可真是要吃人了。”
戴梦瑶脸红了起来,敌不过他的无耻,只好把他的胳膊拧了个360度才堪堪放过他。
江立枫疼得呲牙咧嘴的同时郁闷地想,如果被某人知道那汤底是他叫进去的,估计会更疼吧。
一路无话。
包扎过的手有些不方便,温暖勉强把打底衫穿好,拉开布帘走出来,就听见给她检查的女医生跟陆忆寒说道:“陆先生,不要太担心,这小姑娘的后背只是轻微红肿,擦一些药膏就好,右手掌比较严重,现在包扎好,要记得来换药,不能沾水,不然以后会留疤。”
陆忆寒面无表情地点头,看到温暖走过来,便拿了手上的外套给她披上,又收拢了领口扣上牛角扣,动作自然又亲密。
那医生似乎与他是相熟的,多少有些惊讶,看到女孩子脸上浮现的尴尬神色,才笑眯眯地低头写病历。
那大大的黑色外套穿在她娇小的身材上多少有些不协调,衬得巴掌大的瓜子脸更小了一些,怎么就瘦成这个样子……
蓬松的梨花头弄成中分,露出光洁的额头,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剪的头发,那么长的头发,居然还舍得剪了,陆忆寒看得直皱眉,好像极不舒服的样子。
温暖低着头问医生:“医生,我可能不方便来换药,能不能拿些药回去自己包扎?”
医生还没接话,就听见陆忆寒不悦的声音:“你有什么事?”
“我后天的飞机,回家。”
他没了话。
医生笑着点点头,“也是可以的,我给你开一张单子,你去药房领药,手要用纱布包起来,不要感染了,记得后背要涂药膏。”
“好。”
车子停在了楼下,温暖想了想,还是诚恳地跟一路黑着脸的男人道了谢:“陆总,谢谢你送我回来。”
黑着脸的男人正在开车门,僵了一下,又明白过来,哼了一声,下了车,绕过来打开温暖这边的车门,恶声恶气的,“下来。”
温暖撇了撇嘴,还是乖乖地下了车,跟着他走进楼。保安室的大叔看见温暖,连忙向她招了招手,叫道:“温小姐。”
温暖停下脚步,“有什么事吗?”
保安大叔从保安室提着两大袋东西出来,说道:“这是刚刚一位先生放在这里的,说是你的东西。”
是放在邵润轩车上的两袋特产。
温暖暗自叹了气,跟保安大叔道了谢,刚想把特产接过手来,就被陆忆寒抢了先,“你的手都这样了还提这些东西?”
她火大,搞成这样又不是她自愿的,“还不是托江立枫的福。”
陆忆寒看着她撅着嘴站在面前,一脸的孩子气,恍惚中竟有种再世为人的感觉,曾几何时,她也是这样冲着自己乱发脾气,就像炸了毛的猫一样。
手在身侧蠢蠢欲动,若不是提了东西,他又是多想把这样的她搂入怀中,可一想起她倔强的拒绝,心里恨得只想抽自己一巴掌,脸色瞬间几变,转身进了电梯。
回到家,陆忆寒把东西放下,环顾了一下房子,两房一厅,毕竟是女孩子住的地方,倒还算整齐。
温暖把外套脱下来挂在衣架上,进了厨房,倒了一杯水,端出来递给他,“陆总,你随便坐坐。”
陆忆寒点点头,当真在客厅里坐下。
温暖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抽搐,走到洗手间,今天闹了一整天,脸上干巴巴的很不舒服。随手扯了毛巾扔进盥洗池,刚想拧干,却发现自己的右手还包着纱布,顿时颓了下来。
可真是倒霉透了。
还没回过神来,手臂就被另一只手拽着往后退了几步,熟悉的气场散发开来,温暖闭着眼都知道是谁。
就没见过谁到别人家了还这么理直气壮地进别人的洗手间的。
陆忆寒卷起袖子,用手试了水温,默默地加了点热水,把投在里面的毛巾拧了起来,抖开来放在手心转过身来。
温暖直觉只想逃开,偏偏脚像灌了铅一样移动不了半分。
他脸色稍霁,温热的手握着她的细长的后颈,把毛巾盖在她脸上轻轻地擦,手劲恰到好处地揉过她酸胀的眼皮和鼻端,毛巾柔软的触感让她几欲沉迷。
温暖伸手挡住他再次覆上来的手,轻到不能再轻的声音如同梦呓,“忆寒,你不要这样。”
黑眸深如潭水,有此起彼伏的情绪在其中翻腾,他背着光,整个人的影子罩在单薄的女子上方。
温暖避开他的眼,被他捏着下巴强硬地转过来,听他咬牙切齿一个字一个字地问道:“那—你—要—我—怎—么—做?”
温暖被迫与他对视,在沉默的对峙中眼里现出潋滟的波光,轻轻地闭了眼。
陆忆寒心头跟针扎了一样疼,扔了毛巾,揽过她的腰抵在墙上,俯下头狠狠地啃了上去。温暖措不及防,伤手隔在胸前被压得生疼,低低的呻吟从嘴角溢了出来,“唔……疼……”
他紧紧地箍着她的后颈,稍稍往后退从两人之间空出来的缝隙撤出她的手,又重新压了上去,粗暴地撬开她的牙关,炙热的唇舌长驱直入,反复贪婪地摩擦吮吸,仿佛错过今天就再也没有机会相拥一般,那么绝望。
熟稔的感觉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温暖晕乎乎的透不过气来,光脚踩在地板上有些软,手上怎么也使不上劲,想要推开他,却被他压制得更紧,两具身体贴合得几乎不留一点缝隙。
身后的瓷砖是冰凉刺骨,身上的人又是火一般的热,她挣不开,没了力气,清新的薄荷气息是这样的熟悉,从口腔里一直弥漫到四肢百骸,还有那颗急速跳动的心上。
他肆无忌惮地扫荡,发狠了惩罚她,温暖受不住,睁开眼看到他氤氲着暴戾的眉眼,心如刀割。
她开始回应他,把手圈在他的脖子上,眼眶里忍了许久的泪,终于掉了下来。
她骗不了自己,谁能告诉她为什么自己还是这样的想念他。
覆在身上的人终于停止了狂风暴雨般的掠夺,抵着额头怔怔地凝视着她,粗粝的指腹抚上她的脸,声音喑哑粗噶,“别哭。”
她却偎在他的怀里哭得更厉害了。
“我知道你不想陷入那些是非里面,不想跟我这样一个人在一起……我妈嫌弃你的家庭背景,你又何尝不是嫌弃我的家庭背景……可是,我不能选择我的出身,就像我不能选择不爱你一样……”
“暖暖,你不能不要我……我要多幸运,才能遇到你……你不能让我遇见你,又让我放手……”
陆忆寒,这个以雷厉风行的姿态叱咤整个Z市的英俊男子,在洗手间逼仄的空间里,断断续续地对着怀里哭得一塌糊涂的女子轻轻地诉说。
到底是谁放过谁,到底是谁不肯放过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