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心中一沉,跌坐在座位上,满脸惊惧。
管家连忙上前问:“丞相,你说是不是皇上派的人?据说昨天,二皇子就去觐见了,定然是皇上怒了,让人直接将公子抓去了。”
王丞相心中一片烦乱,说不出话来。所谓关心则乱,基本的分析能力都缺乏了。过了好一会,他才呐呐道:“皇上若是要拿人,直接派人来拿不就是了,何必要派大内高手偷偷的抓?”
管家思索片刻猜测道:“也许是皇上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所以将公子抓去拷问……”
闻听此话,王丞相坐不住了,站起身来道:“不行,老夫要去找太子殿下,不管是皇上派人抓了高仁,还是其他什么,老夫都势必要找太子殿下商量一二。毕竟高仁做的这些事也是为了太子殿下。”
他越说越是激动,竟然立刻就派人准备了轿子,朝着太子殿下的私宅而去。
到了私宅,他生怕被人看出是自己的轿子在门外,引起人的怀疑,特意嘱咐轿子先回去。
向管家禀告了,他在屋中等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太子夏夜清果然急匆匆的来了。
王丞相一见他,立刻就跪下了,吓得夏夜清一惊,忙上前将他扶起:“丞相是有何事,这么着急要见本太子?”
当下,王丞相立刻一五一十地将王高仁指使人放火的事情说了,夏夜清听了,嗔目结舌,不知说什么好。
王丞相上前两步,拉住太子的衣袖,求道:“太子殿下,高仁办此事也是为了对付二皇子,好给太子殿下扫清道路啊!”
夏夜清脸露难色,没有说话。他不是不知轻重的人,此事,他不能掺和,一旦掺和进去,便是有嘴也说不清楚了。
王丞相见太子不语,立刻着急起来,“噗通”一声又跪下了。“太子殿下,就算您不看老夫的面子,也看一下太子妃的面子吧。飞娟就这么一个弟弟,老夫就这么一个儿子,万万不能断了后啊!”
夏夜清见他言辞诚恳,想起他往日的诸多支持来,便有些心软,不由道:“只是此事,本宫又能如何帮你呢?”
“太子殿下只需去向皇上求个情,就说高仁只是不懂事想要让那宫女在林子内点香对着先祖皇帝长眠之地,祈求夏月国风调雨顺,谁知却引起了大火。皇上对太子殿下甚是看重,定然会格外开恩的。”
夏夜清没有答话,这个理由太过牵强,还不如直接求情的好。
王丞相见夏夜清眼光闪烁,知道他是有些心软了,连忙又道:“太子殿下若是能保住高仁的小命,老夫这辈子赴汤蹈火都在所不辞。等到太子殿下登基为帝,老夫自然会凭尽全力辅佐太子殿下的!”
王丞相说完此话,夏夜清便是脸色一沉,道:“丞相万不可如此说,现如今皇上身体康健,如何可以说登基之词!”
他的话音刚落,便忽听“砰”的一声响,私宅的管家竟然摔跌进了大堂内。紧接着,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明黄的龙袍只有皇帝一人可以拥有。
王丞相和太子夏夜清见到皇帝竟然亲自到来,顿时怔愣住了,脸色变得煞白。
二人连忙行礼,大气不敢出一声。
皇帝坐在主位,冷冽的目光在两人的脸上淡淡一扫,威严道:“怎的丞相有事不直接进宫去拜见太子,而是差人将太子约在这隐秘的之处商谈?”
王丞相不敢回答,生怕稍有不甚,就会让自己的儿子人头落地。
夏夜清跪倒在地解释道:“父皇,是因为王丞相的独子,王高仁的事情。”
他想的是,既然迟早要向皇帝求情,不如干脆现在就老实说了。
但是他想得太过简单了,皇帝怎么可能与他一般的想法?
皇帝闻言冷哼一声道:“王高仁放火烧我皇陵,难道太子至今还要偏袒于他?”
夏夜清连忙道:“父皇,不是儿臣偏袒他,儿臣只是看在他是太子妃的胞弟,王丞相的独子份上,想要让父皇格外开恩一次……”
“哼!我看,此事若不是与你有关,你大概也没那闲心去帮王高仁求情吧!”皇帝怒道,“王高仁一个毫无功名的小子,如何有那么大的胆子,敢指使人去皇陵放火!他放了火,对他自己又有什么好处?”
听皇帝如此一说,夏夜凌的心里便是一沉,隐约觉得今天要不妙。
只听皇帝恨铁不成钢地又说:“太子啊太子,你好糊涂啊!二皇子虽然与你不是同母所出,但毕竟是你的胞弟,你怎可为了构陷他,而让人去烧皇陵!皇陵可是历朝先祖长眠的地方啊!”
夏夜清一愣,连忙道:“父皇,不是儿臣啊,儿臣没有指使——”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皇帝打断了:“你就不用狡辩了,朕本来还不相信,现如今亲眼所见还有什么可以抵赖!”
