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桓帝也已经苍老了许多,看着他面上的细纹,我沉默不言。
景桓帝膝下只有一子一女,当年皇后诞下龙凤胎,景桓帝册立皇长子为皇太子,而这十多年来皇长子也在景桓帝的教育下成为翘楚。
只是,嫁入帝王家呀!
“臣女顽劣,还望陛下三思。”
太子妃的地位又岂是外人眼中那么光鲜?我只愿我的念月一生无忧,嫁入帝王家却注定……
“夫君,我没有意见。”
薛莲的回答让我有些诧异,可是看到那目光中的异样,我知道有些时候,我也并不是那么了解薛莲。
“若是太子也能像陛下这般,我又有什么好反对的?念月若是嫁入了平凡人家,也许尚不可避免的会面临着妯娌争端,倒不如这帝王家了。”
我想了想,薛莲说的未尝没有道理,看着从外面兴冲冲赶来的念月,我不由一笑,自己苦心教导,却从来没有成功。
念月,从骨子里像极了她的母亲。
“爹爹,什么事这么不高兴?”
及笄的女儿家没有半点稳重端庄模样,不过也好,将门虎女。
“念月,若是爹爹给你说门亲事,你……”
忽然间看到念月低下了头,小脸上有些羞红,我不由有些紧张,难道她竟是有了心上人不成?
可是念月虽是性子疯了些,可从来不是这般的呀!
“若是太子,我就愿意!”
撂下了这么一句话,念月跑着离开。只是我看着薛莲,却发现她竟也是一头雾水。
景桓帝呀,你到底是老谋深算,难怪当初会让念月去做公主伴读,原来竟是暗度陈仓了……
罢了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的事就让他们决定好了。
“娉溯她出生之时,天有异象,当时天赐神谕说楼兰兴也在她,败也在她,当时本王不信,可是今日才发觉,果真如此。”
看着倒在自己怀里的楼兰王,我有些害怕,害怕他真的死去,那么娉溯该是何等的伤心?
四周都是厮杀声,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场战事才会结束,只知道自己怀里的人却是越来越没有温度。
“当年,先帝让臣去攻打楼兰就是为了传说中的楼兰宝藏,只是臣并没有找到,后来先帝也就放弃了。”
我听了逻盛的话,这才确定了当时楼兰王并没有骗我,可是……
几年来我一直在打听娉溯的下落,可是却从来都没有结果,若是一个人想要躲藏,那么就算是你是帝王也鞭长莫及。
万水千山,你又能如何是好?
宫闱里很是破落,大概是因为没有那些生动的身影的缘故吧。朝臣们的奏章雪花般飞来,都是上书要我选秀的,怕是我这是承国的第一位君王吧?
只是我所不知道的是,后来承国的君王竟是有了不成规矩的规矩,承继了百年之久:凡是帝王,至多一后一妃。
朝廷里很是安稳,只是小七却还是不安分,那是最后的一颗毒牙,可能会释放出致命的毒液,让你堕入轮回,万世不劫。
我把自己的打算告诉了二哥,他的脸色里有淡淡的犹疑。
我明白了他的心思,即使记仇如他也放弃了当初的执念,也许这朝堂就是这般诡异的存在,明明你想要放弃一些东西去收获什么,可是到最后却是收货了最意想不到的东西。
也许是因为二哥见识惯了刑部里的残忍,所以才有这恻隐之心。
那天夜里,我一如既往宿在揽月阁,夜半却忽然惊醒!
梦到娉溯了,好久都不曾这般了。
梦里,娉溯似乎正在温汤里戏耍,背后是一片朦胧的痕迹……
忽然间想起来,似乎每次我都能看到她背上的图腾,若隐若现,可是却被自己尘封在记忆里。
“原来如此……”
看着描绘在宣纸上的地图,我忽然笑了起来。消失的楼兰国,是不是上天给与我的最丰厚的赏赐?
路舍忽然间跑了进来,看着发疯了一般大笑的我,脸上是一片紧张神色。
“陛下,陛下……”
看着从小伴我的路舍,我忽然间笑了起来,“朕偶感风寒,明日起卧病在床,由桓王监朝。”
解决了小七的事情,我和二哥起了争执,他执意要留小七一条性命,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我看着他如此倔强,只好答应了他。
毕竟,这将来坐江山的是他,而不是我,而且,我也要为自己积攒福泽,将来好寻找娉溯。
我的离去,知晓的不过寥寥几日,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洛城,翊炀帝早已经葬入了帝陵,而我只是孑然一身的龙宸宇峻罢了。
上次前往漠北,因为战事的缘故,我来去匆匆,从来没有驻足欣赏这漠北的风光。
就像是娉溯说的,漠北的大气,就算是洛城也无法比拟。
果真是这样的,九月的天气,已经很是冷冽了。
我看着篝火跳跃,似乎每跳起一个火焰,就能看到娉溯的音容笑貌。
夜色深沉,远处就是楼兰了,只是却没有了旧日城郭的模样,消失了最后的一点痕迹,楼兰……
醒来,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我看着忽然变化了的环境,心里有些震惊。栖息的那颗大树已经没了影子,身处在自己都不清楚的沙漠里,只有一棵棵胡杨树像干尸一样挺立。
熟悉的场景,我想起了那日自己画下来的地图,仔细对比果真是这样。
穿梭在胡杨树中,周围的环境一直在变化着,可是我的心却是前所未有的稳定,夹杂着激动,我似乎听到了嘈杂的声音。
抬头看去,那是消失了的楼兰国,城楼前站在那一身月白色的翩跹,正在向自己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