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医生低头翻了好一会,随后从胸前口袋掏出笔来,直接开起药方,这才道:“孩子状况有些不稳,许太太这段时间必须留院保胎。”
“我的孩子还在,对不对?”千伊期盼地问。
何医生弯下腰,摸了摸千伊的头发:“以后走路一定要小心一点,小朋友们这是生气了,不过他们还是很坚强的,所以,你也要坚强。”
千伊眼圈有点红,刚才在老宅的时候,她大概被许笛笙气晕了头,忘记自己早就搬进一楼的客房,何必要上什么楼梯,实在是蠢透了。
“可不许哭。”何医生笑着嘱咐:“我记得告诉过你,准妈妈一定保持良好情绪,你不开心,宝宝也不会开心。”
“谢谢。”千伊点了点头,用手抹去眼角的泪水:“我不哭了。”随后又满怀歉意地道:“何医生,对不起,一定影响你们大家休息了。”
何医生一笑:“没关系,医生这种职业就是如此,再说了,难得今天我儿子孝顺,亲自送我过来,以前他的车,只许搭妙龄美女,从不让我这样的老太太上去的。”
病房里的医生们都笑了起来,张妈这时跟千伊解释:“少夫人,何医生家的儿子您认识的。”
“是哪位呀?”千伊听罢还有些不解地问。
“就是那位查房迟到还被人夸了的年医生。”张妈笑了起来。
“还有这事?回头我得去问问他,这孩子什么事都不肯跟妈妈说。”何医生显得有些好奇,随即道:“许太太,马上就会给你吊水,这几天就在医院好好休息,没有医生同意,不要随便下床。”说着,何医生又嘱咐张妈两句,便带着众人走了。
病房里再没有别人的时候,千伊忍不住又向张妈求证:“张妈,宝宝还在,是不是?”
张妈赶紧趴到床边安慰:“少夫人不用担心,医生的话您都不信吗,这几天就在医院静养。”
“奶奶知道这事了没有?”千伊又开始忧心忡忡:“她会不会生气,然后怪我不小心。”
“李管家打电话过去的时候,是申律师接的,说老夫人正在台上主婚,等下了台,申律师就会送她过来,现在时间也差不多,说不定就快到了。”张妈为千伊整了整被子,随后犹豫了一下,问:“少爷还在病房外间,刚才你赶他出去之后,少爷并没有走,少夫人要不要见见他?”
千伊闭上眼,摇摇头道:“让他带那个女人马上离开,我不想见。”
“其实少爷开始想让方助理带她走的,可架不住人家会撒娇,说什么害怕到外面遇上危险,牛皮糖似地死活赶不走。”张妈朝着门外的方向恨恨地瞅了一眼。
“不要说了。”千伊原本开始慢慢平静的心,因为听到了林月的名字,立刻又变得烦躁起来。
张妈“嗯”了一声,搬了把椅子坐到千伊床前,似乎踌躇好半天,才不好意思地道:“少夫人,今天都怪我多事,非要劝您接少爷的电话,要不然的话,你或许还不会住进医院。”
“怎么怪得了你。”千伊感叹一声,和别人无关,要怪只能怪自己,控制不好情绪,如果不是那么在意许笛笙的一举一动,也不会神思恍惚地失了足,差点害得孩子们离她而去。
说来还是自己太笨,许笛笙已经用行动表示,在他的心目中,林月才是最重要的,为此连对奶奶都失去了信任,真何苦自己还在那纠结,又同申海商量要找出什么真相,就算有了真相又怎么样,说不定许笛笙根本懒得看。
一瞬之间,千伊沮丧至极,要同许笛笙一起生活下去的决心终于开始动摇,也许林月的自信并非盲目,许笛笙或许真是看在奶奶的份上,才会接纳她,这份婚姻真叫人辛苦,一想到那么漫长的人生,要在这种感情煎熬中,一步步地挣扎下去,千伊觉得,心太疼了。
“千伊,现在感觉怎么样?”许老夫人不知何时站到了床边, ;一脸担忧地看着千伊。
“奶奶……”看到许老夫人,千伊心下立刻酸楚起来,可一想到何医生的嘱咐,意识到自己是母亲,无论如何得为孩子着想,于是只好咬住了唇。
倒是许老夫人眼眶红起来:“对不起,孩子,奶奶没有为你选到好丈夫。”
“奶奶,是我走路不小心,怪不了别人的。”千伊赶紧安慰道:“孩子现在没事了,虚惊一场而已,小朋友们刚才只是生气妈妈粗心,现在他们又好了。”
虽然尽力将情况说得轻松,但许老夫人神态中的不悦,明显表明,她一定看到了外面的许笛笙和林月。
张妈在一旁说出事发经过,许老夫人拧着眉头听着,直到后来,转身往外走去。
千伊没有来得及拦住,只能躺在床上,听着外间许老夫人的训斥声,间或还有女人低低的抽泣,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奶奶在责骂林月,只似乎没有听到许笛笙声音,也是不是他心虚了。
申海是由张妈陪着进来的,看到床上躺着的千伊,小声问张妈:“她不会睡着了吧?”