他说完这些转头看向王丞相,满眼的冷冽目光:“至于你,看在你多年来为朕辛劳处理国事,任劳任怨的份上,朕可以格外开恩,给你留个根。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的独子必须发配边疆,永世不得回夏都来!”
王丞相闻言“通通”的磕起头来,一边磕一边谢恩。
皇帝一拂袖,冷声道:“你辅佐朕处理国事已经这么多年,年事已高,是时候休息了。”
王丞相微微一怔,随即老泪纵横地谢恩退下了。
等王丞相退下,厅内只剩太子和皇帝两人。皇帝冷冷地看着太子,叹口气道:“你乃皇后所出,朕该最疼惜你的。只可惜,这些年来,你的所作所为实在不是一个储君该有的行为,朕对你很失望。”
皇帝说完这些,便转身拂袖而出。夏夜清愣愣地站着,看着皇帝离去的方向,说不出一句话来。过了良久,他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跟着离开了自己的私宅。
当日傍晚,夏夜凌又到莫倾城的荷院来喝茶,墨军急匆匆地来了。
夏夜凌一见墨军来了,脸色顿时有些不同,问:“怎的,有结果了?”
墨军点头道:“皇上已经认定此事是太子指使丞相所为,对太子大发雷霆之后,气愤而去。想必这次,丞相的位置是保不住了,太子的储君地位也是岌岌可危。”
夏夜凌闻言轻笑不语。
莫倾城却在旁边插口淡淡道:“这也未必,太子殿下毕竟是皇后所出的皇长子,不是犯下皇帝无法容忍的罪过,是绝对不可能轻易被废储君的地位的。”
夏夜凌转头看着她,眸子闪亮了一下,露出欣赏的目光。
他低头喝茶,随即悠悠道:“不管怎样,日后那王高仁大概都没有机会来骚扰瞬华小姐了。”
第二日,朝中果然有大的动向。丞相忽然间身染重病,无法再胜任丞相之职。他向皇上递了“告老还乡”的请求书,皇帝立刻便应允了。
但是,太子的事情,却正如莫倾城所说,并没有太大的动静。太子还是储君,这件事暂时还是无法否认的事实。
那个王高仁,暗暗地发配去了边疆。夏夜凌听说此事,唤来末年,在他耳边一阵吩咐。
莫倾城在旁见了,冷笑一声道:“二皇子殿下果然冷血,王高仁虽然干的是死罪的事,但是连皇上都想要给王丞相一个面子,留下他独子的命。你又何必执着,非要杀了他不可?”
夏夜凌闻言脸色郑重道:“本王还不是为了你的安全考虑吗?这王高仁一日不死,便会有一日始终惦记着你。这种登徒子,留在这世界上有何用处!”
莫倾城不说话了,轻轻叹息一声。
于是,皇陵被烧之事,曾经闹得京城沸沸扬扬,最后却平淡收场。皇上下了圣旨,只说皇陵上面的树林被烧,只是一场意外,没有降罪任何人。甚至是,连本来负责夏都安全和事务的二皇子殿下,都没有获罪。
皇上的这一举动大大的出乎了大家的预料。更是有人私下里说,这夏夜凌没有获罪是因为皇上越发地器重他了。
而太子因为此事被打击得颇为深重,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没有上朝帮助皇上打理朝政。对外宣称,太子身体有恙。但其实知道内幕的人,心里都明白,那是皇上对太子不喜,好长一段时间都不让他来见自己。
而丞相辞官之后,在二皇子殿下的提议下,由太尉顾正青接替了丞相的位置。一时之间,二皇子夏夜凌风头大盛。而原本投在王丞相门下的官员,要不就是转投到了顾正青的门下,要不就是被调职。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支持太子的官员,少掉了一半。眼看着太子夏夜清在朝中的地位就岌岌可危了。
因为父亲升为丞相,莫倾城少不得要回去一趟,恭贺恭贺。算着日子,想着那些上门来巴结恭贺的官员们都差不多了,莫倾城才让碧云上街去采买了一些礼物,领着回家。
府邸还是原来的府邸,只是大门上头的那块牌匾换了鎏金的大字“丞相府”。
莫倾城前脚刚刚进门,后脚三姨娘便带着家中女眷迎了出来。好是一阵寒暄之后,三姨娘拉着莫倾城的手到厅堂里坐下了。
顾正青早起上朝,大约是有事羁绊一时还没回来。三姨娘拉着莫倾城问东问西,劝她还是住回丞相府来。莫倾城只是微笑,并不应允。
日上三竿的时候,三姨娘翘首看了看门外道:“韶华差人送信回来,说是今日回娘家来,怎的这会了也没回?”
正说着,只见管家匆匆而来道:“太子侧妃差人送信来了,今日不得回了,太子妃不让。”
三姨娘闻言,脸色明显有些失望。
莫倾城微微一笑安慰道:“人在宫中,多少有些不便之处,姨娘还是体谅着些。”
三姨娘笑道:“要说,我倒是宁愿她还住在太子的私宅里,这样我还能隔三差五的看看她去,现如今进了宫,便如进了深海,难得才能出来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