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走的时候要多潇洒有多潇洒,但实际上,简溪还是迷了路,最后不得不请求在食厅外站着的佣人领她到厨房。
刚走到厨房门前,佣人转身离开之后,简溪刚要迈开步伐,谁知道里面就传来了一阵欢声笑语,想来应该是佣人聚在一起聊八卦。
她这个时候突然走进去会不会吓到她们?
然而简溪没有走进去,纯粹是因为他们的谈话内容。
“欸,你有没有看到夫人那副憔悴的模样?简直就跟鬼差不多了,让她以前这么欺负我们,这次也给她点颜色看看。”
“你别说得好像那是为了你准备似的,老先生是为了小姐才这么做的,不过我们也挺累的,这么多天都用冷水泼醒她,害得我每天都要帮她换床单。”
话音刚落,就立马有另一个人附和,“就是就是,你以为每天扇她十巴掌,我的手就不会疼啊,偏偏她的脸怎么也不会肿。”
多可怕的对话,她们却说得云淡风轻,甚至是当作笑话。
可见薛夫人平时对她们有多差,才能让她们积压了这么多怨恨,简溪不是圣母,就算听到薛夫人受到如此待遇,她也不会因此而产生怜悯之心。
当然她也不打算幸灾乐祸,她不想成为像薛夫人那种没下限的人。
她有她的意识,不为任何人所掌握,也不会为了任何人改变。这就是她,倔强也好,固执也罢,她的性格与其说是后天形成,还不如说是与生俱来。
简溪没有耐心等那群长舌妇说完,就直接迈开步伐走了进去。
她的出现着实吓了佣人一跳,她们各个脸色苍白,生怕受到简溪的责罚,“大小姐,我们可以解释的,这并不是我们想要做的。”
“你们在说什么?我只不过是想来拿一杯牛奶罢了。”简溪装傻到底,她扬起红唇,露出温柔而又不失端庄的笑容,一点都不辜负“大小姐”这个称号。
原本还以为简溪会是那种粗鲁野蛮的人,没想到居然如此善解人意,佣人顿时红了脸,也笑着回应,手忙脚乱地去冰箱拿牛奶给她。
接过佣人递过来的牛奶,简溪转身走出厨房,她脸上的微笑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冷漠,墨黑的瞳孔中,将阴郁跟狠毒藏起来。
她这么做并不是为了让佣人能有台阶下,纯粹是她不想躺这趟浑水罢了。
没办法苟同,那她还不如装傻,就随便他们怎么折腾,只要在薛夫人崩溃之前,让她吐出一切她所知道的,之后她是死是活,都跟她无关了。
估计薛柒跟薛岳鹏也是这么想的,不然怎么会留她这么久呢。
穿过客厅,再次推开食厅的门,简溪一下子就吸引了他们所有人的注意力,然而她的视线只停留在迟翊宸身上,他轻启薄唇,“怎么去了这么久?”
“没什么,跟佣人聊了一会儿天。”简溪说着,在他的旁边坐下,跟个没事人似的打开牛奶,自顾自地解决她的盘中餐。
而薛柒跟薛岳鹏也放心下来,重又露出和蔼的笑容,主动搭话。
唯有迟翊宸一个人能看得出来,简溪一定是听到了什么,不然她的手怎么会如此冰凉--她一坐下来,他就握住她的手。
不作声,他知道她的想法,现在对面坐着的这两个人根本不是朋友,而是敌人。
薛家这地方跟迟家差不到哪里去,全都是一群豺狼虎豹聚集于此。
他才不会让简溪回来这种地方受罪,他们能够给她的,他也一样能给她。
一顿饭吃得有些尴尬,时不时就会冷场一次,但好歹也算是和和气气地过去了,哪怕这种和气只不过是表面现象也能被人忽略。
至始至终,薛柒跟薛老爷子对她的过去都一字不提,说的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话。
她才不在乎,反正她迟早会知道真相,难道他们都没听过一句真理吗?纸是包不住火的。
晚餐结束之后,薛老又想留他们下来住宿,这次简溪并不随和,她毫不客气地拒绝他,“我不习惯住在不熟的人家里,等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薛岳鹏也不好说什么,点头答应,依依不舍地看着她跟着迟翊宸的脚步越走越远,直至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后,他才收回眼神。
身后站着的薛柒拍了拍他父亲的肩膀,颇有感慨,“爸,慢慢来吧,这种事不是一时之间就能让人接受的,毕竟她现在也已经是大人了。”
薛老爷子也知道,但他就是没办法忍住,这都已经多少年了,他每天盼着能有一个长孙,好不容易终于等到笙儿回来,她却把他们当作陌生人。
他的痛苦不是谁都能够了解的!
