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安静异常,只能听到马车车轮碾在马路上的骨碌碌声音。待马车行至国公府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的黑了下来。一路上各府邸门外,都挂起了大红的灯笼。国公府自然也不例外,天香下了马车,一眼就看到了府门外那对星星点点璀璨的红灯笼。
才行至府门口,就有丫鬟和婆子迎了上来,恭敬地福了福身说:“大小姐总算回来了,老夫人还在念叨着呢。奴婢奉老太君的命,请大小姐一回府,就去松鹤楼一趟。”
祁天香早就有了准备,没有言语,只是微微地颔首。如今她休息了一个时辰半,有的是世间陪老人家周旋。更何况,老太君无非是探究,如妃娘娘是不是有心,让她与宣王殿下成就一段姻缘。可惜了,天香自己并无嫁入皇室的想法。
才进了松鹤楼,就听到里面似乎有说话声。天香心底一动,看来今天这些人是不达目的不罢休,里面并不是只有老太君和父亲两个人了。抿唇一笑,天香昂首跨过了门槛,一眼望去,府中几个主子果然都齐聚一堂了。
“天香给祖母、父亲和各位姨娘见礼!”祁天香冷笑着,上前微微地施了一礼,而后瞥了一眼几个妹妹说:“妹妹们也有礼了!”
“香儿,你这孩子,一家人何须这般客气!”老太君赶紧地开口,一副慈眉善目的说:“快起来,坐到祖母这边来!”天香抬眸看去,在晕黄的灯光下,祁老太君那抹慈善的笑意怎么也没有慈善的味道,有的只是深深的算计和期待。
“是,香儿谢祖母厚爱!”天香落落大方的起身,走过去,坐在了老太君身旁。然后就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乖巧老实的模样,丝毫不提今天进宫的事情。
终于,老太君忍不住了,先开口问道:“香儿今日一大早就出府,奉如妃娘娘懿令进宫,怎么样?如妃娘娘可对你,说了些什么?”毕竟事关天香的闺誉,祁仲卿这个做父亲的再怎么焦急,却也是不好意思开口询问。因此这几个人中,就只能是老太君问了。
祁天香心底更加冷笑,面上却保持着淡漠镇定的样子,笑着说:“回祖母的话,今天如妃娘娘宣香儿入宫,本意是想要和香儿一起探讨琴棋书画,还有诗词歌赋。娘娘说百花宴上香儿名动京师,享京都才女美誉,早就想和香儿切磋一番。”
说到这里,天香故意停顿下来,就看到自己的庶妹们都不约而同露出了一抹鄙夷和不甘心。轻笑一声,天香继续说道:“只是后来泫然公主下学归来,娘娘便留香儿一起用膳。泫然公主天资聪颖,且俏皮可爱,香儿便留下来陪公主耍了一会儿,这才回府晚了。”
天香就是故意不提宣王、燕王以及洛天麒,这三个人后来的加入。既然他们那么希望自己和皇室有瓜葛,天香偏偏反其道,避免和皇室中人有牵扯。
果然,听了天香的话后,老太君面上的失望和不甘一闪而逝。不过却并没有表现出不悦的表情,而是依然和善的说:“这便好,祖母也是担忧你罢了。宫里的娘娘,毕竟脾性不好把握,一不小心有可能冲撞了她们。你能够全身而退,祖母便宽心了。”
天香心底不屑,面上却谦逊的说:“是,祖母的关心香儿惶恐,祖母理应少思,少想,多多保重自己的身体才是!”
“叱!”忽然坐在最下首的纪氏,嗤笑一声,一脸的鄙夷和鄙视说:“我就说人家如妃娘娘乃一品妃子,她怎就对我们家大小姐青睐有加呢!原来不曾想,人家只是想要切磋技艺,空欢喜一场,没得让我们误解!”
祁仲卿本来一腔的热情和美好希望落空,心底不大是滋味。这会儿再听到纪氏这番嘲讽的话,当即怒气上涌,狠狠地瞪过去,怒声斥道:“愚昧无知的蠢妇,母亲和香儿说话,哪里有你插嘴的份?还不赶紧地闭嘴!”
纪氏闻言心底一阵恼怒,这祁仲卿当着众人的面,不给她脸面。尤其是接触到祁仲卿带着寒光的眼神,心底一惊,当即捂住了脸,佯装哭泣的说:“呜呜——老爷,我也只是就事论事,说出了实情罢了!这样,我也错了不成吗?”
“这段时间府里府外,流言蜚语的传得漫天飞,那些话难听的我都不堪入耳。老爷,难道您就一点儿也没听到风声,一点儿也不在意吗?大小姐乃我们国公府的嫡长女,如今因为她的举止轻浮,给国公府女儿抹了黑。她自己嫁不出去就罢了,难道要连累着几个妹妹嫁不出去吗?”
祁天香闻言唇角翘了翘,纪氏可谓是打破了如意算盘。若是天香所料不差,祁仲卿就是那些流言蜚语,其中一个推波助澜之人。他打得主意,就是要将水搅浑,让自己和宣王殿下纠缠在一起,那么到时候假的也变成了真!
