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窄的电梯里,简溪跟缪以衡都没有说话,他们都无法形容此时此刻的心情。
然而总不能让气氛就这么僵下去,万一对方真的误会了什么也说不定,纠结中,还是简溪先开了口,“真是没想到啊,居然会在这里遇到你跟薛瑾汐在一起。”
“我也没想到你跟那天来找迟翊宸谈谈的人居然还有联系。”缪以衡干笑着,丝毫没有意识到简溪已经给他投去刀片似的眼神。
他这是啥意思啊?是说她跟穆少恭在背着迟翊宸偷情是吗?
其实并没有,缪以衡只是有些不痛快,因为被迟翊宸警告了,所以他尽量避开跟她接触,也尽可能地不去想他,却没想到那个叫穆少恭的男人能够如此坦然。
他羡慕的,恰恰是他这辈子都不可能拥有的勇气。
如果他也能正视自己的感情,他就能在这种时候握住她的手,告诉她——他对她的感情有些奇怪。
连他自己都没办法说清楚那种心情。
紧张而让心悸,他的呼吸渐渐变得局促,不安地攥紧拳头,明面上仍然故作镇定。
毕竟是误会,总要跟对方做解释,缪以衡能告诉她他会跟薛瑾汐见面只是因为在工作上有合作,本来约好了在餐厅见面,结果薛瑾汐却在这时候病了。
他不得不亲自来这里找她。
缪以衡的态度很坦荡,他并没有撒谎,但简溪却没办法解释,她总不能告诉他,她跟迟安澈的那些事,那样就意味着迟翊宸也会知道。
迟安澈现在还只能是个秘密。
无奈之下,她只能含糊地告诉他她只是来找穆少恭喝茶聊天,并没有太特殊的关系,让他不要误会。
问题是怎么可能不误会嘛?
气氛越来越尴尬,缪以衡动作僵硬地将手伸进口袋中,一边吸了吸鼻子,四处张望,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把话接下去。
可恶,他平时是怎么调戏妹纸的他竟然全都忘了。
果然简溪这个女汉子就是他的死穴,他还没有如此紧张过。
比起他,简溪也好不到哪里去,为了不让他多想,她赶紧岔开话题,“没想到你现在这么认真啦,明明以前你只会干脆地放弃。”
她指的以前其实也是她从八卦报纸上看到的。
谁知缪以衡却莫名其妙地红了脸,他抬起手装作若无其事地刮了刮鼻子,故作镇定地回应,“是吗?可能是因为最近继承人大选到了吧。”
没想到她会用这么亲昵的语气说话,他根本没想好对策,只能措手不及。
他这是在高兴什么啊?
不过不可否认,他确实比以前要认真,因为他也想争取一下,就算心里很清楚有可能没有结果,可是为了那个人,他还是想奋力一搏。
“继承人大选?”简溪还没反应过来,脑海里闪过今早在办公室用手机刷到的新闻。
她才恍然大悟,原来京城四大家族都已经约好了继承人公布时期,豪门水深,她还真是不懂他们城里人怎么这么会玩了。
那么薛家不是也要进行财产继承人公布了吗!
缪以衡刚点头,还没来得及开口解释,电梯就到了底层,电梯门向两边敞开,凉风灌进来,将电梯里憋闷的空气驱散。
他们不是朋友,没有理由再约个地方接着聊,何况简溪也不想让迟翊宸分心去担心她有没有在外面沾花惹草,他现在最应该担心他自己。
所以门一开,就意味着她跟缪以衡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联系又要断了,她要先走一步,而他还要到B1停车场——他的车还停在那儿。
“再见。”她转过头挥挥手,便快步走出去。
缪以衡也只能苦笑着摆手,难得认真地说道,“再见。”
电梯门渐渐合上,简溪一直站在门外,她的身影越来越小,缪以衡不得不收回目光。
还真是悲哀,他的感情都没有开始,就要结束。
果然千不该万不该就不要跟有夫之妇来往。
苦笑着,他低着头,耳边突然传来一阵细碎的声响,抬头一看,原来是简溪将快要合上的电梯门撑开了,他赶紧按下按键,让电梯门保持敞开的状态。
“怎么了?”他还有些发愣。
只见简溪露出戏谑的笑容,突然伸手碰触他的左耳——他的左耳戴着黑色耳钉,这是他从初中到现在的习惯,就因为这爱好,导致所有人都以为他是个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弟。
他要的也是别人这种印象。
至于为什么不戴右耳,那纯粹只是他觉得两边都戴上耳钉未免太像娘炮,又不是非主流少年。
温热的指尖抚上微凉的耳朵,触感很微妙,缪以衡马上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他不确定他的脸是不是红了,他只觉得他的脸还有身体的热度都在不断升高。
还以为简溪有重要的话要说,没想到她却笑着告诉他,“既然正经工作了,那就不要给别人你还在玩闹的印象,何况大老爷们戴什么耳钉啊,找个机会摘下来吧,放心吧,那样你还是很帅。”
“不过还是比迟翊宸差点。”简溪毫不掩饰对她家那位的掩护程度,唬得缪以衡一愣一愣的。
说罢,她转身冲出电梯,迅速地消失在他面前。
而缪以衡还愣愣地看着她离去的方向,直到电梯门彻底关闭。
他的脸烫得厉害,他不得不抬起手捂住脸降温。
就为了这么个无聊的理由折回来,她也真是幼稚。
可是心里头的这股悸动是怎么回事?
