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小妹,你别笑了。”文洋将白露拉了过来,将怀中的书信递给了她。
“这是,举荐信?”白露粗略地看了一眼手上的信,诧异地看向了文洋。
“傅公子说,如果以后我要考科举的话,这封举荐信可能会派上用场。”文洋解释道。
“傅公子?方才的那位公子姓傅么?你和他聊了以后要考科举的事情?”白露有些好奇。
“那倒没有。”文洋摇了摇头,苦笑道,“我连学堂都没进呢,现在就说要考科举,还是太早了些。”
“那他为何会给你这封举荐信呢?”白露又看了一眼手中的信,皱眉道,“不对,这信上的笔迹都干了,一定不是临时准备的。我看,这一定是郭小妹事先准备好的吧。”
听了此话,文洋的表情有些窘迫。
他沉默了半晌,这才红着脸道,“这信,的确是小妹托他带给我的。”
“小妹?”白露细细地咀嚼着文洋说出的这两个字,冲着林氏俏皮地笑了笑。
林氏听出了白露话中的意思,便也跟着一起笑了起来。
她觉得,有个像郭小妹那样的儿媳妇儿,倒也不失为一件坏事。
看出这母女两眼中的揶揄,文洋忙气恼地唤了一句,“小妹!”
“啊?”白露一脸无知地眨了眨眼,疑惑地看向了文洋,“大哥,你是在叫我么?可是,郭姑娘也是小妹,我也是小妹,你到底要怎么区分呢?”
“小妹!你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啊。”文洋别过身子,不再理会白露。
“哎呀,大哥,你别生气呀。”白露见文洋像是真的生气了,忙摇着文洋的胳膊讨好道,“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嘛。”
“你呀!”看着白露那一脸天真的样子,文洋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对了,哥,那位傅公子除了给了你一封书信,还跟你聊了别的什么没有啊?”白露好奇地问道。
她本能地觉得那位傅公子不太简单。
要知道,在齐国,傅姓可是大姓。
白露曾经听赵郎中说过,替太子传道授业的太傅似乎也是姓傅。
“也没问我什么特别的问题。”文洋摇头道,“就是问我平常看些什么书,然后又问我怎么看待百姓足、君孰不足这句话。我解释完了以后,傅公子就把这封信给我了。哦、对了,他还问我什么时候去学堂读书,我跟他说家里还有地要种,只怕要等到春耕以后了。他点了点头,倒也没再说什么。”
“我的傻哥哥啊,我猜,那位傅公子一定是在考你呢。你若是答不出来他的那个问题,或者答的不太好,只怕,他都不会将这封信交给你的。”白露笑着道。
“真的么?”文洋将信将疑。
“当然是真的了。”白露郑重地点了点头。
她有种预感,将来的某一天,这封信一定能帮他们一个大忙。
不过,也因为如此,白露对郭小妹的身份越发好奇了起来。
她越来越觉得郭半山和郭小妹并不是寻常的商人。
可至于他们到底是什么人,这一时半会的,白露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将书信和先前郭半山送给自己的那块牌子都妥善地藏到了床头的柜子之中,这才真正地放下心来。
“小妹,这东西真的这么重要么?”文洋不解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白露摇了摇头道,“不过,既然人家说你考科举的时候能用的上,那就一定能用的上。”
“小妹,你说我真的能去考科举么?”文洋轻声道。
声音里,带着一丝明显的犹豫。
“当然能了。我大哥将来可是要当状元的。”白露自信地说道。
这些天来,文洋对知识的渴望,白露是看在眼里的。
她相信,凭借着文洋的刻苦与努力,总有一天,他会出人头地的。
“小妹,你就哄我吧。”文洋揉了揉白露的头发,神色有些复杂。
他当然也想考上状元,不过,这状元哪是想考就能考的呢?
可是,如果他不考上状元,又拿什么去迎娶郭小妹呢?
原本,他还觉得自己和郭小妹之间的差距并没有那么大。
可今天,他亲眼见到了傅公子等人。
他们身上那股子浑然天成的贵气,是他这辈子都无法企及的。
想到方才傅公子对自己说的话,文洋的眼中便黯淡得像蒙上了一层灰。
他和郭小妹,真的没有未来么?
