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简溪已经明确表示态度,但司机还是没有停车,怎么说他都是迟翊宸的手下,有什么事肯定是听他的指令,就算不听,就窗外这种天气,他都不能让她下车。
别忘了简溪才流产一个月左右,这个时候淋雨伤害的只是她的身体。
迟翊宸大概就是意识到这点,才会心软,让司机把车停下来,但他还是管不住自己的脾气,非得要把简溪逼到崩溃,他才会停歇下来。
就连司机都能意识到的问题,他却没办法察觉。
简溪没办法下车,就发了狠地将脑袋往车门上钻,整个人都蜷成一团,恨不能在他面前消失,她的窘迫跟难堪让她痛苦不堪。
特别还是在他的面前,她更受不了这样狼狈的自己。
迟翊宸拉住了她的手,生拉硬拽地将她从那边拽到他的怀里,然后紧紧圈住她。
“别闹了,我并没有要赶你下车的意思,你不要误会了,就给我乖乖地待在这里吧。”
他不知道这时候说什么才是正确的,他知道他已经说错话了,其实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那样,明知道她的自尊心很强。
但他就是想要激怒她,却又心存愧疚。
简溪一开始不停地挣扎,但在意识到就算挣扎也没什么卵用的时候,她也就慢慢松懈下来,最后干脆瘫软在他怀里,她不停地喘气,胸口重重地起伏着。
“既然知道我会生气,那你为什么还要说这种话,有意思吗?”她呢喃着,声音如同蚊蝇般细小,不像是在质问他,倒像是在埋怨。
不过这都不重要,反正都是怪他就对了。
迟翊宸不作声,既不否认也不承认,他这人性格确实是闷。
就这样保持着奇怪的姿势一直到下车,他们都没有再说一句话,简溪也慢慢倦了,干脆靠在他的胸口上,隔着衣服感受着他温热的体温将自己重重包围。
然而即便如此,她还是觉得冷,彻骨地冷。
大概这就是大晚上的在雨中淋雨的惩罚--让她再一次地感觉到了他们之间的隔阂,光是拥抱已经不能给她任何安慰。
她甚至觉得这是一种折磨,因为她的胸口好闷。
一股苦涩的冷意涌上心头,让她忍不住皱了眉头,伴随着“啪嗒”作响的清脆雨点声,她慢慢地进入梦乡中……
但是又怎么可能会睡得安稳呢?
一到别墅,迟翊宸就将她从车上抱下来,他走得很快,帮忙撑伞的司机甚至赶不上他的脚步,最后就连他自己都被淋湿。
但这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因为一早就跟佣人说了他会加班,所以梅姨就只吩咐了一个值班的佣人负责帮他开门,当看到蜷在他怀里的简溪时,佣人也着实吓了一跳,定定地站在原地。
“还愣在这里做什么?去给我放热水,还有我需要一条干毛巾。”迟翊宸的声音很冷,精致脸庞也是毫无血色,浑身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意,让人不敢违抗他的命令。
佣人一退下,迟翊宸就抱着简溪上了楼,回房间。
简溪醒了,事实上她也没睡得多安稳,只是眷恋在他怀里的温暖,所以才装傻充愣罢了。
但她很清楚,不属于自己的温暖就算自己再怎么努力争取甚至是占有,都不会成为自己的所有物。
所以她睁开双眼,态度强硬地将他推开,挣扎着从他的怀里下来,他们僵持在房间门口,迟翊宸瞪着她的凶狠眼神几乎就要火化。
她浑身都在颤抖,轻启的薄唇也泛白,更别说脸色更是苍白如纸。
“为什么要送我回这里?我要回我自己的公寓。”简溪说着,又顿了一下,语气软了下来,透着几分无奈,“算了,是我自己不好,竟然还抱有什么期待,对不起打扰你了,我走了。”
叹了口气之后,她绕过他就要往回走。
可是迟翊宸怎么可能会轻易地就让她离开--他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她强行拽回身边来,并直接将她塞进房间里,他也跟着进去,把门关上。
浴室里传来的细碎的流水声戛然而止,佣人面带惶恐地从浴室里走出来,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们,“洗澡水就快满了,如果没什么事,我可以下去了吗?”