只是纪姨娘不识时务,却终究是讥讽了天香。天香本就不喜欢纪氏这个碎嘴刁钻的女人,她没有聪明的脑袋就罢了,偏偏一张嘴没理也要出来嚎两嗓子。这一点着实可恨之极,天香可不打算轻易饶恕了她。
“纪姨娘自己都清楚,那些只不过是流言蜚语,疯言疯语罢了。那么为何还要一味轻信?竟然还出言侮辱香儿,在纪姨娘的眼中,那些疯言疯语比天香的话还可信?怎么说天香和纪姨娘同是国公府之人,姨娘竟然丝毫不顾年亲情,这般羞辱与我!”
“天香好歹是国公府嫡长女,何况那天宣王殿下驾临的时候,香儿与父亲一起招待的王爷。姨娘不分青红皂白,无凭无据的出言讽刺香儿,这哪里是一家人该做的事情?是不是天香自幼丧母,没有母亲疼爱,姨娘便嚣张狠心对没娘疼的孩子这般?呜呜,天香真的好寒心啊——”
语毕,天香别开脸,执起了帕子捂住脸嘤嘤啜泣。
老太君闻言当即一脸的狠戾,狠狠地瞪着纪氏。心理面那个气愤郁卒,这个蠢妇就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愚蠢之妇!她那张嘴尤其是可恶,就是个长舌妇!除了搬弄是非,这女人进府就没有做过一件讨喜的事情。
难怪她入了府中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让儿子动过心!这个无知的蠢妇,偏偏就喜欢不识时务,总喜欢不饶人,那张臭嘴不知道坏了多少好事!
纪氏偏偏不知觉悟,听不出祁仲卿话中隐含的威慑,以及老太君眼眸里的暗示。听到天香这番话,立刻哼了一声,不阴不阳地的说:“所谓传言并非是空穴来风,若想人不言,除非己莫为!大小姐若真的是行为端庄,何故有那些风言风语传扬开来?”
“再者说了,那些流言蜚语可不是出自我之口,我也只不过是听闻罢了。只是我作为大小姐的姨娘,总要教导一番大小姐。哪怕大小姐您与外男私下会面,总归也要找个隐蔽的地方,怎么能公然在自己的闺阁丝相相会呢?大小姐,您可要切记这一次的教训,以此为戒啊!”
祁仲卿原本不愿意追究纪氏的,只是纪氏不识抬举,一而再再而三的自己上赶着撞上来。尤其是她那张破嘴说出的话,越来越难听。气焰也愈加嚣张起来,自己的宝贝香儿好歹是嫡女,她一个姨娘竟敢这般不依不饶!尤其是看到了天香扁着嘴,受到了天大委屈一样,祁仲卿当即怒不可遏。
“你这个无知的蠢妇,给我闭嘴!”祁仲卿气得剧烈的喘着气,指着纪氏吼道:“那天的事情如何,大家都心知肚明!何况香儿都说了,那天宣王殿下驾临的时候,是我和香儿一起招待的王爷用膳。”
“你不但没有为府中之人着想,帮着香儿辩解,我也不勉强你。偏偏你这个歹毒的蠢妇,一字一句指责讥讽香儿,你就惯会落井下石,搬弄是非!我都怀疑,那些风言风语是不是你放出去的风声!不然外面的人,哪里会知道宣王驾临国公府,竟然还在香儿院子里用膳?”
“老爷,您可不能这般冤枉我了啊!我可没有做这事,您不能空口无凭啊!”纪氏一见祁仲卿真的发怒了,而且隐隐的要发作自己。当即弱了刚刚的气势,转头向老太君求助:“老夫人,我没有做啊,您可要给我做主呀!”
老夫人早就发怒了,只不过是强忍住。如今听到儿子一番猜测,心想好不容易出了个有望成为皇子王妃的人选,却被纪氏给败坏了声誉!虽然不排除儿子推波助澜,但是纪氏却污言秽语说得那般难听,老太君气急之下,懒得理会纪氏,随儿子去处罚吧!
祁仲卿气呼呼地指着纪氏,怒声道:“来人啊,将这个搬弄是非,在背后搞坏国公府嫡女闺誉的恶婆娘拉下去,重打三十军棍!”祁仲卿是真的怒了,他本来是打算利用此次机会,传扬出宣王心仪香儿的风声,不料如今却演变成香儿不遵礼教,私会外男的风言风语,他怎能不怒?
“放手!”纪氏一脸的不甘心,冲着冲进来拉住自己的粗使婆子挥舞着手,大喊大叫的说:“我不服啊,我冤枉啊!老爷——老爷您不能这么发落我!”只是纪氏一个人力气有限,很快就被婆子们拖了下去。
祁天碧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娘亲要挨打了。面上终于挂不住天真模样,一脸的慌张和焦急,冲过去拉住祁仲卿的袖子,哭着说:“爹爹——求您不要罚姨娘!姨娘只不过多嘴,说错了话,没有恶意的,爹爹,女儿求您就饶了姨娘这一次吧!”
祁仲卿气得不轻,如今盛怒在头上,哪里听得进去女儿的话?一挥手,甩开了祁天碧的手,指着她怒声斥责:“你倒是惯于替你姨娘掩护,她没理不饶人,还张口闭口败坏你嫡姐闺誉,这叫做说错了话吗?”
“何况她一直唯恐天下不乱,惯会搬弄是非,闲言碎语的败坏人声誉。哼,这般恶毒的心思,歹毒的恶嘴,早就该受到惩罚了!既然你姨娘一次次不知悔改,上赶着冲撞为父,为父若不给她点厉害瞧瞧,她恐怕不长记性,继续这般无知歹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