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两天不去上课,功课不会落下吗?”
“呜呵,新生晚会过后的两三天,同学们都会很激动很难集中注意力的,所以老师也尽量不讲重点内容。这两三天的课即使不上也不会耽误学习。”
“那就好。”
“宇阳光顾着担心我。你不也是没有上课吗?”
“我?对哦。”
“呜呵,让宇阳一个人在这里生病,我就算去上课,也听不进课的……我已经习惯和宇阳一起上学了。”
詹木夕似乎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害羞的话,耳朵红红的,转过身翻看书架上的东西。
“喂,木夕。你照顾我,是因为我选择了你吗?”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想问这句话。
“任何一个同学生病了我都会这么做的。”詹木夕不假思索地回答。
“李源风生病了你也会?”
“呜呵,李源风身边的女生太多,要是他生病了,恐怕半个年级的女生都抢着照顾他吧,我就不去凑热闹了。”
“符深和徐梓凡呢?”
“他们两个惺惺相惜呢,一个生了病,另一个不会让别人接近自己的好朋友。他们一向这样。呜呵,关系很好。”
“哦。”
“宇阳怎么啦,把班里的男生的名字点了个遍哦。”詹木夕抽出一本漫画,摊在我的被子上,低头翻开。
“没什么,没什么啦。哈哈哈。”我心虚地笑起来。
詹木夕的手机发出震动的嗡嗡声。
“小雪说,麻奈和陆七远今晚要来探病,我把地址图发给她们。”
“不要!”我伸手抢过她的手机。
“呜呵……宇阳,你好像点下了发送键。”
果然,手机屏幕上显示“正在发送”。
这下惨了。最不想她们几个知道我的住址!陆七远还好说,以后无非是来催催我去参加体育活动,麻奈估计会抱着N本专业书籍,来和我探讨自然科学直到太阳下山。最最麻烦的是梁雪,因为谁也想不到她到底会冒出什么奇怪点子来,折腾我,折腾小屋。
他们几个来了,小屋的未来,还能安宁吗?
吃了点东西,我又感觉疲乏了。詹木夕要求我继续睡觉,她则坐在我旁边看漫画。
等我再次醒来,手被什么重物压住动弹不得。隔着被子,詹木夕侧身躺在我的床铺上,还拿着漫画的手,随意地放在我的胸口。我斜过视线就能看见,她的脸正对着我的耳朵,微张着嘴,小口小口地呼吸,发红的鼻子不时抽动。
詹木夕感冒了么?我居然这时才发觉。
她累了吧,才会不知不觉躺倒在我身边。不是有意的,不是有意的。我忍不住用自己没被压住的手,轻轻触碰她的脸颊。看起来瘦削的脸,摸起来却是肉肉的,很好玩耶,我听到自己嘿嘿嘿地笑。
“这是在干什么呢。赶紧停手。”我命令自己说。
“再摸一下她的头发吧?”我和自己商量。
“好吧,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谢谢。”
我把手指缓缓地插进她披散在枕头上的发束。光滑、柔软的发丝摩擦着我的手指,刚退下去的体温,又烧上来了似的。我很不好意思地闭上了眼睛。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爆发性极强的尖叫震穿了小屋。
“宇阳!你这个变态!”
只见梁雪同学双腿分开,两手叉腰,目光如炬,一座塔似的站在我的小屋里。
“呜呵……发生什么事了……”詹木夕迷迷糊糊地坐起,揉揉眼睛,“我好像睡着了。”
我赶紧把自己的手收回被子里,装作什么也没发生。
梁雪扑过来挡在我和詹木夕之间,抱住詹木夕:“木夕没事吧!这个变态,竟敢对我们的木夕姐姐下手!”
什么变态、下手的,说话别这么难听好不好。
“我看漫画困了就趴一会儿而已。”詹木夕伸展身体,打了个哈欠。
“他是不是给你喝了奇怪的饮料?告诉小雪,小雪替你报复他!”
“没有没有,呜呵,真的是我自己睡着的。”
麻奈也钻进了小屋,拉开梁雪:“小雪,别闹了。宇阳还在生病,我们是来探病的客人。”
最后钻进来的是陆七远,他,不,她勾起嘴角一笑:“宇阳,你太着急了。”
我百口莫辩,把融化得软乎乎的冰袋往自己眼睛上一放,自暴自弃地拉起被子蒙住脸。
早晨醒来,天将亮未亮。
丁丁还会再回来吗?我问棉布门帘,问小屋,问书架上丁丁带来的书本……它们都不回答我。
“宇阳,振作起来!今天答应了木夕要去上学!”我拍拍自己褪去余热的脸颊,用力地吸一口气,再慢慢吐出来。
但吐出那口气后,猝然感到胸口成了真空,氧气不够,于是哈赤哈赤地又急促地呼吸了一会儿。
我钻出被窝,像只木偶似的穿衣、洗漱、喝水,之后就神经质地盯着门口的方向。棉布门帘似乎随时都会被掀开,钻进一个小小软软的身体。其实离窗很近的棉布门帘,此时仿佛离我很远很远,远到能通向另一个世界。我目不转睛地凝望着它,明明知道这样做没有用。
忽然,门帘外出现了一个身影。
我下意识地喊道:“丁丁!”
“宇阳,我来啦。丁丁是谁?”
掀开门帘,钻进小屋的是詹木夕。我失望地闭上眼睛。
“今天的早饭很丰盛哦!呜呵,八宝粥,鸡汤,炖蛋,还有这个。”詹木夕跪坐在我的床铺边,把大饭盒里的食品一一拿出来,摆放在地上。她最后拿出一个用保鲜膜裹起来的团子,抓在手里,得意地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我昨晚突然想吃,就问邻居的阿姨要来材料,自己做出来了。就是有点丑,太大了,不可爱。”
青色,有点发黑,比拳头只小一点的团子。
“宇阳吃过青团吗?”
“吃……没吃过。共青团员专供的点心?”
又来了。我总是如此,对自己承受不了的回忆,就干脆否定它……然后,久而久之,这段回忆就会尘封起来,几乎等于选择性失忆。现在连丁丁我都要选择忘记吗?我对自己的脆弱感到无比地失望。
“呜呵!宇阳不要开玩笑啦!”詹木夕把青团塞到我手心里,期待地看着我说,“吃吃看。”
捏着软软的但又有弹性的青团,我却一点食欲也没有。
“一大早吃这种黏糊糊的东西,我会消化不了的!”我抱怨道。
“呜呵!都怪我。忘记了宇阳的胃不好。”詹木夕赶忙把青团抢回去,“现在不准吃,先放在我这里,我们当下午课间的点心吃吧!”
詹木夕显得很失落。毕竟那是她自己做的,我却说不想吃。
“我想喝鸡汤。”我端起鸡汤喝了一口,鲜美温热的鸡汤安抚了我。
“那,我也先喝鸡汤。”詹木夕拿只小勺子,从我捧起的鸡汤里舀着喝。
“喂喂,这样不卫生耶!”我害羞地说。
“可是没有另带的碗了呀……呜呵……宇阳有什么病吗?传染病?”詹木夕问。
“当然没有!上了光桥的第一个星期不就体检过!”
“呜呵,太好了,我也没有。”詹木夕又把勺子伸进汤里。
我没辙了,硬着头皮和她这样一人一口地把鸡汤喝完。接下来的八宝粥和炖蛋,也是这样分着吃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