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堇看着南宫蕴,嘴角冷冷勾起,用着并不带有任何谢意语气说出了一句“道谢”的话。
“真是多谢南宫公子的帮助了,不然我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从画中出来呢,这十几年来可把我闷坏了,我可得……好好玩玩。”
阴冷的眼眸中利光一闪,那股怨恨之气迅速涌来,冲醒了周围惊呆着了的村民,然后个个惊慌地立即跪下,不敢有半点犹豫。被封印的神,如今从封印他的画中出来了!
公孙堇没有看他们,也没有任何表示,他盯着南宫蕴那张俊美的脸庞,黑眸中没有畏惧的情绪,那花瓣般美丽的嘴角还是那淡淡的微笑。
“你,为何不跪我?”
“我,为何要跪你?”南宫蕴突然觉得好笑,虽然他已经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也接受了这些奇异的现象,明白了也有一些奇幻高强的力量存在,但是,这些并不代表他比那些人弱!
听到这样的回答,公孙堇的脸上暗了一下,就在他刚说出一个“你”字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随即一个愤怒的声音响了起来,整个河岸都听得一清二楚。
“这是怎么回事?龚任,你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
乌雅睁大双眼,看着现场的一片狼藉,桌子掀翻倒地,椅子断裂了几张,水缸的碎片上还有着水滴落,帐篷歪歪倒倒,所有人都恐惧的围在一起颤抖着跪下。
她没有看向祭台那一边,自然也没有发现南宫蕴和公孙堇这两个红色的身影,她走到公孙任面前,一脸怒色大声质问。
公孙任看着她,没有开口,气得乌雅一掌将他拍飞。他没有反抗,重重地倒在地面,喉中一腥甜,一口血吐了出来,然后他无声的笑了起来,看着灰暗的天空,喃喃自语:“结束了,终于可以结束了。”
“巫君呢?”似乎是想起了南宫蕴这号人,她再次走到公孙任面前。她现在只能问公孙任了,因为其他村民像是被吓呆了,没有一个是真正有反应的,若不是他们因呼吸胸口起伏,真的还以为他们死了。
依旧没有回答,目光呆滞了几秒,公孙任木然的把头转向祭台那里。乌雅顺着他的方向看去,看到了那两个红色的身影,还没有完全反映过来,一个身影便向她走近。
越走越近,面貌越看越清,最后,在完全看清他的脸的时候,乌雅心中猛然一疼,然后慌乱的跪了下来,让公孙堇的眼神更加阴冷,嘴角冷冷勾起。
“乌雅拜见神,不知神今日显灵,所以来迟,望神恕罪!”没想到,没想到……没想到神真的会在巫女大婚的日子出现!
“哦?乌雅?”他带着嘲讽的语气重新念了一遍名字,然后,不着痕迹仔细打量着面前跪着的人的面容,眉梢,长睫,唇角……在看到她身上的艳红嫁衣,眼眸中立即染上几分薄怒,“你居然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成为了巫女!”
她楞了一下,心中就有了疑问:神在几百年前就规定,每一任的巫女都是由乌家的女系成员中当选的啊,而她父亲是家中老大,且是独女,成为巫女这是理所当然的啊。不知为何,在听到他的声音后,竟然有一种抬头与他对视的冲动。
“家父乃乌家长子,而乌雅又是独女,自然成为巫女,这些不正是神规定的么?”尽管有着冲动,可是她还是不敢轻易抬头与公孙堇对视,可是说出来的话却没有她所表现的那么恭敬,不知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
哼!公孙堇顿时觉得心中冒起的一阵大火,苍白的手不禁紧握成了拳,他怒极反笑,声音带着怒气,怒道:“看清楚点,我不是你们的那什么神!”也最讨厌,最痛恨神!
乌雅闻言,猛地将头抬起来,看着眼前高挺的男子,一脸不可思议,但还是没有完全从他惊人的话中走出来。怎么可能,他说他不是神,可是在她小的时候,几乎有什么节日的时候都会看到村民们去祭拜画中的他,而父母也告诉她:画中人便是神。
突然,眼前的光线暗了下来,一双眼眸就这么对上了她的双眼,她想把目光放到别处,却发现根本就移不开。那双眼眸带着情绪,有愤怒,有嘲笑,有怨恨,还有……哀伤。
呼吸猛然一窒,脑海深处浮起了几点光亮,乌雅看着那双眼眸,心脏如同被一双大手紧紧抓住,闷痛的透不过气,就在即将失去意识的那一刻,鼻尖飘来一阵花香,淡淡的清香,闻起来十分舒服。
“呵……那女人说的没错,转世后的你,一定会忘记前世的事情。”
“汐儿,你是真的忘记我了啊……那,我是不是该……亲手杀了你……”
空气传来一声苦笑,最后一个话音不断拉长……拉长……进入她的脑海中不断环绕,这声音的到来,就像是注入了鲜活的力量,原黯淡的几点光亮开始膨胀,变得非常刺眼,瞬间撑爆了整片脑海!