“你来啦?”千伊转过头,冲着他笑了笑。
“还醒着?”申海仔细瞧了瞧千伊,摇着头道:“你还真能吓得死人,许老夫人听到你出事,腿都快软了,一路上靠我扶着过来。”
“外面还在吵吗?”千伊却侧过头,看了看门的位置问。
张妈在一旁道:“真没见过这种不要脸的,老夫人都请她走了,还在装可怜,拉着少爷不放,说什么外头有危险,哭着要求留下,这可不是把少爷当保镖看了。”
申海赶紧跟张妈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随后看向千伊:“我就进来看你睡了没有,那你好好休息吧!”
千伊却拦住了他:“要不……坐一会吧,反正许家的笑话早被你看在眼里,也不在乎多瞧瞧热闹。”
“你不用太在意。”申海听话地坐到旁边椅子上,琢磨了一会像是在措辞:“我在婚宴现场看到品北,他跟我说,印紫现在似乎将袭击目标转向了林月,这几天林月收到好几次威胁电话,而且警方也在她家的附近看到了可疑人员,林月大概是被吓到了。”
“是吗。”千伊叹了一声:“真可怜,所以就离不开许笛笙了?”
“许笛笙……品北的意思,许笛笙觉得这事情归根到底是因为他,所以有责任保护林月,这才会接到电话,就去了林月的家,听说林月本来不想离开,是许笛笙承诺陪着她,才敢下楼的。”申海替许笛笙解释道。
“申海,不要说了。”千伊恳求道:“我不想再听林月的名字,你也不要再替许笛笙辩护。”
申海又站了好久,在准备离开之前,回身道:“对了,我问过品北,是不是知道之前发生的事,不过品北当时还没有来到许笛笙身边,对整个事情并不清楚,但是,前几个月,他的确替许笛笙联络过一个黑道人士喝茶,但至于两人聊过什么,品北说他不在场,所以并不知道,这些我都会去查。”
“查出来又怎么样?”千伊有些灰心:“你不觉得,许笛笙其实更愿意相信,这世上所有人都辜负了那个女人,所有人也都辜负了他们的爱情,何必打破他的信念。”
申海看着千伊,疼惜之情溢于言表。
突然之间,许笛笙的声音传了进来:“奶奶,您就不能放过她吗,林月我们走!”这声音太大,似乎存心想让千伊听到。
随即便是大门猛地被人关上的声音,千伊叹了一声,总算是安静了。
此后一连两天,许笛笙再没出现,千伊想,大概是他不高兴了,或者又认定许老夫人这么毫不留情面地对待林月,是自己在背后挑唆,千伊苦笑,以许笛笙的性格,她应该猜得没错。
许老夫人每天一早就过来陪着千伊,闲暇之余,同她说说许家的旧事,自己这么多年经历过的喜怒哀乐,千伊听得认真,许老夫人也说得动情,然而两人,却很默契地避开了许笛笙。
直到这一天,许老夫人终于还是道:“笛笙给我打电话,说想见你。”
“奶奶,对不起,我现在没有做好心理准备。”靠坐在床上的千伊低下头道。
许老夫人没有勉强:“不见也好,让他自己再好好想想。”
千伊却不知如何回答,站在许老夫人的立场,千伊也明白,她一定从内心还是希望千伊和许笛笙能够解开心结,从此和睦相处,千伊不忍心违背许老夫人的愿望,或许不久后,她还是会同许笛笙见面,或者又一次和好,只是现在,千伊还做不到。
“是不是打算不原谅他了?”许老夫人低头问道。
“给我一点时间好吗?”千伊低头道。
“你慢慢想,奶奶不催你。”许老夫人叹了一声,看着千伊也有点于心不忍。
看到了许老夫人略显失望的神情,千伊心里却生出了不忍,想了半天之道:“后天晚上……您让他过来好了。”
许老夫人神情立刻轻松了一下,随即道:“那就这么说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