转身,薛岳鹏颤悠悠地往客厅的沙发上走,一边头也不回地怒骂,“你最好给我盯紧点,把那贱女人给我逼出来,不管是用什么手段都好,我必须知道她对笙儿做了什么!”
他说话的腔调不带一丝感情波澜,冷到极点,如同来自炼狱的声音,欲将人拖入堕落的地狱之中。
薛柒抬手整理领子,同样面无表情,“正好,我也正有此意。”
薛家在计划什么,都跟简溪无关,她现在已经在赶回家的途中--头枕在迟翊宸的大腿上,她除了痴痴的笑以外,还毫不客气地楷了一把迟翊宸的油。
啧啧啧,这长腿,够她玩一辈子了。
因为简溪说她又累又困,还很难过,迟翊宸才决定给她这种福利,没想到这女人真是一点节操都没有,躺着都不老实,对他上下其手,就差没摸到大腿根部。
拜托,他可是正常男人,被心爱的人触碰也会有感觉的好吗?
偏偏现在是在车上,司机还在前面开车,就算他可以当作没看到,他可没有不知羞耻到这种地步。
所以最后的办法还是直接将某女不安分的手拉开,他皱着眉头,看上去很是不悦,“如果你觉得不困了,那就赶紧给我起来。”
这话对简溪来说无疑就是下了逐客令,她赶紧将咸猪手收回来,终于安分下来,乖乖地枕在他的头上,嘀咕着,“今天薛夫人那样可真是吓死人啊,我还以为看到鬼了。”
记得前不久看到她,她还是一副贵妇样儿,现在活脱脱就成了亡命魂。
不过这都跟她无关了,反正又不是她害她变成这样的,想必那女人也一定不会放过她吧,那她根本也什么都不用做,就会得到报复了。
“不必管她,反正我是不会让她再伤害你了。”迟翊宸的意见跟她是差不多的,他也知道她在想什么。
简溪点头,闭上眼睛准备入眠,却不想迟翊宸会把话接下去,当然内容跟薛夫人一点关系都没有,“话说你前几天让我跟你一起去一个地方,那地方到底是哪里?”
他淡定的语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愧疚,他可没忘记那个时候果断拒绝她时,简溪脸上一闪而过的失望,那足以让他记住一辈子。
如果他能控制情绪的话,或许她就不会露出那种表情了。
真是对不起啊。
话音刚落,简溪的肩膀明显僵了一下,错愕在她脸上一闪而过,她的眼神闪躲着,装作若无其事地四周张望,然而就是这样,才更加可疑。
“只是商城而已啦,没什么大不了的,下次我们可以再去一次嘛。”装作莫不在乎,她扯着大嗓门,发出几声不自然的干笑,想着就这么蒙混过去。
她并不想让迟翊宸为了这件事情而愧疚,那个时候他的心情也不好,会觉得她烦人也是正常的,所以她并不怪罪他。
虽然不可否认,她当时确实是期待着他也能陪她一起去。
不然她一定会有想要陪着母亲长眠于地下的想法。
还好那个时候有穆少恭在,才将她不清醒中拉回现实。
迟翊宸知道她在撒谎,但他并没有拆穿,不是想让自己从愧疚中逃脱,而是他总觉得,如果逼问,她可能会更加伤心。
做不到陪她,那就不要再去揭她的伤疤,给她造成二次伤害。
从西郊回到东郊,简溪就跟换了个人似的,毫不掩饰地哈哈大笑,一下车,就跟疯了似的冲进庭院中,把迟翊宸远远地甩在大门口。
无奈地看着她跃动的背影,耳畔响彻着她朗朗的笑声,迟翊宸也忍不住为她所感染,不苟言笑的脸也不自觉地浮现出一丝笑意。
“真是拿你没办法。”
话音刚落,他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悠扬的小提琴曲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拿出手机,来电显示是“穆少恭”--一个他并不欢迎的男人。
皱着眉头接通电话,迟翊宸抢先一步说话,“我可没忘了你还欠我的人情,之前忙忘了,这几天我正好有时间,你什么时候跟我见一面?”
他指的是为他恢复记忆的事情。
就算没办法恢复,好歹也让他知道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想要更了解简溪一点,一直到完全将她掌控在手中为止。
他真的是没救了。
然而穆少恭却不是为了这事,比起这件事,他有更重要的话要说。
“你知不知道前几天就是简溪生身母亲的忌日?”
他怎么可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