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有灯光。屠纳格看到远处那仿佛天空中一颗星星般的亮光,惊诧不已:“怎么会有灯光,刚刚还没有的啊。”
安禄山有些兴奋,说:“没错。刚刚才点起来的。有灯光就说明有人啊。”
屠纳格还是担心:“即便有人,也不知是好人还是坏人呢。或许……是那些白毛怪物。”
安禄山说:“无论如何,这终究是一线希望。走,去看看去。”
三人来到贡女们中间。安禄山建议,他和唐兵先去看看情况,等看到没有危险后,再来找众人。
那史平落不同意,说:“来回那么远。再说了,如果真没有危险了,你们肯定能找回来?这山这么复杂,弄不好想找人也找不到呢。”
屠纳格想了想,觉得这个屠纳格说的也真是有道理,就说大家一起去吧,也好有个照应。是死是活老天说了算,去看看再说。
众人起身,随着那个唐兵,小心翼翼地朝山下走。
灯光在下面山谷中,他们虽然是一直在下山,但是因为有些地方是断崖,得绕着走,有些地方沟太深,无法通过,这样绕来绕去的,把灯光就绕得看不到了,安禄山只好爬到高处,寻找到灯光,调整方向。
众人这样走走停停,兜兜转转,等离灯光不远的时候,众贡女实在是一步都走不动了。
安禄山和屠纳格商量了一下,决定先由他们两个男人前去看一下。其余众人在这儿稍等,如果没事来喊人也快。
两人往前走了一会儿,就看到一幢小茅草屋。茅屋和灯光在黑夜中显得非常神秘。两人小心翼翼又走了几步,离着茅草屋还有十多步远,突然有人从茅草屋走了出来,那人对着惊慌失措的安禄山和唐兵躬身施礼,用吐火罗语说:“有贵客来访,真是让人高兴。贵客请进。”
安禄山懂很多国家的语言,他父亲就是康居人。因此语言虽然也属于吐火罗语系,但是康居人讲话安禄山能勉强听懂。这人讲的话安禄山却几乎一点都不懂,因此只能打哈哈,用康居话应付说:“我们是过路人,在山中迷路了,看到这里有灯光,就走了过来,打扰了。”
那人呵呵笑,流利地用康居语说:“既然如此,那就请进吧。”
安禄山和那个唐兵小心翼翼地走过去。仔细看清这人相貌的第一眼,猛然吓了安禄山一跳:这人竟然也是白胡子白发!安禄山差点拔腿就跑,幸亏看到他的黑衣服,安禄山才定下神来。
那个唐兵也不知道这老人到底是何方神圣。这老人笑得客气,看着很亲和的样子,饶是如此,两人也是战战兢兢,两腿发颤的走进了茅屋中。
出乎意料的是,茅屋里还有两个黑发黑衣的年轻人。他们正在闭目打坐,听到两人进来,两个年轻人点头示意,继续闭目打坐。
看到这两人,安禄山的心一下子就落到实处了。
这是三个从西域去东方传教的佛教徒。在这条连接大唐和葱岭以西诸国的官道上,除了商队,就是川流不息的佛教徒了。西域佛教徒东下,已经有了几百年的传统。六百年以前横行葱岭以西的贵霜王朝皇帝迦腻色伽一世即位时,统治了身毒(古印度)的大部分区域。迦腻色伽一世崇尚佛教,让人抄写整理经文,把身毒的佛教引进了贵霜帝国。还定期在首都白沙举行辩论会,使得佛教在中亚迅速的兴盛起来。贵霜帝国处在丝绸之路的中转位置,无论是官府还是商队,都同其时的汉朝来往比较密切,佛教徒就越过葱岭,进入到了当时的于阗一带。
佛教在葱岭以东大受欢迎,以普度众生为己任的佛教徒就不辞劳苦源源不断的从贵霜起身,跨过葱岭,进入到了于阗,甚至于阗以东,直至进入到了中原地带。
直到现在,中原还视中亚佛教为正宗根源,佛教徒也秉持了东下讲经传教的传统。
安禄山因此躬身,说:“原来是东去的大师。”
白眉老者还礼,说:“这两位小哥是从大唐来的吧?”
安禄山一愣:“大师……如何得知?”
老人淡淡一笑,说:“遇真人不说假话,附近的人是不会进入这山的。他们更不会在这山里迷路。敢进入这黑鬼山的,除了我们这些不怕死的修行之人,只能是大唐的人了。”
安禄山不由得说:“大师真是世外高人!”
老人的两个弟子已经站了起来,肃立两旁,老人对弟子说:“弄点吃的来吧,这两位贵客肯定饿了。”
一说到吃的,安禄山和这个唐兵两人马上喉咙里咕咕叫,肚子里轰轰响,幸福得差点晕倒。
但是安禄山马上想到了还在外面等候的十二个弱女子。他躬身说:“大师慈悲,同我们一起的还有康居国十二个女子,她们也在山里跑了一天,一天没正经吃过东西了。”
老人病没有感到惊奇,他对安禄山说:“那麻烦贵客去把康居的女客人请进来吧。好在这茅屋大些,还能坐得下。”
没等安禄山答话,那个唐兵抢着说:“谢谢大师了。”话声未落,人就跑了出去。
众贡女正忐忑不安,不知道是福还是祸。老远看到唐兵一个人跑了出来,众女子抖索着站了起来,惶恐地看着他。
她们虽然精疲力竭,频临绝望,但是求生的本能还是让这些弱女子做好了逃跑的准备。
老远,屠纳格就抖着声音问:“怎么样啊?这里住的是什么人啊?”
唐兵走过来,说:“屠小姐放心,这里住着三位高僧。走吧,他们要给咱们做饭吃呢。”
众人听了这话放心了,都长出一口气。屠纳格还是有些担忧:“这山里,连人都没有,怎么会有高僧?别是……假的吧?”
唐兵苦笑:“应该不是了。什么人会到这种地方假扮高僧呢?”
屠纳格想想也是,却又问:“你仔细看了没有,他们是不是白头发白衣服白胡子?”
唐兵说:“仔细看了。只有那个老僧人是白头发白胡子,穿的却是黑衣服。他的两个弟子都是黑头发黑胡子,一身皂衣,屠小姐放心吧。”
屠纳格正要带着众人过去,西丽突然说:“他们不是……化妆了的吧,他们想省点儿事,把咱们一起诳进去?”
屠纳格愣了会儿,决然朝前走,边走边说:“该死该活命朝天,不管了。想吃就吃,想杀就杀。即便他们容许咱跑,又能跑到哪里去?”
唐兵安慰大家说:“各位小姐姐多想了,我看得出来,他们都是正经出家人。”
众人离着茅屋门口还有十多步远的时候,突然看到从茅屋的暗影里跳出一个白发白衣白胡子的白毛鬼,这白毛鬼怪叫一声,朝着她们就扑了过来。
众贡女齐齐惊叫一声,转身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