文又低头看了白露一眼,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不管未来他到底能不能考上状元,能不能迎娶郭小妹,他都要努力地读书。
为了自己,也为了给自己的家人们撑起一片天。
“小妹,我去温书了。”文洋冲着白露笑了笑,转身往书房去了。
从那天起,文洋真正做到了头悬梁、锥刺股。
白露也曾劝过文洋几次,可却都没有什么效果。
到后来,索性也就随文洋去了。
只不过,每当文洋熬夜的时候,白露都会替他送上一碗明目养神的枸杞粥。
……
接下来,赵家村的所有村民们便都投入到了紧张的春耕之中。
白露家去年买的十五亩地,今年自然也是要种上的。
只不过,到底在地里种什么,那就要好好讨论一番了。
“我看呀,还是像往年一样,种稻子吧。如今家里有地了,总不能再去外面买米吧。”年子富道。
他是个土生土长的庄稼人,说起种地,他自然就想到了水稻和小麦。
可白露却摇了摇头,明显不赞成年子富的想法,“爹,大米虽然很好,可是,它也精贵啊。下雨了,你要担心它会不会被淹了。出太阳了,你又得担心它会不会干死。我们家现在有十五亩地,若是种上稻子的话,那怎么能忙得过来呢?”
“可是……如果我们不种稻米的话,村里的人一定会说我们忘本了的。”年子富沉声道。
自从他们分家以后,这赵家村的流言蜚语就越来越多了。
再加上冯如风、余璆鸣、郭半山和傅公子那样的人突然造访,这村里对年子富一家的意见也就越来越大了。
有人说他们不孝顺,有人说他们有了钱就看不起人了,还有说他们是拿闺女换钱的。
如果他们再不种稻米的话,只怕真的要被赵家村村民的唾沫星子给淹死了。
“爹,你管那些人干什么啊?我们一家人过得好不就行了么?”白露不以为然地说道。
“那怎么行呢?”林氏也不赞同地说道,“老话都说,这远亲不如近邻。我们现在还住在赵家村,又怎么能不管乡亲们的看法呢?再说了,以前你爷奶家里的那些地不也就是我们一起种的么?那时候,我们不也没忙不过来嘛。”
“娘,那时候跟现在怎么能一样呢?你看啊,过些日子,大哥他就要取学堂读书了,而我和余公子的早餐铺子也要开了,你如今又有小满要带,我们总不能把这些地都交给爹一个人吧?”
“白露,这不是还有我呢嘛!不过就是种十五亩地嘛,我和爹一定能种完的。”一直保持着沉默的谷雨忽然开口道。
在这个家里,文洋会读书、白露能挣钱,说起来,也就只有她这个大姐没什么本事了。
她若再不为这个家出点儿力气,那可就真的过意不去了。
“那怎么行呢?”年子富却出言反对道,“大闺女啊,爹知道你能干,但你再能干,也不过就是个女娃娃。这些年,你受得委屈已经够多了,爹怎么还能让你下地干活儿呢?”
“爹,我……”谷雨还想再说些什么,可却被年子富打断了。
“什么你呀我呀的,你爹我的身子骨还好着呢,别说种十五亩地了,就是种三十亩,那也是没问题的。”年子富拍着胸脯道。
“爹,你是我们家里的顶梁柱,你若是累坏了,我们可怎么办啊?”白露窝到年子富的怀里,甜甜地撒娇道,“再说了,我只是觉得不用十五亩地里都种稻米,又不是说一亩米都不让种嘛!”
“哦?”年子富皱了皱眉,有些不解地看向了白露,“不全种稻米,那种什么呢?”
“种番薯啊,或者地瓜、玉米……”白露板着手指头说道,“反正,只要是那些不用经常照看的,又能吃饱的东西,就都可以种呀。”
“闺女说的对!”听了这话,年子富豁然开朗,“这稻米是粮食,番薯、地瓜也都是粮食啊。这些东西,不仅管饱,而且还好种,我一开始怎么就没想到呢?”
“爹,你现在想到了也不晚嘛。”白露摇了摇年子富的胳膊,笑着道,“这样的话,村里的那些叔叔婶婶们就不会再说我们的闲话了吧?”
“这……”年子富犹豫了一下,“番薯和地瓜虽然也能吃饱,但到底不算是什么正经的主食。我看啊,我们还是得种上两亩的稻米才行。闺女,你说呢?”
白露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了。
年子富种了这么多年的庄稼,忽然不让他种稻米了,这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因着番薯和地瓜这两样东西都比较好种,年子富倒是省了不少力气。
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每日都会去地里看看。
就这样,又过了几天,白露的二伯娘忽然神神秘秘地到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