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暖融融地照着,很有质地的一个暖冬。我心情平静,这一天没有会发生什么的半点预兆,应该能够为2009年圆满地画上句号。
曾经怕了这一生,始终无法面对自己。还是对晚上的聚餐有一点担心,怕掌握不好分寸,让来年重蹈覆辙,让自己再陷入困顿疲惫中。不早不晚地到了,该说的说,该笑的笑,该沉默就沉默,一言一行都基本合乎规范。坐桌子时有人为喝酒做动员,我静如磐石,没有人为难我。
忘了是谁来敬酒问:“你平时都喝,为什么今天不喝?”
立即有男同事接上说:“她今天特殊情况。”
大家起哄:“你怎么会知道?”目光就充满了审问和色彩。
我想为男同事开脱或说点什么,终没说。
所长来敬酒说:“2009年在座的各位没有谁被贼吓吧?吓着也不要紧,关键是不要受惊(精)!”
我和大家一起哄笑,为没人逼着喝酒而满心欢喜。我把注意力投注在满锅麂子肉上,狼吞虎咽地吃着。管它呢,哪天裙子穿不上了再去思考塑身问题。
酒酣耳热之际,有人让女同事去敬酒。有人点到我,所长马上担保我不会喝,并举例说明。
我感到诧异:他为什么要偏袒我啊?有人抗议,所长一副誓死保护的样子让大家瞠目。
终于有人去敬酒了,我们松懈下来,拉拉杂杂地吹牛开玩笑。
所长突然转过身来看着我说:“你知道不?我一直在保护你!”
至少今天晚上他保护了我。我笑得有几分真诚地说:“知道!”
“你别敷衍我!”所长说着就跳到我身后,“我听出了你语气中的勉强!我真的一直在保护你。你说从我来后,你对我说了些什么?说得最漂亮的不过就是一句欢迎吗?我对你做了些什么你知道吗?”
我认定他喝醉了,胡言乱语而已。我让他坐下,说我说过的漂亮话可多了,可以一一点给他听。
他坚决地说:“不坐!从xx说过一句话后,我就一直在保护你!”
我一听头大了,这哪儿扯哪儿啊?怎么突然间就把已经埋藏在记忆深处的xx给牵扯进来了?心在一瞬间就波起云涌,提到xx,我不能听而不闻,所谓遗忘不过如此。
我装出不在意的样子问:“xx说了句什么?”
“我不说!”所长一副保密员的样子。
“他说了什么?”我讨好地站起来,笑得很迷人地问。
“他说你是一个很优秀的人,他走的时候交给我一个任务,叫我一定要保护好你,否则就唯我是问!”所长得意地笑着说。
我一下僵住了,笑容在脸上扭曲得极为难看。那些我认为已被时间淹没的点点滴滴,一刹那奔泻而出,以排山倒海的气势隐去了眼前的一切。
我放下筷子,茫然地看着眼前热火朝天的氛围,只想逃离。心的疼痛,在这最后一天,以一种钝刀切肉的方式撕裂我。为什么,每一个角落都有回忆?在我猝不及防的时候,总有一些言行举止蹦出来射伤我?依然只能谈笑风生,我无处可逃。
原本,我答应去看他的,曾计划过行程,想过约谁一起去;原本,我期待友谊地久天长,想以一种平等的身份互相关爱,彼此亮成一帧美丽的风景。
8月一个气候宜人的傍晚,一个熟人在餐桌上以幸灾乐祸的口气说出一件事,冰冻了以往的美好。我以一种失望的心境把过去锁入心底,决然不再触及。
坐在车上,我唠唠叨叨地说着陈年旧事。我不能停下来,不仅心痛得止不住,胃里也翻江倒海起来,仿佛要把刚刚吃进去的美味麂子肉倾吐出来。
我用双手抵住胸口,无力地靠在椅背上,想失声痛哭,更想跑到他跟前,真诚而深情地说:“xx,谢谢你过去的关照、爱护!更感谢你走了还牵挂我,让别人保护我!我愿意一如既往地关注你的行程,为你的勤勉鼓劲加油,为你的成功鼓掌喝彩!”
爱是肌体的发烧状态,偶尔经历,会增强免疫力,留下许多温馨和陶醉。人不能总处于高热之中,那样会烧掉青春、理想和意志。所以,2009年我选择冷若冰霜、心如止水,任尔东西南北风都纹丝不动。
原以为在这一天我可以画个句号,把这些经验推广运用于下一年。所长无意间说出的一句话,撕开了回忆的面纱,使那些无法尘封的往事活跃于阳光中,光阴一样咄咄逼人,让我找不到退路。2009年最后一天,我颤抖的手写下了一个分号,一不小心还滴落下几点省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