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爷出了府邸大门,却并未去远山,而是到了城西的韩家,与韩家老爷韩锦荣叙过话,便让人唤韩蒹葭。
韩蒹葭正处于暑假休学期,夜间贪玩,早上贪睡,已习惯了晚起,今日被下人从被窝中拉了起来,便发了一通起床气。
待得收拾妥当,再磨磨蹭蹭出来,已过了一个小时。
“表叔,一大早的你催魂似的催我干嘛啊?不能晚些再过来吗?”
龚爷心急上火,在韩家大厅团团转了许久,终于见到了打扮精致的韩蒹葭,忙上前直入正题:“蒹葭,我今日是特地过来,让你跑一趟周家的。”
韩蒹葭以手掩嘴,不太雅观的打了个哈欠,便一屁墩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坐得太猛了,撞得屁股生疼,便龇牙皱眉地对坐在主位上喝茶的韩老爷道:“爹,我都说过很多次了,你什么时候重新整装一番客厅啊?这一套梨花木家具好虽好,但是当真太硬了,你看我时不时磕磕碰碰的,到处都是淤痕。”
“蒹葭,龚二爷在与你说话呢,长辈面前守规矩些。”韩锦荣难得对韩蒹葭严肃了神色,她便不情不愿地摆正了坐姿,再礼节性地笑笑,问:“表叔让我到周家,是要传什么话吗?”
龚爷叹一口气,无奈道:“我也不知传什么话,少末让我帮他将这封信交到周家少爷手里,但是这些日子商寒煜派人将龚府盯得牢牢的,我行动受限,不宜亲自出面。听闻你与周家少爷甚有交情,我想你出面会方便些。”
韩蒹葭接过龚爷递来的唐末托人带来的信,看着已盖上印泥的信封,一时有些犹豫。
这段时日,周家因为大麻烟的事,其实过得不大好。虽商会展中周家依旧得了海外进口这一块的垄断权,但是周镜西第一次接手这一块便出了这般大的岔子,底下有几个经销商已对他表示出不满,这些时日他都在忙着做出些成绩,好让底下的人心服口服。
若此时她再拿这些烦心事去烦他,岂不是让他更加忙碌烦心?
龚爷见韩蒹葭露出犹豫的神色,便又道:“少末说了,这事十分紧急,且与柳家大小姐有关,让我务必尽快交到他手上。”
“如烟?这事与如烟有什么关系?”韩蒹葭闻言,突然对这封信产生了强烈的好奇,伸手就要揭开印泥,龚爷眼明手快一把按住了。
韩锦荣也急得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上前来拉她,“胡闹!这些信件是你能随便乱拆的吗?”
韩蒹葭撇撇嘴,不甚在意地道:“不给看就不给看,谁稀罕,哼!”
龚爷与韩锦荣无奈地对视一笑,却还是对她千叮咛万嘱咐,此事兹事体大,一定要将此信亲手交到周镜西手上。
韩蒹葭无精打采的应了,再喝了杯鲜榨果汁,早餐也吃不下,便带着丫鬟出门。
周镜西近日都要到洋行里学习打理洋行生意,早上也是起了个大早,梳洗装扮一番,端的是白衣如兰,气质翩翩,文质彬彬。
坐车方出周公馆大铁门,迎面便与韩蒹葭的车碰上,两车错开十米距离,韩蒹葭的车停了下来,她下车追在周镜西的车后跑了几步,大喊:“镜西哥,我有事找你!”
周镜西听到声响,让司机停车,摇下车窗探头去看,见韩蒹葭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便拉了车门下车,迎上前张开怀抱,韩蒹葭便尖叫一声,如饿狼扑食般扑到他怀里。
“今日怎么这般早过来?不贪睡了吗?”
周镜西将她抱了个满怀,亲了亲她光滑漂亮的额头,宠溺的揉揉她的头顶。
韩蒹葭在他怀中拱了拱,挣扎开来拍开他的手,抱怨道:“别乱动我的头发,可是花了许久才弄的造型。我今日这般早来,还不是因为你。”
“因为想我了,是吗?”周镜西依旧是宠溺的笑。
韩蒹葭便吐了吐舌头,扮个鬼脸,“不是我想你了,是我表哥想你了。”
周镜西闻言,皱眉沉默了一阵,才伸手牵着韩蒹葭往周公馆中走,进了大铁门,两边是一大片的绿色草地,草地上还建了两个西洋式的喷池,池水从优雅昂首单腿站立的天鹅嘴中吐出,再落入一瓣瓣荷花瓣般盛开的水池中,甚是漂亮。
经过一排玉兰树,转弯到了周公馆后院的花房中,周镜西拉着她进了花房。
“他有什么话要说吗?”
韩蒹葭见他突然严肃的脸色,便也不敢多开玩笑,忙将手提小包中的信拿出来,“吶,他要我给你的。”
周镜西接过后,对她道:“你先在这边赏玩,等会我带你一起过洋行那。”
“我才不要去咧,你一到了洋行就埋头工作,都没时间理我的。”韩蒹葭嘟嘴,在花房中转了两圈,便道:“我等会还是去商府看看如烟吧,她出院这般久,我都没去看过她,不知她的腿恢复得怎样了。”
周镜西也不再拦她,让下人送她出去,自己便在花房中慌忙的拆开信来,一目十行看完,脸色严肃,神情紧张。
深吸一口气,稳定着纷乱的情绪,转身出了花房,在一处假山旁,掏出打火机,便将那封信燃尽。
想起韩蒹葭说要去商府看看如烟,他便又迈开长腿,快步走到前院喷泉处,果然韩蒹葭脱了鞋袜在喷泉中光脚玩水。
看着她天真无邪的笑脸,周镜西突然不忍让她掺杂到这些争权夺利与勾心斗角中来。然而商寒煜防他防得紧,如今他是再也进不去商府了。
“蒹葭,你不是说要去商府看看如烟的吗?”
正在玩水的韩蒹葭听到他的声音,便回头来对他笑:“嗯,等会就去,如今还早,她有身孕,应该需要多休息。”
周镜西便走过去坐在韩蒹葭身旁,试探着道:“说起来,我与她也是许久未见了,最近一次见面还是在柳姑姑的停灵日,也不知她如今过得如何。”
韩蒹葭倒不曾多想,脱口而出道:“那要不你今日与我一起去吧。”
周镜西摇头,哭笑不得的道:“商寒煜下了命令,下次我若再踏入商府大门,他的侍卫兵可直接对我开枪。”
韩蒹葭不以为然的撇嘴,“那兵痞子拿话吓唬你罢了。”
“不,你不了解他。他说到做到。”
韩蒹葭歪头打量他,一眨不眨的大眼睛明亮而纯净,让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韩蒹葭却先笑开来了,“如果你是想让我出面将她约出来便直说,何必这般拐弯抹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