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柔在心中挣扎一番，咬咬牙，点头道：“鲁将军你去忙吧，我会在这照顾好小姐与小少爷们的。”
鲁止衡对她此时表现出来的勇敢很是欣慰，却也还没到大胆完全交给她一个病患。
“你放心，我已将张汉调过来了，他的妻子也将要临盆，正好带过来这边与少夫人作伴。”
小柔微松一口气之余，又忍不住想：这真是一家子病患集中在一处了，怎么就似这家医院成了商家的？
鲁止衡不敢耽搁，没等沪锦荣回来，便已带着人匆匆离去。
夜完全漆黑下来，屋外偶尔听到吧嗒吧嗒的脚步声。
如烟却毫无睡意，双眼睁得有些酸涩了，也睡不着。
她在脑中起了各种幻想，幻想着，或许商寒煜侥幸还活着。或者他早已识破了敌人的诡计，故意演一出诈死，然后金蝉脱壳？
想了不下一百种可能，想到最后自己都相信，他定然是还活着，只是如今不方便露面，不方便与她联系。
然而现实是，没有这般多的力挽狂澜，神兵天降。
沪锦荣连夜赶了回来，如烟侧耳能听到他与侍卫兵说话的声音。
她正要起身出去，小柔似还不曾睡，出声问了沪锦荣几句什么话。
如烟轻手轻脚的走到门边，听得沪锦荣沉痛的声音响起：“那边的侍卫兵传来的消息，司令押送的那一批武器在悬崖爆破，全队人被炸死的炸死，撞下悬崖的撞下悬崖……”
小柔倒抽一口冷气的声音，似在耳边响起。
如烟突然浑身冰冷，失去了站立的力量，跌跪在地上，掩着嘴开始慢慢抽噎，到再也控制不住仰头大哭。
小柔与沪锦荣听到了里头的动静，小柔要推门进来看，沪锦荣伸手拦住了她，摇头道：“让少夫人静静吧，你这个时候进去，只会加重她的悲伤感，让她越发难过。”
小柔不忍，她想留在小姐的身边，在她最悲伤最孤独失落的时候，而不是与她隔着一扇门，听着她伤心欲绝的哭声。
在这乱世，谁能想到，生活没有最惨烈，只有更惨烈？
如烟哭了一夜，哭到声音嘶哑，眼睛红肿，她没有出去，也没有放人进来，只将自己关了一天一夜。
孙副官第二日醒过来了一阵，与沪锦荣说不了几句话后，便又陷入了昏迷。
让闻讯赶来的左爱娇很是失望。
见小柔静静的坐在病床前，拉着孙副官的手在发呆的模样，左爱娇又觉得很是欣慰。
小柔察觉到她的视线，回过神来，与她对上，忙有些慌乱的起身，却稍微扯到了伤口，忍不住蹙眉轻哼。
左爱娇忙上前来按着她的肩膀，柔声道：“你身上还有伤，就坐着吧。”
小柔单独与她相处时，总会有些局促与害羞。
想起她方才牵着孙副官的手的模样，被她瞧见了，便更加不知如何是好。
左爱娇看出了她的局促，轻笑出声，再看着脸色有些灰黑的孙副官，很是心疼。
“正期这孩子，就是犟脾气，我与他爹劝了他许多次了，却怎么都劝不听，你看这不，我们才稍停了些，这就出事了。”
她心中对孙副官选择跟在商寒煜身边，还是有些怨怪的。
小柔听出来了，想起她那如今生死未卜，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姑爷，便又有些难过。
“夫人这是疼爱他，自然会想要他平平安安过一生。但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您与孙老爷想让他过的，或许不是他喜欢的呢？”
左爱娇一愣，随即释然的一笑，道：“谁说不是呢？无论我们说从军有千种万种的不好，从政有千种万种的好，也敌不过他心中天平的衡量，反正我们是怎么都掰不正的。”
想起他平日里对生活上的要求不高，都是过得得过且过的，让她这个当娘亲的都看不过眼了，丢下孙康，带着彩妈千里迢迢到江南去，照顾他的起居饮食。
“他生活上也是，什么都凑合着，也不讲究，让我这个当娘的不知怎么说他才好。”
见小柔脸红上了耳朵，又觉得她当真是娇俏得可爱，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小柔露出来的小巧的耳廓。
小柔一惊，浑身鸡皮疙瘩差点都起来了。
她与左爱娇还不曾熟悉亲昵到，可以摸她耳朵的地步。
左爱娇看出了她的不自在，也稍微收敛了些，轻咳一声，道：“虽然如今与你说这些，不太是时候，可是我昨夜在家想了一夜，觉得还是要与你说一说我心中的想法？”
小柔有些不解，微侧了头看她，轻声道：“夫人有何话可直说。”
“我听如烟说，你与正期这孩子，在江南之时便已相识，如今我看你对正期也是有情的，而如烟似对撮合你与正期也是蛮热心的，你看，要不要与我家这个傻孩子，结一段姻缘？”
小柔不曾想到左爱娇会如此直接，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之前她私下想了不下百遍，想着孙家会如何嫌弃她的出身，毕竟孙家在北地也是大家望族，而孙副官更是孙家嫡系的唯一男丁。
就连孙副官，都不敢轻易告诉孙家她的存在。
可如今她与孙夫人只见了两面，对方就突然开口来提亲，这让她有种如坠梦里的感觉。
如此想着，忍不住伸手掐自己的脸，一阵吃痛。
左爱娇伸手拉下她的小手，笑道：“傻孩子，你这是做什么？”
小柔眨了眨眼，看着左爱娇，有些愣愣的道：“我以为自己在做梦。”
左爱娇却听得心里一酸，眼睛有些酸涩，忍不住伸手抱住了小柔，“你很好，真的，很好。”
小柔得到了孙夫人的认可，心中虽高兴，可想起孙副官还在病床上昏迷着，心情便有些复杂，闷闷的出声：“可是夫人，如今我还不能答应你。”
“为何？”
左爱娇不解。
小柔长叹一声，看着孙副官道：“如今正期昏迷不醒，待得他好起来，也不知要什么时候。加上如今商府这状况，我定然是不放心我家小姐的，我要陪在她身边照顾她，所以短期之……”
左爱娇轻呼一口气。
方才她还以为，小柔是嫌弃她儿子如今卧床不起呢。
这孩子心性善良，确实值得她们孙家好生对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