迟翊宸看都不看佣人一眼,抓着简溪的肩膀,将她带到一边,腾出一条道给佣人走出去。
房门一打开,简溪还想试着挣扎着走出去,无奈他的力气实在太重,她根本就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房门被带上。
更可恨的是,他居然还雪上加霜,伸手给房门上了锁,这下她是别想从这里逃出去了。
挣扎不得,简溪只好松开手,气得咬牙切齿,涨红了脸质问他,“你这是在做什么?不是说好了要各自冷静吗?这才没多长时间,你又这样了。”
所以她才会说他的温柔都是假象,其实他还是一点都不减他的霸道跟蛮横不讲理。
她气得快要哭出来,被淋湿的发丝湿湿重重地贴在头皮上还有脸上,寒气侵蚀她的身体,她开始头疼,但并不严重。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淋场雨罢了。
她就不信了,像她身体素质这么好身手又这么了得的人会因为淋雨就感冒!
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在无形之中又给自己立了个flag,简溪鼓着腮帮子,气得快要炸掉。
她生气,迟翊宸也是,而且比她还要生气。
他冷笑一声,深邃的眼眸中充斥着不屑跟轻蔑,对她气愤的抗议嗤之以鼻,“当初也是你说觉得累了吧,现在上了车的人也是你吧,都到了这种时候了,你还是没意识到你的矛盾吗?”
“别忘了,把我的心伤透了的人是你,而我什么都没做。”他再做补充,嘴角拉了下来,冷意一览无遗。
简溪顿时僵住,身体的热度迅速冷了下来。
所有的气愤还有不满都在那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只觉得可笑,当然是觉得自己可笑。
他说得没错,的确是她自己的错,明明摆出一副不需要他的高傲姿态,却又在这种时候迫切地需要他的帮助,她就像个精神病一样自我拉扯。
只能苦笑,除此之外她不知道还能回应他什么,谁让她理亏,无言以对。
既然都到了这种时候了,她已经无力去改变什么,反正在他的心里,她大概也成了一个厚脸皮的女人,不,更应该说是不要脸。
后悔吗?
对,她后悔了,当初为什么要说那种话?她到现在都想不明白,那时候只觉得压抑,加上孩子刚离开不久,她的神经紧绷到了极点,随便一点火花,就能将她点燃。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她说的并没有错,迟翊宸确实在压抑自己,她害怕他终有一天会受不了她。
可是现在转念一想,她又突然有些不明白自己。
其实她没有必要在意这么多,只要能在他的身边多待一天就是一天,她已经没办法没有他。
没有他的日子也可以正常地活着,但行尸走肉的生活也没有太大的意义。
沉默半响,气氛已经僵到了极点,迟翊宸松开她的肩膀,转而抚住额头,将贴在额头上的头发拨到脑后,他又想起那天她被送进手术室时无助的神情。
一想起来,他的心就会刺痛。
“你知不知道你快把我搞疯了,我第一次看不透你是怎么想的,到底是喜欢我,还是厌倦了?还是说你不想让我对你这么好,你希望的到底是什么?告诉我好吗?”
他第一次恳求,却是无奈的语气,再一次将简溪逼到窘境。
她还是没忍住,呜咽出声,眼泪旋即啪嗒落下,滚烫的眼泪滑落脸颊,存在感强烈。
能说吗?她的不安跟恐惧,能够抱怨吗?希望他能真的放下过去的一切,跟她重新开始,她也能像其他人一样变得自私自利,不择手段也要跟他在一起。
哪怕不考虑他的感受也可以吗?
她想要问的事情还有很多,但独独缺了勇气,她实在没有勇气去告诉他--她已经后悔了,能不能让她回到他的身边呢?一直到他厌烦她为止,都让她待在他的身边。
还有最重要的,她害怕被抛弃,也害怕到最后还是无家可归。
这能成为她后悔的理由吗?
简溪哭得抽抽搭搭的,根本就说不了话,而他就是着急,也只能无奈地等她哭完,还得一边为她擦掉眼泪。
本来当初分开的时候就不是因为感情淡了,所以现在他也没有掩饰。
但若真想让他像以前那样在乎她,她是不是应该表现得更有诚意一些呢?
就让他知道她的真实想法。
这种想法不过分吧?
即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简溪还是在抽噎中,一字一顿地把心里头的话告诉他,也许只有在这种时候,她才会有莫名其妙的勇气。
“对不起,过去那么伤害你,真的很对不起,你知道我是个做了很多错事的小孩,就算以后说不定也长不大,能不能就原谅我这一次呢?我以后不会再强求什么了,只要能够在你的身边就好。”
大概是因为哭泣,她的声音有些沙哑,三言两语耗尽了她所有的勇气。
也许他没办法感动,但这已经是她的所有。
本来他的爱就是奢侈品,她能够拥有就该知足。
还奢求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