撑爆瞬间过后,乌雅尖叫一声,随即抱住就像是快要爆裂的头,无力的倒在地上。
所有的村民依旧呆滞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似乎已经麻木了,根本就没有感到惊讶与恐慌。南宫蕴及公孙任看着倒在地面上的乌雅,虽只是冷眼旁观,却也隐隐知道接下来发生的是什么了。
似乎是几个轮回般漫长,乌雅终于停止了抱住脑袋的痛苦翻腾,一脸茫然的起身坐在地面,嫁衣上已经粘上了不少泥土,脸色苍白如纸,发丝早已散乱。
“还是没想起吗?”
她很疲惫的样子,好像不记得刚刚所发生的事情。突然,她木然的视线中出现了一朵白色的木雕花,有着淡淡晶莹的色泽,如同有生命般的层层开放。
心又抽动了几下,许久,她伸出手接过公孙堇掌心呈现的那多白木雕花,指尖触碰到花瓣的刹那,她再次狠狠的怔住了,小嘴微张,双眸渐渐睁大,一些从未出现过却显得熟悉的记忆片段,缓慢流进之前被光亮撑得空白的脑海。
无数道光围绕着一个身影旋转,既熟悉又陌生,耳边响起了仿佛已经听了几百年却不变的声音——“你拿着这花的样子很好看,戴起来一定很美。”
眼泪轰然滑落,禁锢记忆的牢门就此被冲破。
“你,记起来了吗?”
“你,记起来了吗?”
公孙堇看着她眼神逐渐清亮起来,略微焦急的开口询问,丝毫没有察觉语气中包含的期待与忐忑不安。
听到他的声音,乌雅的表情木了一下,随即站了起来,不顾及形象的拍拍衣服上的泥土,然后对他轻松的灿烂一笑,“当然想起来啦,我要是再不想起来话,堇岂不是会很伤心?”
她想起来了!她想起来!在他看到她一如从前的笑脸,公孙堇只觉得心中激动无比,尽管如此,他还是努力使表面上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简汐看着公孙堇没有任何喜悦表情的脸庞,心中有些不快,她走上前想要像以前一样教训他的时候,脚下却突然一软,往地面摔去。显然是刚刚在恢复记忆的那段过程中,耗费了极大的体力。
就在准备与地面来个猛烈接触的时候,一双带着冰冷的双手扶住了她。
“哎呀,堇,你的手怎么这么冷啊,我记得以前不是这样的啊!”简汐顺势抓住了他的手,却被手上的温度惊住。
听到她这么一句话,公孙堇那被他抓住的手僵了一下,然后挣开,声音有些生硬的温和,“你真的恢复记忆了吗?”
“当然是真的啦,我骗你干什么。”
“真的?”他似笑非笑,双眼中看不出有什么情绪。
“真的。”
“既然是真的恢复记忆了,那你现在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背弃我们的誓言?为什么要因为神把我杀了!”他的声音陡然变得寒冷,愤怒质问的同时冰冷的左手掐住了简汐白净的颈脖。
这两百多年来,他一直在疑问,一直在怨恨,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她要那样子对他!她不是很爱他吗?她为了他放弃了巫女之位,为他熬过许多的苦……可是为什么最后才知道,她做这些竟然只是为了利用他!
“我死之后,你不是可以享福了么?为什么还要自杀?你以为你死了之后我就会原谅你吗!”咬牙切齿,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简汐困难的呼吸,眼眸无力的微闭着,并不打算辩解什么。恢复了所有的记忆,自然也知道公孙堇口中说的是什么事了……全是她的错,要是当年她不那么冲动,要是她肯认真思考一下,就不会造成现在的场景。呵……都是她的错……
看着她嘴角淡淡的笑容,公孙堇心中的怒火更盛!如果她肯解释,那么他也愿意听,难道她看不出来,他是需要一个解释的吗,就算是一个谎言也可以啊!要不是为了能够见到她一面,要不是为了能够得到她的解释……他又怎么会心甘情愿的让那个女人封印进画中十几年……
不过,她的样子及表情,算是默认吗?就算是,为什么不辩解?
“汐儿……两百年前是你杀了我,两百年后,就由我把你杀了吧……”话说出口,掐住她颈脖的左手开始遏制不住的颤抖,公孙堇的眼中泛起点点光泽,右手一翻,手心朝天,一把匕首随着一道光消散而出现,“这样,我们就扯平了。”
拿着匕首的手在空气中顿了许久,然后来到她胸前,又是犹豫了一下,接着刺了进去。
简汐闭上双眼,准备承受即将到来的疼痛,却不想“叮”的一声,胸前一道凉意滑过,张开眼便是一道刺眼的光线。
匕首被击到了远处,发出刺耳的坠地声,落影笙拿着一把不知道从哪儿要来的剑横挡在简汐的胸前,剑之前划过空气的力道拂起了简汐散乱的发丝,有一小束发不知为何就掉落在了落影笙的白纱轻裙上。
所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出怔住了,却在看到落影笙的脸庞时惊住了……原本以为那是一张冷漠坚定的脸,没想到居然是满脸泪痕。
这不能怪她,因为她在看到公孙堇的那一刻起,心就莫名其妙不停地痛,然后就拼命内疚,好像之前欠了他几百万两没还的一样,最后在看到他准备结束简汐的时候,一个冲动的跑来挡住了。
脸上的泪水自然是因为刚刚心痛而导致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