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大叔以手扶额，表情复杂，“你这年轻人，我都有点看不透了。”随即后仰身子，做了个高难度姿势，问：“哎，姓付的，你说这小子到底是聪明还是脑残啊？”
付警官说：“估计不是太聪明。”
那不就是说我脑残了么？
嘿，这人怎么说话的，对他怒目而视。
帅大叔直直瞧着我，也没说话，交叉着手臂，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
我一时没懂，片晌，这才恍悟，不由得张大了嘴巴——“哦，是你！”
他笑笑。
尴尬。就说当时电话里那声音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原来还真是认识的人。
既知失误，我凑近一步，不好意思地说：“耽误时间了，不管怎么说，您还是快带我去找宁老师吧。”
谁知他却皱了眉头，面露嫌恶之色。
“你还是把脸上的唾沫擦干净了再说吧，瞧着恶心。”他说。
我才想起来脸上还湿哒哒的。便掏出纸巾来擦掉。
“多嘴问一句，龙先生，刚才那一家人您打算怎么办？”遍擦，我问。
帅大叔翻翻白眼，“对付这种人渣，他们警察有一套处理方法。以暴制暴他们最拿手了，你瞎操什么心。”
小付警官忍不住小声道：“龙先生，公众场合，影响不好，您请慎言。”
龙先生转头冷冷看了他一眼，刹那间，气势凛然。付警官浑身一哆嗦，低下头去老老实实站在一边，再不敢多话。
再度看向我，帅大叔又似是琢磨起什么，摸着下巴玩味起来。
“不走么？”我问。
“走？就这么走？”
我奇怪，“不然呢？”
“宁家这孩子，做事怎么冒冒失失的，来之前也不跟你嘱咐嘱咐。你就穿成这样去见人家？”帅大叔眼神里却满是戏谑，似乎一切在他眼里都不过是场玩笑罢了。
说实在的，我有些不大喜欢这样玩世不恭的人，因为在他们的眼里，除了自己，其他的人和“东西”没什么区别。
我不悦，眯眼回呛到：“我又不是去约会，是来帮忙的，穿成油漆工和富二代有什么区别？”
“小子，你敢这么跟龙先生……”付警官恼怒，正欲借题发作，却被胡茬帅大叔以手势止住。
“约会？”他摸着下巴咧嘴一笑，成熟风韵，帅得不要不要的，吸引了周围不少花痴女性的目光。然而这人全身上下所有的表情都仿佛是在说两个字——“有趣”。
他勾住我的肩膀，道：“不不，年轻人，你恰恰猜对了，帮忙的内容就是约会。”
“啊？”我一时难以理解。
“哎呀呀，说实在的，我这个小侄女真挺漂亮的，童颜****，我都有点心动，这次让你捡便宜了。”帅大叔很是遗憾，又颇有点羡慕，“不过你这身衣服实在是有点……啧啧。”
继而，他目光一转，忽然聚焦点都落在了一旁的小付警官身上。目光灼灼，就如盯上了猎物的豹子，****宣告着猎物无可避免的死刑。
当下吓得付警官都不禁稍稍后退半步。
“龙先生，您有吩咐？”虽然对这目光感觉相当不好，可面前这人是自己惹不起的，上头命令在，也只得恭恭敬敬。
帅大叔微笑着，上下打量付警官两眼，兀自琢磨起来：“嗯，付警官，你今天这身衣服穿得不错啊……”
……………………
快速换了套衣服，跟着龙先生往住院部深处走去。而付警官穿着我的休闲装，一脸阴沉，不近不远地默默跟在后边，若不仔细留意，普通人瞧不出来踪迹。
我倒是有些同情他，明明心里不爽，可根本敢怒不敢言。
放在古代，以士阶层为主导的奴隶社会，匹夫一怒，往往最使人畏惧。
可如今，在龙先生这种地位的人眼里，我和付警官这样的小角色，就算反了天去，顶多也不过是蚂蚁发了疯想撞倒大树的级别而已。
不能不说是时代文化造就的一种悲哀。
……
我没变没际瞎想着心思，甚至没有留神周围的环境变化，已经跟着龙先生来到了医院内部的某间单人病房外。
“到了，你先在门口等会儿。”帅大叔难得一见的严肃神情，嘱咐，然后进屋。
抬头看了眼，心里直打鼓：非亲非故，到底是叫我来干嘛的啊，会不会是哪家的亲属要去世了，对人间还有留恋，所以要把我拉过去强行续命啊……
客观上来说，我这条贱命可能不如某些人金贵；可从主观上来说，还是自己的命最值钱。我可没有雷锋黄继光那样高尚的舍己为人精神。
咬牙，我暗暗下定决心：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若是到时候他们一众人强行逼迫我出卖身体器官，就算给再多钱我也必须当场拒绝，并且怒骂：呸，肮脏，想都别想！
想着想着，我就有点后怕了。当时听宁安安声音实在着急，头脑一热，也没问清楚就赶过来了，都不知道要做什么，现在想想有点草率啊……
