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语里,把野鸡、土娼、暗娼称为海台子。
绺子里虽然有上马不赌、下马不嫖的规矩,但找女人、逛窑子依然是很多胡子猫冬时放纵自己的首选。
……
杨金龙泡的大白梨,是个白俄女人。
白俄,并不是白俄罗斯的简称。1917年俄国十月革命以后,不少反对十月革命的俄国人逃亡到中国,这些人与那些原先已经居住在中国的支持沙皇的俄罗斯人,不受苏联政府保护,没有国籍,被称为白俄。
哈尔滨曾被人称为“白俄之都”。
19世纪末,两艘俄国轮船溯松花江而上,先后来到哈尔滨,船上的老毛子蜂拥踏上这片富饶的土地,与江边的中国人展开了农副产品交易。后来,一支俄国筑路考察队也来到未来哈尔滨摇篮的香坊地区,为即将动工的中东铁路打前站。而后,随着以哈尔滨为中心的哈尔滨--绥芬河、哈尔滨--满洲里和哈尔滨--大连三线中东铁路的建设,大批俄国专家、工程师、技术工人和护路部队来到哈尔滨落脚,他们当中的很多人成为哈尔滨的首批俄侨。
随之而来的,是银行、传教、商服和社会其他事业的人员。1900年,俄国秋林公司(注:秋林公司由俄国巨商伊万?雅阔列维奇?秋林创办。早在中东铁路正式通车之前,即1900年5月秋林公司即在香坊开办了分公司,1902年为扩大经营,由香坊迁至秦家岗即今南岗区,扩建成为哈尔滨第一座大型的综合性商场,是俄商在哈尔滨开办的最早的商行之一。秋林商行的建筑立面造型更为精彩,是一座集合多种风格,反映出较强巴洛克特征的折衷主义建筑)在香坊设分公司,开始了俄国人在哈尔滨的商业时代。与此同时,教堂、学校、报馆、图书馆、俱乐部等一一建成。
夏日的松花江畔,有俄罗斯姑娘在短裙艳舞;夜色朦胧的马路上,有拎着伏特加酒瓶子喝得醉醺醺的大鼻子在手舞足蹈。在雪花飘舞的寒冬,那些大鼻子头戴着船型毛皮帽子,身着呢子大衣,并把衣领立起来,双手插在大衣兜里;那些白皮肤的女士则是身穿裘皮大衣、长筒丝袜,足蹬厚皮长靴,他们踩着积雪匆匆的走过,吸引着贫苦的中国老百姓的眼球。在遍布城区的一座座大教堂里,金发碧眼的男男女女在齐声合唱圣歌。教堂上那高高的十字架,向世人昭示着上帝的威严与存在。教堂的钟声清纯亮丽地响起来,遥相呼应,铺天盖地。街市上的人,满耳、满眼都是那悠远而肃穆的钟声和浓郁而热烈的俄罗斯风情……
1922年10月,苏联红军取得了全面胜利。俄国滨海地区临时政府最后一任首脑季捷里赫斯将军下令,所属军队向中朝边境附近撤退,并宣布让所有自愿离境者随同出国。博罗金将军和莫尔恰诺夫将军率领部队和一些平民逃到中国东北境内,有的甚至步行六千余里,辗转到达哈尔滨和东北各地。1923年定居哈尔滨的俄国人一度达到20万人,甚至超过了当地中国居民的人数。哈尔滨成了中国最大的俄侨聚居中心。
逃亡来的白俄在偏脸子建起了纳哈罗夫卡村(注:纳哈罗夫卡由俄语“纳哈勒”一词演变而来,意为懒汉无耻之徒)。
火车头,呜呜叫,
吭哧吭哧进地包(注:俄语депO的音译,伪满时期译为“机务段”,哈尔滨市区地图上现在标作地德里)。
地包里,路向西,
过街就是难民里。
难民里,朝西行,
眼见莫斯科大兵营。
石板道,大兵营,
往北那是衹园町。
衹园町,画纸上,
路边有家打牛房。
打牛房,奔道里,
坑坑洼洼偏脸子。
--这是流行在哈尔滨的一首关于道里地名的民谣。
地包是中东铁路机车管理和维护的中心。紧临地包里东面的军官街(注:军官街,哈尔滨市旧街道名,现为霁虹街),俄国人的旧货大市场买卖兴隆。从地包里向西行,横过阿尔巴津大街(注:阿尔巴津大街,哈尔滨市旧街道名,现为安发街)便是难民里。1932年,日军占领哈尔滨以后,哈尔滨又遭洪水浩劫,连降27天的滂沱大雨,导致洪水溃堤涌入市区,人们争相向高处避难逃命,于是,地包以西一片高地便成了难民的棚区。从难民里再朝西走,有一条用方石铺就的道路,道路中间特地用一条条半米宽、一米多长的石板镶嵌了两行坦克道,直通由沙俄外阿穆尔军区部分军队改编的中东铁路局护路队兵营。从莫斯科兵营下坡北行,是满洲国规划的城市公园衹园町。挨着只有规划蓝图并未实施的衹园町的大工厂街路旁,是一家俄国人的集检验、屠宰、剥皮、分割、冷贮、批发一条龙的牲牛屠宰加工厂。从打牛房沿阔约利街(注:阔约利街,哈尔滨市旧街道名,现为新阳路)奔道里,沿途人烟稀少,大多是坑坑洼洼的沼泽地--这里就是偏脸子。哈尔滨俄人自治会建立了收容所,安置由赤塔、海兰泡、海参崴逃亡来的白俄,渐渐的,一个大多以俄国人名和欧洲城市命名的新的街区出现了。
这里芦苇丛生、野鸭成群、狐獾出没、蚊蝇滋生,偏僻而又荒凉,所以叫偏脸子。
也有人说,这里的地形呈由高到低的斜坡走势,所以叫偏脸子。
还有人说,纳哈罗夫卡村的塞瓦斯托伯尔斯卡雅、特约尔斯卡雅、科洛列夫斯卡雅和华沙街(注:塞瓦斯托伯尔斯卡雅,哈尔滨市旧街道名,现为安心街;特约尔斯卡雅、科洛列夫斯卡雅和华沙街现在分别为安化街、安固街和安平街)等多数街巷,都是里倒歪斜的不周正,所以这里才叫偏脸子。
居住在偏脸子的,大多数是由白俄军人组成的难民群。他们身无长物,又缺乏谋生的工作技巧,几乎很少能找到体面的全职工作。而对于那些生活困顿的年轻的白俄女人来说,如果不走向********甚至沦为妓女,只有一段好姻缘才能改变命运,为她们带来生活的稳定。一些白俄女人嫁给了中国男人。他们的混血儿有着亚欧混合的面庞,不单长相英俊,头脑聪明,而且身体健硕,被称作二毛子。二毛子说不好俄语,但他们记住了这样的顺口溜:
握手拿瓜摸(拿瓜摸,握手的俄语译音),
都拉时气好(都拉时气,您好的俄语译音),
来了戈比旦(戈比旦,长官的俄语译音),
开着马神车(马神,机器的俄语译音),
搂着玛达姆(玛达姆,女人的俄语译音),
喝着俄特克(俄特克,一种酒名的俄语译音),
奶油斯米旦(斯米旦,奶油的俄语译音),
列巴大面包(列巴,面包的俄语译音)
水桶喂得罗(喂得罗,铁水桶的俄语译音),
拦波电灯泡(拦波,电灯泡的俄语译音),
没钱喊涅肚(涅肚,没有的俄语译音),
有钱哈拉少(哈拉少,好的俄语译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