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目光赤裸裸的凉，云霄却仿佛从未察觉，盛了两碗粥，然后坐下，朝着苏湮招手：“月儿，过来吃饭了。”
他的语气，动作，以及神色，都是那么的自然，仿佛他们本该如此。
“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到底想干什么？”苏湮按捺下一切异样的情绪，想装的毫无情绪，可是说出的话，却是让她无法淡然。
云霄没回答她的话，而是点头吃了起来。
看着云霄坦然的模样，苏湮更是着急了，一肚子的疑问想问，可她知道，他未必会说。
“陪我吃了这顿饭，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云霄夹了几筷子菜放在苏湮的碗里，然后笑着看着苏湮。
苏湮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没有其他选择，只得走过去，坐在了他的身边。
在云楼的几日，她答应了他，配合他的一切行动，事后便各行各路，再不相干。
她不知道他的具体计划，只是知道他要她一起演一场成亲的戏，至于这戏的背后隐藏着怎样的计划，她一无所知。
苏湮压住一切的不安与忧急，拿起筷子，静默无声地吃饭。算起来她也有好几日不好好吃饭了，该很饿才是，为什么此时依旧觉得如同嚼蜡呢？
“多吃点肉，你以前便不爱吃肉，总是要我夹给你才吃。”云霄满是宠溺地笑着，给她的碗里添了一个鸡腿，语气里是满满的温柔。
苏湮心中猛地一颤，脑海里无端浮现出一切关于过去的回忆，每一个画面都是苦涩与甜蜜交织，那种微妙又模糊的感觉，时不时牵动着她的心。
“夜桓控制了宫里的禁卫军以及骁骑营，就连天险关的兵马，也被他用计遣回了。”云霄一边吃饭，一边说道，语气轻轻的，像是在和她聊天。
苏湮一愣，对于外面的形势，她几乎什么都不知道。禁卫军和骁骑营，应该都在夜昊的掌握里，怎么突然就成了夜桓的囊中之物？
云霄看出了她的疑惑，皱了皱眉，解释道：“风剑与你一同入的云楼，这些年来的努力和实力，都不在落沙与你之下。可是我没想到，他竟然是夜桓的人。”
“夜桓的人？”苏湮诧异不已，想起这些年和许绅杰的相处。那个爱笑潇洒的男子，在云楼里不论是武功还是智慧，都是极其强的。所以他早早的就被派入了军中，后来在文武试中被徽帝封为骁骑营将军。
原来是夜桓的人，夜桓居然在那么小的时候，就知道在云楼里安插人了，果然这里的每一个地方都充满了阴谋与算计。
“本来我和夜桓谈好了条件，助他登位之后，便可以带你离开这里。”云霄淡淡道，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神色有些复杂。
苏湮定定地看着他，静等着他的下文。
“可是他要得到徽帝给你的东西。”云霄忽然抬头，对上她的那双眼睛，缓缓地道，“许绅杰知道你身上有东西，念及同门多年，他没有对你无礼，也没有将你交给夜桓，而是将你交给了我。”
苏湮没有否认，微微垂了眼睛。徽帝给她交代的时候，只有元孟在外间，难道他也是夜桓的人？
“徽帝给你的东西，必定是可以定局的关键之物。”云霄盯着她的脸，“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其中有一样便是隐楼的黑玉佩吧？”
虽是疑问的话，却是笃定的语气。
苏湮没有回答，亦是没有否认。
“夜桓虽然登基了，但朝中还有诸多不服之音，而且军中也不是很稳定，定王的威信因着那件事大大消减，随时都有可能爆发兵变。”
苏湮心中一动，半似嘲讽半似冷笑地道：“那应该是你所希望看到的吧？”
云霄目光一沉，微微笑了笑，道：“我也以为这是我想要看到的，可事情发生以后，我发现自己并不是很高兴。”
苏湮看着他眼底的幽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那毫无情绪的眼眸底下，似乎有着五彩斑斓的色彩，却因为年久成固的观念，而变得压抑难测，忘记了真性情。
在云霄的生活里，也许大业是第一位的，个人的一切全部被他忽略。可当他有一天发现，其实被忽略的那段，才是他心底真正的想要。
“算了，不说这些了。”云霄淡淡一笑，“喝点汤吧，这是我新学的，你尝尝看。”
看着面前的蛋花汤，苏湮没说什么，低头喝了一口，很真心地点了点头：“挺好喝的。”
云霄目光微亮，笑容深了一些：“你放心，我不会逼你做任何事，答应你的也会做到。”
“你不帮夜桓拿东西了？”苏湮疑惑。
“帮他拿到对我有什么好处？云霄笑着摆了摆手，然后顿了顿，又道，“这里是榆州的地界，吃完该赶路了。”
“去哪里？”苏湮问。
“他们都以为我带你回羽翎了，自然不能让他们落空，你不想回家看看吗？”云霄放下碗筷，笑意不减，“夜墨华已经启程了，玉子澜早在两日前也去了。”
“夜璟呢？”苏湮忙问。夜墨华和玉子澜都去了，那夜璟，也该去的吧？
云霄摇了摇头，说道：“他留在了御天，朝中不稳，夜桓需要他的帮助。”
苏湮了明，没说什么，想了想，然后抬头坚定地看着云霄，道：“我不想履行我们的约定了，我也不跟你回羽翎。”
云霄的眼神微凉，然而笑意却是深了几分：“你说什么？”
苏湮心中一惊，划过一道害怕的情绪，但依旧迎上他的目光，再次道：“我不会跟你回羽翎。”
风声忽然刮大了一些，雪花凌乱的飞舞着，仿佛迷了人眼，寒了空气里的尘埃。
云霄并没有立即说话，而是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的眼，然后薄唇微微扬起，笑了起来：“也好，那你便留在这里吧。其实我是来跟你辞行的，你能陪我用完这顿饭，我很开心。”
苏湮觉得完全跟不上云霄的节奏了，眨着大眼睛，不明所以。
云霄微微一笑：“羽翎那边出了一些事，我必须回去了。至于你，不管你去哪里都可以，但接下来的半个月，你不能离开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