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你这是怎么了?”
她惊慌失措的上前询问,沈碧却像是个木偶一样,一句话也不说,对她的关切没有任何反应。
“阿姨??”
她又喊了声。
沈碧这才思绪回笼,木然的睨向她:“小璃来了。”
“罗黛云怎么会来你这里?你们刚才发生激烈的争吵了吗?”
她盯着一地的狼籍猜测。
沈碧望着她欲言又止,她现在心里真的很苦,但是她能跟这个姑娘说吗?她会不会瞧不起她?她跟她说了,她会替她保密吗?
金璃从沈碧的表情似乎看出了什么,她蹲下身,诚恳的说:“阿姨,你若有什么苦楚可以对我说,不要一个人闷在心里,而且……”她停顿一下:“我跟刚才那个霍家的夫人也有一些过节。”
沈碧终于压抑不住内心的悲伤,决定向金璃坦白一切。
“孩子,你知道吗?其实……我是你男朋友的妈妈。”
“谁?我男朋友……的妈妈??”
金璃目瞪口呆。
“是的,这件事说来话长,三十几年前,我和你一样,是个见义勇为的热心姑娘,我无意中救了一名被人强暴欲轻生的女人,她就是罗黛云,当时她无处可去,我就收留了她,我真的把她当亲姐妹一样,却不想引狼入室,后来她拿着我的信物冒充了霍家的媳妇,带着她父不详的儿子踏入了豪门,为了以绝后患,她买通我的邻居,将我的孩子偷走,送进孤儿院,我那时候真的陷入了绝境,整个人生几乎崩溃,我深爱的男人就是霍常风唯一的儿子霍轩,可当时他却对我隐瞒了身份,用另一个假名字与我交往,所以我从头到尾都不知道自己爱的是一个豪门贵公子,当我生下儿子他说要来看我,我久等不至,这一等就等了三十几年,我一直以为他辜负了我,却不知他在三十几年就已经过世,还是死在回来看我的路上。后来我丢了儿子就四处寻找,我的邻居授罗黛云之意,故意传递我错误的信息,说孩子可能被偷到了南方,我一路南下,生活窘迫到极致,几次我都想一死了之,可一想到孩子我就苟延残喘的活了下来,那时候在广州深圳一带的火车站地铁站,常常都能看到我落魄的身影,直到有一天,我遇到了生命中的贵人,他就是原天美集团的董事长程广和,我认识他的那年,我二十六岁,他却已经四十一岁,并且已经有家庭有孩子,他让我做她的情妇,起初我死也不同意,可是后来……”
沈碧伤心的泣不成声,那种撕心肺裂的痛苦,金璃感同身受,她红了眼圈:“后来怎样……”
“你能明白一个女人无依无靠,没有生源,寻找儿子的无助和窘迫吗?我找了儿子整整三年,一无所获,每天像个乞丐生活在那个繁华似水的城市,终于有一天我想通了,孩子的爸爸已经辜负我,孩子是我这辈中唯一活下去的动力,我可以用我所有的一切去换回他,所以我做了程广和的情妇,从此生活发生了巨大的改变,不用再卑微的被人欺负,不用再捡别人扔掉的食物,不用再睡马路桥洞,我利用程广和的社会地位和财富,通过一切方式寻找,却依旧一无所获。如今程广和已经不在人世,他临死前将生平所有的遗产全部过继给我,二十年的相依相伴,他待我不薄,一直尊我敬我,甚至她妻子孩子因为我的存在意外身亡,他也未将责任怪罪在我身上,一把手一把手的教我经营之道,我们之间的关系早已超越了世俗,就像血浓于水的亲人,可我没想到,我们如此真诚的感情,到了罗黛云那里,却成了那么不堪的包养关系,她就是利用我这个软肋,现在威胁得我不能与儿子相认……”
沈碧自揭伤疤,道出了那段不堪回首的岁月,她原以为金璃多少会有些瞧不起她,金璃却说:“阿姨,我很同情你的遭遇,这一点也不可耻,虽然做别人的情人不是一件正确的决定,可在当时你那样的处境,你也是迫不得已,如果程广和不向你伸出手,你可能已经饿死在街头,那你怎么能熬到今天这一步,死不可怕,可怕的是到死也不知道是谁了断了你的人生,所以,不要再纠结过去,我真心建议,你应该正视罗黛云的挑衅,不要再放任她,你越是显得懦弱,她越是会把你骑在头上,她是个非常心狠手辣的女人,如果你现在不反抗,她就会先对你下手,到那时,你想反抗都已经晚了,我就有亲身的体会。”
沈碧抬起一双泪眼:“你?你跟她之间又怎么回事?”
金璃将自己的血海深仇也坦然告之,沈碧听完,一拳砸在茶几上,“这个罗黛云,她真的是不得好死!!”
“所以阿姨,我们不应该向她示弱,不能再让她继续逍遥法外,就算千川知道你的这些过去,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也不会瞧不起你的!”
沈碧在金璃的开导下,终于动摇了:“那我们就一起联手对付她?”
“好的,一定让她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但是现在,阿姨你最需要做的,我觉得应该是向千川坦白一切。”
沈碧似有犹豫,沉吟片刻,道:“我想,还是先约他爷爷出来谈一谈,我想知道他老人家对我的看法。”
“这样也行,不过阿姨你放心,霍爷爷是个非常通情达理的老人,他会和千川一样理解你的。”
“那这件事你能不能先替我对我儿子保密,等我见了他爷爷后,我再找时间对他坦白。”
“嗯,好的。”
沈碧有了金璃的鼓励和支持,顿时如释重负,她长舒一口气,仿佛积压在心头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下了,她拉起金璃的手:“能不能对你提一个小小的要求?”
“可以。”
“以后别再喊我阿姨了好吗?能不能喊我……妈。”
金璃凝视着她满怀期待的双眸,点头答应。
“那现在喊一个试试……?”
“妈……”
“嗳、嗳。”
沈碧激动的泪流满面,一边笑着擦眼泪,一边说:“这么多年来,我做梦都希望,能听到有人喊我妈……”
只这一句话,金璃低下头,两颗清澈的眼泪就滴在了沈碧握着她的手背上。
“怎么了?”
沈碧不明白她怎么好好的就哭了。
“其实我也是孤儿,虽然后来我被一户很好的人家领养,但在我心里,也一直渴望,我的亲生父母能出现,就像您现在一样,握着我的手,让我喊声妈……”
沈碧内心最柔软的母性光辉被她深深触动,她一把将金璃抱在怀里,像母亲一样拍着她的肩膀说:“从今以后,如果你的亲生父母还不出现,那我就是你的亲妈。”
……
金璃离开沈宅回去的路上,想着之前沈碧对霍千川的关注,总算明白了原因,同时也感慨,她这离奇的一生。如今儿子在眼前却不能相认,她的内心该多有痛苦……她当即决定,在沈碧与霍爷爷见面之前,让千川与母亲以陌生人的关系在一起吃顿饭,可是她没有想到,三个人见面时,却发生了那样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