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车之后,夜璟便一直抱着苏湮的胳膊,那种若即若离,唯恐失去的眼神和举动,落在车上另外二人的眼里,心中别有一番考量。
楚轻舟淡淡地看着对面的二人,神色不动。一直都知道景王对景王妃在意有加,十分喜爱,却没想到如此的依赖,这一份依赖,似是多了三分刻意。
“四嫂为何不等我们一起?一个人前来榆州实在太过危险。”夜桓忽然出声,带着淡淡的责怪意味,但语中的关心和担忧,却是毫不掩饰的。
“不必担心,我也是为了能帮助案情的,再说了,没人知道我的身份,便不会有危险。”苏湮云淡风轻地一笑,十分淡然。
楚轻舟悠悠一笑,说道:“虽然王妃所言不差,但终归是身份尊贵,玩笑不得。你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可是急坏了景王殿下。”
苏湮看了眼楚轻舟,忽略他的话中音,看向夜璟,道:“此次确实是我冲动了,让大家担心,是我不对。回京之后,我亲自入宫给父皇母后请罪。”
“娘子不用怕,有夫君在,不会让人欺负你的!”夜璟郑重保证,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眸充满了坚定,似是谁要是欺负她,他就会拼命。
“好。”苏湮温柔一笑,任何人看来,都是满满的情意。
楚轻舟微微笑了笑,敛起目光,不再言语。
夜桓的视线也移开了,看向窗外,心中虽然有着无数关心和担忧,却没有足够的立场去表现。
不多时,马车停了下来,外面的人说道:“楚大人,沈家到了。”
“好。”楚轻舟应了一声,先行跳下马车,夜桓紧随其后。
“我们也下去吧。”苏湮对夜璟道,刚说完,却见夜璟先她一步下了马车,虽说姿势不如前二人行云流水,却也端的是动作流畅,十分养眼。
“娘子。”夜璟将手伸了出来,笑着要扶她。
苏湮一怔,似是十分意外他的举动,微微诧异了一瞬,便将手搭了上去,就着他的力道下了车。
“四哥的变化,真是越来越大了!”夜桓别有深意地说了一句。
楚轻舟眸光一闪,心底动了动,没接话。
苏湮只是笑了笑,看向夜璟的目光多了一丝疑惑。这家伙到底在打什么主意?这行事作风,越来越不像个傻王爷了,这是要撕开伪装的节奏?
四人下车以后,入目便是一所高门大宅,写着“沈宅”两个大字。从这座宅子的外表来看,十分寻常,对于一地富贾来说,看不出丝毫的异样。
楚轻舟看了眼身边的侍从,侍从便当先一步上前敲门。
朱门打开,一个中年男人走了出来,见几人都是衣着不凡,顿时肃容上前,谨慎问道:“在下是沈家的管家,不知诸位是?来沈家有何贵干?”
侍从亮出令牌,指了指夜璟,道:“这位乃是景王殿下,奉旨前来榆州查案。案件中牵扯了沈家,特来查探一番。”
管家一惊,连忙将几人迎进会客厅,然后命人奉茶,之后道:“诸位稍等,小人这就去禀报三少爷。”说完小跑着去了。
苏湮多看了一眼那个侍从,目光透出几分欣赏之色。
楚轻舟道:“他是我的近侍,自幼跟随在我的身边,叫轻扬。”
轻扬闻言上前朝着苏湮行了一礼,苏湮淡淡点了点头,不由多看了他一眼。一名近侍却用了与楚轻舟名字相同的一个字,可见身份和地位在楚轻舟的眼里不一般。
不出片刻,一个年轻公子走了出来,容色俱佳,风度翩翩。他走到夜璟的面前,躬身行礼:“在下沈家老三沈之纸,参见景王殿下,与诸位大人。”
“免礼。”夜璟清雅开口,神色平静,看上去与传言中的痴傻一点都不相符。
沈之纸起身,看了夜璟身边的女子一眼,然后道:“听管家说几位贵人是来办案的,不知在下可有什么地方能帮忙的?”
夜桓问道:“前年的贡锦,可是沈家负责的?”
沈之纸点了点头,淡然说道:“从桑丝到织布,再到染烫绣制,皆出自沈家。”
“那前年负责那船贡锦的可是三公子?”夜桓又问。
沈之纸摇了摇头,提到这个,目光瞬间黯然:“那批贡锦是二哥负责的,二哥在那次也不幸遇难了。”
沈之纸的伤心与黯然,不似装出来的,可怎么觉得看着有些许的不对呢?
楚轻舟目光定定地看着沈之纸,开口道:“听说沈大公子才是沈家家业的继承人。”
沈之纸闻言一怔,随即看向楚轻舟,从容答道:“大哥自小身体不适,如今在别院休养,家业确实都是大哥的,我与二哥只是帮忙照看。”
“不知沈家别院在何处?”苏湮突然插嘴问道。
沈之纸道:“在城外,是沈家的祖宅。”
苏湮道:“不知可否带我们去一下沈家的布坊看看?”
“这……”沈之纸一愣,面露几分难色,“布坊这种地方,杂乱脏差,实在是不适合几位贵人前去。王妃若是想要查什么人,在下可以命人将其找来。”
“三公子多虑了,我等是来查案的,并非前来游玩。”楚轻舟软绵绵地回了一句,笑意不减。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沈之纸无可奈何,便只好应声道:“既然如此,在下便领几位大人前去瞧瞧。”
“有劳三公子了。”楚轻舟淡淡一笑,与夜桓当先一步出了会客厅。
苏湮也起身,与夜璟相携着走过沈之纸的面前时,多看了他一眼。
沈之纸在她的目光望去时,头更低了一分。这个女子果敢精明,看人看事似乎都十分精准,幸好府尹大人早有通知,让他不至于手足无措,有了些许的准备。
沈氏乃是榆州大户,其布匹生意更是垄断了市场,从出丝到成品,全是一条龙服务,力求精益求精。
沈氏布坊位于城郊,工厂占地十分宽广,工人也很多。
踏入布坊,沈之纸所说的脏乱差并没有出现,反倒是处处干净整洁,井井有条,可见沈氏别有一套管理制度。
“诸位可随便看看,若有不明白的可问在下。”沈之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