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此时,堂下忽然传来了一个正义凛然的声音。
“住手!”
紧接着,便有人用力地扼住了魏捕头的手腕。
“疼疼疼疼疼……”魏捕头嗷嗷直叫。
手一松,那火红的烙铁就落在了白露的身前。
白露愣了愣,许久,才有些不确定地睁开了眼睛。
“是你?”白露蹙了蹙眉。
眼前,是纪云逸那张俊朗的面庞。
“年姑娘,是在下来晚了!”纪云逸一脸歉意地看向了年白露。
年白露没有接话,看向纪云逸的目光中满是警惕。
她和纪云逸应该没有什么交情吧?她实在想不明白这纪家的大少爷为何会来救自己。
纪云逸见年白露对自己无比防备,倒也丝毫不以为意。
他俯下身子,体贴地将白露扶了起来。
目光在触及到白露那红肿的指尖时,忽然掠过了一抹疼惜。
“年姑娘,你受苦了。”纪云逸轻轻地叹了口气,一脚将魏捕头踹翻在地。
好巧不巧,魏捕头这一摔,竟然直接摔在了烙铁上。
就听“刺啦”一声,魏捕头的胸口出冒出了几缕白烟。
尖叫声,震耳欲聋。
年白露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
尽管这烙铁没有烧在她的身上,可她却还是觉得心惊不已。
好险、好险。
如果不是纪云逸及时赶来的话,那她……
想到这,白露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儿。
“多谢……”年白露轻声道。
纵然她仍对纪云逸心生不喜,可这声“谢谢”却是无比真诚。
闻言,纪云逸嘴角勾起了一抹几不可见的弧度。
他冲着年白露点了点头,转身,厉声道,“陈大人,您就是如此审案的么?”
“本官……”陈县令看着纪云逸那张颇具威严的脸,竟半天都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许久,他才硬着头皮道,“此案已是证据确凿,可年白露却抵死不认,本、本官也是被逼无奈才、才会对她用刑的。”
“敢问大人,这证据究竟是什么?”纪云逸拧了拧眉。
这才不过一天,怎么就找到证据了呢?
说到证据,陈县令这才有了些许的底气。
“纪少爷你有所不知,仵作昨日已经查出被害人是中了乌头之毒,”陈县令一边说,一边将手中的布包交给了纪云逸,“而这包乌头便是在年家的院子里找到的。”
“果真是乌头?”纪云逸微微一怔。
莫非这乌头真的是自家妹妹拿来陷害年白露的?
好在那乌头的成色并不好,绝非是出自纪府,纪云逸这才暗暗地松了口气。
他虽然想替年白露洗脱罪名,但却并不想为此而搭上自己的妹妹。
“当然是乌头了。”陈县令怕纪云逸以为自己是在诬陷年白露,赶忙开口道,“如果纪少爷不信的话,完全可以去找个郎中来验证一番。”
“那倒不必。”纪云逸摇了摇头。
正当陈县令暗自庆幸的时候,纪云逸却又忽然开口道,“只是陈大人是怎么知道这乌头藏在年家的院子里呢?”
“原是不知的。”陈县令实话实说道,“只是今早魏捕头忽然收到了一封信,信上说年白露将剩余的乌头埋在了院子里。本官看了信后便让魏捕头带人去寻,果真在她家的院子里找到了这些乌头。”
“魏捕头?谁是魏捕头?”纪云逸冷声道。
陈县令没有回答,目光却落在了一脸狰狞的魏捕头的身上。
纪云逸顺着陈县令的目光看了过去,脸色也变得难看了起来。
“你就是魏捕头?”纪云逸蹙眉道。
他依稀记得这个衙役来过纪府几次。
莫不成、这件事情真的和自家妹妹有关系?
琳琅啊琳琅……
纪云逸一边叹气,一边思量着究竟该如何将自己的妹妹从这件事情中摘出来。
“小的、”魏捕头恨不能将烙铁烙在纪云逸的身上,为自己报仇雪恨,可在纪云逸的面前,他也只能老老实实地说道,“小的姓魏,名渊晋……”
“恩。”纪云逸不耐烦地应了一声。
这魏捕头姓甚名谁,他可是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那封信是谁给你的?”纪云逸质问道。
“小的、小的不知。”魏铺头低声道。
“不知?”纪云逸的眼神忽然凌厉了起来,“是不知还是不想说?”
魏捕头被纪云逸吓得瘫坐在了地上,却仍旧摇头道,“小的是真的不知道啊。”
纪云逸探究地看了魏捕头许久,他见魏捕头的神情不似作假,这才接着道,“那封信现在何处?”