“你来了。”前方传来的声音细细的，很欣喜。
我抬头……不对，是稍稍低头……小宁老师萝莉般的面孔便浮现眼前。
然而这是一只霜打过的合法萝莉，一向生龙活虎的小宁老师此刻不光头发乱乱的，神情也憔悴着，雪白的皮肤却衬出了淡淡的黑眼圈，眼眶通红，瞧着不免让人心疼。
唯一一点神采奕奕的，就是她看着我时的眼神了，璀璨夺目，充满希冀，让人无法忍心说出哪怕半句拒绝的话来。
“小宁老师……”我露出一个艰难的微笑，目光却陡然慌乱了一阵。
“怎么了？”
我撇过脸去，指指她肩膀处，干笑：“那啥，你的肩带露出来了。”
病房里的温度可能比外面要高一些，她也没穿外套，成熟女性的身材便凸现出来，我虽没心情大加欣赏一番，然而浅粉色的胸罩带子赤裸裸暴露在空气中，与她雪白的锁骨和肩部香肌映衬，却无法令人不在意。
她苍白的脸上掠过一抹绯红，赶紧整理了衣衫，瞪了我一眼。
“臭流氓！哼！”
“呼——”我却松了口气，微笑了起来。
她觉得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我边笑边说：“这才是我认识小宁老师嘛。我这人天生抖M体质，你要像藏獒一样恶狠狠瞪着我，而不是跟萨摩耶一样那么温柔，否则我会不习惯的。”
宁安安愣了会儿，明白过来我的意思，涨红了脸怒道：“你、你才是狗呢！”
可一会儿，她却又消沉下来，垂头丧气，弱弱道：“我平时在你眼里都这么凶么……”
这可让我没话说了。打死我也想不到她会有这样的少女反应啊，看来心情的确不好。怎么说呢，其实这样的动作反而和她的长相才算相配吧。
“宁老师，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解释。
“算了，今天就不跟你计较。下次再咬死你！”她打断我，说出了很让人害怕的话来。
振作了精神，她接着道：“不要耽误时间了，我这次找你过来，其实是……我……”她低下头去，不知道该怎么说，欲言又止，脸上变得红彤彤的。
我静静等着她开口。
“想要你假装我的……”她低着盯着脚尖，咬着嘴唇，双手紧紧抓着裙子的两侧，小巧可爱的耳朵都染上了红色。
我的天，求人帮忙而已，能有这么纠结吗，小宁老师你的自尊心到底是有多强啊？！
“就是、就是……”
我等得她实在着急，无奈，只好替她开口：“假装男朋友是吧。”
她恍然间抬头，目光惊异，“你知道？”
“我猜的。”我说。
我又不蠢，活了二十多年了，简单的逻辑推理能力还是有的。
“嗯嗯！”她拼命点头，身后的马尾跟着甩来甩去，双手攥拳摆在胸口前，目光满是期盼，急切问道：“你能帮我吗？”
“行是行。”我小拇指掏掏耳朵，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但是我记得，你以前是不是打过我几拳啊？啧，那酸爽，至今难以忘怀啊——”
我大发感慨。而小宁老师脸色都已经白了。
“你不帮我？”
“也不是，关键是我现在心情不好啊。”我摊手，咧嘴一笑，“要是有人愿意让我也以牙还牙，打一拳出出气，心情一好啊，我肯定就愿意帮她。”
小宁老师默不作声，面露挣扎之色。
沉吟一阵，她似乎想好了，咬着牙，对我道：“你说的当真吗？”
我点头，“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好！”她闭上眼，张开双臂，道：“想报仇，就动手吧，但是之后你要帮我。”
我说：“一言为定。小宁老师准备好，我要出手啦！”
她的眉头皱的更深了，虽然看得出害怕，甚至身体微颤，但却丝毫没有退让的念头。搞得我都有点觉得自己的玩笑实在太过分了。
想象中的拳头和痛感都没有如期而至，相反的，额头上，却多了一双大手，温柔的抚弄着。
不明所以，小宁老师缓缓睁开眼。
“好了好了，你看你，头发都乱成这样了。”我笑着，仔细替她拨弄好额前和鬓边的秀发。
她呆愣着，盯着我看，目光茫然。
我退后了两步，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手法，然后向她赔罪：“小宁老师你可别当真，我就稍微活跃下气氛而已啦。你看你，从我跟你见面开始，一直都一脸惨样，生怕病人太开心还应该再多替你操操心啊？”
“你，为什么……”不知道她要说什么。
我不由得苦笑，“真的就是个玩笑，帮忙而已，还不是一句话的事么。”
“我可舍不得对女孩子下手。尤其是漂亮的小姐姐……哎哟！干嘛踢我？”
宁安安转过头去，不让我看到她的脸，声音却哽咽起来。我收敛起了所有轻慢的情绪。
“你跟那个家伙一样，都是混蛋！”她说。
