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一记耳光重重扇在林飏脸上。
静楠一脸戾气，阴鹜地瞪着林飏，冷冷道：“林飏，你安的什么心？他可是你的好兄弟，你这么咒他！谁说他死了？谁？我警告你，你敢再说一句，我绝不放过你！”
“许未远死了！”
林飏不甘示弱地盯着她，一个字一个字地又说了一遍。
“啪！”又是一记重重的耳光落下。乔静楠指着他的鼻子，手微微颤抖：“你再说！”
“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
咚的一声闷响过后，林飏捂着额角，殷红的血丝顺着指缝一点一点滴落。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静楠紧紧抿着唇，手里拿着一只滴血的水晶烟灰缸，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乔静楠，我真瞧不起你！你连一个既定的事实都无法接受，又怎么能连同他的余生，一起活下去？得了吧，其实你根本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喜欢他！”
就在他们相互瞪着对方犹如骄傲的斗鸡时，门外蓦地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
林飏匆匆瞥了她一眼后，自顾自地去开了门。
快递员规规矩矩站在门口，手里捧着一个偌大的纸箱，例行公事地询问了收件人是哪位。林飏扫了一眼快递单上的信息，心微微沉了沉。
他回头见静楠无动于衷，无奈下，只好自己签收了，然后捧到静楠面前，掏出口袋里的瑞士军刀，利落地划开封口处的胶条，抬起箱子将里面的东西呼啦啦全部倒在地上……衣物、生活用品、笔记本、书、手机……
“SW医院支医小队寄来的。应该是许未远的遗物。静楠，你要接受这个事实，而且别忘了，与他有关的不仅是你，还有许伯伯和……顾云微。”
似是为了印证林飏的话，第二天傍晚，顾云微便一身素白，形容憔悴地堵到静楠家门口，怨毒的眼神几欲将她撕成碎片。
“乔静楠，把我丈夫的遗物还给我！”
她咬牙切齿，将“我丈夫”三个字重重地咬出。
静楠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冷笑：“那是学长的东西，可不是什么”你丈夫“的遗物！顾云微，就算你有妄想症，也不该在这个时候像个怨妇一样地跳出来！”
顾云微嘲弄地牵了牵唇角，然后掏出一个红色的小本扔到静楠脸上，挑衅地望着她，“妄想症？怨妇？我看那说得是你吧！乔静楠，你好好看看，到底，谁才是真的名正言顺！”
结婚证？
静楠一阵眩晕，白着脸看着顾云微，“你……什么意思？”
“就是这个意思！乔静楠，我要让所有的人知道你干了什么！你这个不要脸的荡妇，下贱的小三！要不是因为你，许未远不会去申请什么狗屁支医；要不是因为你，他就不会去那个穷乡僻壤，更不会死！乔静楠，你真是厉害。招惹了林飏还不够，还要来沾染许未远！怎么样，许未远死了，林飏在帝都的公司也贱卖了，现在你高兴了吧？真亏你还有脸在这儿跟我叫板！我都替你羞得慌！”
不高不低的声音却让周围看热闹的左邻右舍听得清清楚楚。
他们围在静楠家门口开始窃窃私语指指点点。乔妈妈涨红了脸，二话不说扬起手就是一顿巴掌。
她气咻咻地指着静楠，声音颤抖：“你……你居然去破坏人家的家庭！你还有没有点羞耻心？我跟你爸爸就是这样教育你的吗？乔静楠，你太让我失望了！”
“妈……你不相信我？我没有！我并不知道……”静楠捂着脸，绝望地望着一脸怒容的母亲，言语间满是痛楚。
“你还要狡辩吗？人家现在都找上门来，还嫌丢人丢的不够？早知道你会这样没羞没臊，当初生下你来就应该把你扔到马桶里溺死！省的别人现在看我们老乔家的笑话！”
“呵呵，哈哈……许未远，原来，重头到尾都是我在想当然的自说自话！你简直……害惨了我啊！”
乔静楠噙着眼泪仰天长啸，凄厉的声音让在场的人都不由一震。
她疯了似的拖出所有跟许未远有关的东西，一件一件狠戾而决绝地丢到顾云微身上，脚边。
“给你，统统都给你！”
顾云微愣愣地看着突然间爆发的静楠，然后胡乱抱了丢出来的东西，撇撇嘴，有些悻悻地转身离开。
“砰”的一声，房门在身后重重关上。
乔静楠的眼泪早已流干。
她一言不发地拖出自己的行李箱，把衣服鞋子从柜子里拖出来一股脑地使劲往里面塞，直到箱子被凌乱的物什撑得满满的。乔爸爸有些看不过去，他走过去拉住静楠微微颤抖的手，轻道：“楠楠，你这是干什么？妈妈不过是讲了你两句，你就闹脾气？”
“没有，爸爸。妈妈说的很对。”乔静楠自嘲的笑笑，“是我不知廉耻没羞没臊才让你们丢尽了脸。我这就走，不会再赖在这儿让你们丢人现眼。”
“楠楠，你……”
“让她走！走得越远越好！”乔妈妈从卧室冲出来，梗着脖子冲她喊，“就当没生过你这闺女！”
静楠点点头，费力地拉好行李箱，然后掏出家门钥匙放在茶几上，“那我走了。”
说着，她头也不回的拉开房门，微扬着头，默默地离开。
叫了计程车，静楠直奔飞机场而去。
十分钟前，她收到林飏的简讯。他告诉她，许未远的葬礼一天后会在山城举行，虽然并不愿，可是她却要赶去，赶去送他最后一程。
飞机场仍旧熙熙攘攘。
恍惚间，她仿佛回到不久前的那一天，也是从这里起飞，落地的那边，却有一个心心念念的人在微笑地等候。而如今，温暖的容颜已经消失不见，零散的衣物，成为他最后的纪念与归宿。
不由得，静楠止不住地一阵战栗。
山城的冬季姗姗来迟。
阴冷的风在灰霾潮湿的空气里肆虐，低气压在心底堵塞盘旋。
乔静楠一身墨色，拖着行李只身一人来到位于山城西北角的龙安公墓……那是许未远最后停留的地方。意外的是，原本肃穆的公墓外，停靠着不少牌照扎眼的豪车，甚至，还有曾经在电视里见过的面孔从眼前一闪而过。
微微有些怔楞地停下脚步，然后便看到林飏从其中一辆车上下来，一脸严肃地跟在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身后匆匆走进墓园。来不及多想，静楠也毫不犹豫地跟了进去……
不大的一块空地上已经来了不少人。前方白色的幕布上，悬着许未远着军装时英挺地半身像，俊朗的眉眼栩栩如生；照片下面的大理石台子上，放着一只敞着口的小棺材，里面放了他曾经用过的东西还有那件从西北快递回来的他最后所穿的衣服……静楠不忍直视，心口一阵一阵地发紧。
她将自己的脸藏在人群后面，窥视着一身素色的顾云微面容悲戚地站在一旁，忽然间，她意识到这一切统统不是她臆想的梦。许未远，真的就如同天上的流云般，倏然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就连他的墓，都是七拼八凑的衣冠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