缪以衡是怎么想她的,简溪并不清楚,她只是突然想起这事来,不说又觉得不舒服,便干脆这么做了,谁让她是强迫症患者呢?
不过她也要感谢他给她提供了一个重要的信息——继承人公布。
胜券在握的人从来不需要担心,但是那些地位摇摇欲坠的人可就不一定了,他们大概要天天彻夜未眠,不停地想,如何除掉最有希望的那个人。
如此说来,迟翊宸是不是就有危险了呢?
如同简溪所想,她一回到车内,司机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对她说,“还好您来了,我差点就要打电话给迟总了,想必他一定会很担心吧。”
“行了,开你的车吧。”看着他那张牲畜无害的笑脸,简溪突然怀疑迟翊宸派来的这个司机该不会跟他一样是腹黑型的吧?
虽然极度怀疑司机是存了心想要整她,但毕竟无冤无仇,只要他没有告诉迟翊宸就行了,省得她不好解释。
不管解释什么,他都不会相信,她有这个信心保证。
从西郊一路开到西郊,司机一路驱车驰骋,简溪将车窗摇下来,任由徐徐凉风吹在她脸上,吹散她的发丝,她忍不住眯了眼睛,往后一靠。
她有预感,接下来两周内她跟迟翊宸一定不会好过,谁让他们莫名其妙地就成为了众矢之的。
下车时,迟翊宸已经等在门口,他背靠大理石墙壁,跟唐琪珊的动作一模一样,但是感觉完全不同,简溪愣愣地看着,只觉得脸红心跳。
“哎哟,今天怎么有空在门口迎接我?你不需要工作吗?公布继承人的时候只剩两个星期,你还是多顾及你的工作吧。”简溪边走边说,尽管她极力掩饰,还是掩不住嘴角的笑意。
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但他能够来迎接她,她还是很高兴。
看来她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也省了迟翊宸花时间跟她解释,其实他在两个月前就听迟瑾年说了,说是约好四个家族同时公布。
说是薛岳鹏年纪也差不多到了垂暮,万一在写遗嘱之前就出了事,很容易引起整个家族的恐慌。
所以他们干脆就先公布,也省得有人想要篡改。
只要等他们这些老一辈的一家之主去世,继承人就顺位继承他们的大部分财产,剩余的财产分配给余下子弟,遗嘱具有法律效力,谁都不能违背。
作为长这么大只在电视剧里看过这种场面的简溪听得是一头雾水,不过对她来说,只要迟翊宸觉得好,她就没什么所谓。
拉住他的手,她笑着注视着他,“我们先进去吧,肚子好饿。”
撒娇的模样跟以前一模一样,她算是承认了薛笙儿这个身份的存在。
从大门进去,穿过院子,往里头走去,简溪停在玄关换鞋,撑着墙壁,一边还在跟迟翊宸说话。
“话说你今天早上为什么问我迟青峰的事情?”他突然问起这事,她旋即肩膀一僵,不知道该回答什么,总不能说她是为了迟安澈的事才问。
不过最终,她还是找了个的理由来应付他,“还不是为了这件事,我担心你会有什么危险,毕竟迟青峰那么妒忌你,说不定会对你做什么事。”
“那又怎么样?”他没再深究,而是无奈地摇了摇头,轻笑。
与其担心他,还不如担心自己吧。
毕竟像迟青峰这种小人,一般都不敢对中心人物直接下手,而是找他的弱点。
而偏偏简溪就是他最大的弱点。
所以他才会这么紧张。
“好了赶紧去吃饭吧,难得你这么早回来,我不想光杵在这儿聊天。”简溪催促着,两团红晕不自觉地浮上她的脸颊。
迟翊宸握住她温热的手心,笑得邪魅。
“知道了,真是好孩子。”
她的不坦率有时让他很无奈,但偶尔让他悸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