“在……”魏捕头小心翼翼地看了陈县令一眼。
陈县令赶忙将信从怀里掏了出来,恭恭敬敬地交给了纪云逸。
那样子和方才盛气凌人的陈县令简直判若两人。
纪云逸接过信件,粗略地看了两眼,眉头便忽然拧了起来。
这字迹,为何这么熟悉?
是小妹?
好像又不太像。
这字迹虽然和纪琳琅的笔迹有几分相似,可却全然没有纪琳琅的笔力和风骨。
可若不是自家小妹,又会是谁呢?
纪云逸的眉头越拧越紧,而陈县令亦是忐忑不已。
许久,他才试探地开口道,“纪大少爷,这罪证都已经找到了,咱们是不是该结案了?”
闻言,纪云逸这才回过神来。
他恶狠狠地瞪了陈县令一眼,怒斥道,“荒唐!”
“我……”陈县令心惊不已。
看着堂下老百姓那戏谑的目光,只觉得脸颊火辣辣的,臊得厉害。
再怎么说,他也是堂堂一方县令,如今被这么一个小辈指着鼻子骂,他这张脸还真的是挂不住。
可是,他就算再难堪,也不敢对纪云逸发火啊。
而此时,一直默不作声的纪知府却忽然开口道,“云逸,怎么能和你陈伯伯这么说话呢!”
“纪、纪大人?”陈县令先是一愣,随后才摆手道,“无妨无妨。纪少爷他也是一心为民,下官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说着,陈县令便站起身来,将主位让给了纪知府。
纪云逸在嚣张又能怎么样,正所谓“胳膊拧不过大腿”,如今纪知府来了,纪云逸就算有心想要保住年白露,只怕也是力不从心啊。
这边,陈县令有心想看一出父子相残的闹剧。
可那边,纪知府说出的话却让陈县令瞪大了眼睛。
“陈县令啊,如果你是年白露,在下毒之后会将这乌头埋在自家的院子里么?”
“这……”陈县令愣了一下,有些不确定地说道,“应该、应该不会吧。”
有点儿常识的人都知道,这作案工具自然是扔的越远越好了。
“是啊。你不会,本官也不会,那年白露她怎么就会将这东西埋在自己的院子里呢?”
“可能、可能是因为她……她怕扔到外面会被人察觉吧。”陈县令低声道。
不对啊!他怎么觉得这纪知府是来为白露洗脱罪名的呢?
而白露此时也听出了纪知府话中的意思。
她皱了皱眉,疑惑地看向了纪知府。
恰巧纪知府此时也看向了白露,他笑了笑,冲着白露微微地点了点头。
白露更加纳闷了。
这纪家父子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难道他们和纪琳琅真的不是一伙的?
可就算是这样,他们也没有理由不帮亲人,而帮自己这个外人吧?
正在年白露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就听纪知府语重心长地说道,“陈县令啊,如果年白露她是怕被人察觉,那么,为了掩人耳目,她一定会挑了没人的时候才会将这乌头埋到院子里,又怎会被人看见呢?再者说了,就算有人真的看见了白露在自家院子里埋东西,又怎会知道那布包里装的就是乌头呢?由此可见,这包乌头绝对是那写信的人偷偷地埋在年白露的院子里的,再栽赃嫁祸给年白露的。所以,年白露是无辜的。而真正的凶手则是这个写信给魏捕头的人。”
说完,纪知府便拍响了惊堂木,“本官宣布,年白露无罪释放。”
“大人、这……”陈县令诧异地看向了纪知府。
他是真的被纪知府弄糊涂了。
这纪知府来这里真的是为了替白露洗脱罪名的?
“陈县令觉得有何不妥之处么?”纪知府挑了挑眉,语气中却带了几分威胁。
“没、没有。”陈县令赶忙摇头。
他之所以想替年白露定罪不过就是为了讨好纪知府罢了。
如今纪知府既然都已经宣布年白露无罪了,他自然不会有什么异议。
“既然如此,年白露,你就先回去吧。”纪知府冲着年白露道。
年白露愣了愣,不知道到底该说些什么才好。
而年子富此刻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强忍着疼痛扶着白露道,“闺女、闺女我们回家、我们回家。”
白露痴痴地点了点头。
她虽然觉得事有蹊跷,但她也明白此地不宜久留。
既然纪知府现在愿意放了她,那她自然不会在衙门多呆。
至于其他的事情,那她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可年白露才刚一转身,便有人伸手拦住了她的去路。
“等一下!”那人冲着纪知府道,“纪兄,你如此断案是否太过草率了一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